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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工作而已,医生职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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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晏老师。”
不算意外的晏语平静地嗯了声,“有人受伤了?”
在得到学生们异口同声说没有后,眼神狐疑地顺着这股气息寻到最浓郁的窗边。
晏语蹲在地上仔细找寻,没发现任何线索一把推开窗,将不属于这里的气味向外挥了挥,或许是觉得速度不够快,又找了本书充当扇子。
原本没太在意岁桉来了又走这事,可再听见学生们下句话时,扇风的动作还是有所停滞。
“等了您快两个小时。”
等谁?等他?快两个小时?那个“随心所欲”“唯我独尊”的大总裁?一连串的疑问吓得晏语不自知地皱起眉,“怎么不联系我。”
“他说不用,看起来也不想被我们打扰,一直站在窗前,不过走的时候好像很生气。”搭过话的小姑娘抬了下脑袋。
生气?
晏语一时间想不到岁桉生气的理由,思虑半天也很难把问题归结到自己身上。
稍稍踮脚朝着楼下停车场望了眼,忘了什么时候瞥见过,还有点印象——大总裁的车完全符合大总裁张扬瞩目的气质,也是艳红色的,车身威猛冷硬线条流畅华美,在太阳下散出的光直打眼睛,就是看不出什么品牌。
没看见千军万马的仪仗队只当岁桉走了,挂断震动的电话,回过头说:“电话费不花钱?”
“天天心疼你那两分钱的电话费,守财奴收你当关门弟子了?”进来的男人一身轻薄的衣服清秀的脸蛋,开怀的笑脸整个一青春洋溢的阳光少年,“快换衣服,难得今天咱四个都不值夜。”
说着,还很风流地朝着正羡慕到流眼泪的三个脑袋飞了个吻:“乖乖,哥哥带你们老师出去吃饭,死不了事别打电话哈。”
换了衣服再出来的晏语抬手给了个脑瓜嘣儿,语气渐凉:“段医生,注意医德。我们不喝酒,有事随时联系,尤其是有人找。”
重音落在“有人”时,三个脑袋面面相觑地点点头。
“今天的病例整理好放我桌子上,明天有课早些回。下周四早上神外有台手术,患者同意实习生观摩,分好谁进再告诉我。”晏语顿了顿,“下个月心内有个课题,为期两周,血液方向的,需要个苦力,分好名额后我拿资料。”
明明只是换了行头,但晏语就是给人换了层皮的生疏,周身温润随着脱下去的白大褂消散不见,甚至朋友搂上肩膀,语气也不显熟捻。
“定下了就别再拿考试约会崴脚生病这种烂到家的借口找我批假,爬也得爬到实验室待命。”
三个脑袋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哈哈你有医德你骑着你的二八大杠亲自接呗。”段文耀有怨报怨,“下周的事下周再说,走了。”
哪怕是临近傍晚的医院,走廊上也挤满神色匆匆步履匆忙的行人。
段文耀亲密地搂着晏语胳膊刷手机,“晚上吃什么?裴霈说想吃重辣火锅,啧我不想吃,也懒得算钱。邓藜刚问你去不去酒吧,过了会他又说熬了四五天怕猝死。啧你怎么交了一群事精朋友。”
晏语眼神淡漠,好似对一切都不感兴趣,“都行。”
“那吃肉,城南附近的孙家烤肉馆要搬走,孙叔说要回老家颐养天年,年纪大了还做过肾移,店里就他自己受不住累,咱过去道个别。”
“这你也知道,哪天失业了去考公当医生届的首席外交官。”晏语对朋友的八卦还有贴心感到好笑。
“好主意。” 段文耀发语音通知吃饭地点,头也不抬问道:“外交官还分首席?几天没见,从哪学一堆洋文。”
晏语墨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金色的光亮,没做声。
段文耀也不理会,注意力全然被论坛里刷到的照片吸引,“我偶像来医院了?找你?你编外任命还没结束?你小舅真会给你找活干”,话锋一转震惊道:“但你为什么真答应了?我们科的人开会时听见是你来带队一阵哗然,乖乖,拿人手短了吧。”
屏幕上的画面非常模糊,但那头标志性的金色还是能让人一眼认出这是岁桉,哪怕失帧的像素也很难遮掩岁总的风华绝代,只是迈开腿走那么两步,就给人一种周围全是背景板的错觉。
晏语形似欣赏的眼神划过屏幕:“不知道。”
“可惜我前几天出差,没赶上近距离接触偶像的机会。”段文耀自顾自哀叹两声,“以大总裁这种身份常来医院可不好。”
晏语平常不怎么关注社会新闻,在没开例会之前,对岁桉这个名字也非常陌生,自然理解不到段文耀话里“不好”的意思,反倒是给了他些启发。
琢磨着措辞问:“假如岁桉生病了,有什么后果。”
段文耀像见了鬼一样撒开手,不可置信道:“我偶像根本不可能生病!”
听着好友逐渐斩钉截铁的语气,晏语轻啧,但问都问了,话又不能收回,索性又把这个问题很严肃地重复了遍。
“当粉丝面造谣偶像”的现象段文耀根本接受不了,站到反派阵营对晏医生一阵输出,“我偶像来医院时没把您踩在地上狠狠蹂躏,那我觉得我偶像应该是生了脾气太好的病,踩你两下药到病除。”
晏语沉默,试图说点什么,但沉默过后依旧沉默。
闹归闹,段文耀还真摩挲着下巴开始思考,顺便给晏语科普偶像知识,“哪天岁桉要是倒下了,岁氏集团肯定会变天,毕竟在我偶像上位前,岁氏只能被称为岁氏,上不了台面。”
晏语若有所思,当下对岁桉的身份有了全新定位——岁桉肩膀上顶着的是不容闪失的家族荣耀,要面对虎视眈眈的对手,具压力与挑战并存的掌权者,是最不希望太阳落下的商人。
只是这些对医生而言,并不能成为逃避检查的理由。
“我昨天还看见有小报纸胡编乱造说我偶像流年不利命不久矣,缅怀岁氏发展史呢。”段文耀耸肩。
医院的门诊楼前有座巨大的喷泉,流动的水在西斜的太阳照射下,弥漫出一道亮眼的彩虹。
晏语停下脚步,微微仰头感受着空气中的潮湿,认真道:“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有钱人的发展史上,生命和权力以及对错本就没有关系。答案对了就能长命百岁,你我都应该失业,转行去当道士。”
“哪那么严重,晏医生你真古板。”段文耀笑容邪恶,刚准备调侃两句晏语这种医二十代,余光扫见喷泉后面慢慢走出来的男人,震惊中默默闭紧了嘴,顺带着戳戳晏语的腰。
满身傲骨的气质总裁站在来往的人群中好似落不下的太阳,周身沾染着比太阳余晖还要耀眼的光彩,冷目灼灼地看着低下头和他对视的晏语。
“真巧,晏医生,又见面了。”
明明两人身高身形都极为相仿,但站在人群中的岁桉,就是会比晏语多那么几分不容忽视的压迫。
春意融融的夕阳反射在晏语那副平面镜上,完美将他眼中情绪遮盖,但从嘴角微扬并未缓下的弧度,好似并不为自己评价他人的事感到尴尬。
岁桉目光凌厉,晏语神色冷淡,视线在低空交战,不动声色缠绕了几百回合。
夹在这种视线中的段文耀最先受不了,软着腰试图溜走,被晏语一把抓住脖领悬在半空欲哭无泪。
岁桉笑笑,突然收敛起释放出去的寒意,湖水中心慢慢被一片晦涩包围,柔顺明艳的轻笑宛如高升的太阳灼热耀眼,像道光剑直直插入晏语心中。
晏语根本来不及细想那是什么,只感觉到心跳蓦地一空,那抹抓不住的光芒又随着岁桉的冷情消散。
岁桉带有凉意的眼睛里飘过零星笑意,“还以为晏医生是真心热爱工作,没想到也是种虚伪表象,深藏不露。”
“岁总谬赞。”晏语云淡风轻地抚着眼镜边框,“现在是下班时间。”
岁桉收拾好突发疾病的身体,原本是打算再去医生办公室碰碰运气,但没想到过来时刚好撞见这两人极为亲密地交谈,刚想打招呼就听见了晏医生犀利的评价。
预料到这种“麻烦的有钱人”可能是在说自己,岁桉完全没有生气或者说不快的意思,只单纯觉得晏语这种评价不够激进,太过保守。
岁桉明里暗里斜了晏医生好几眼,意味深长说:“现在看来,晏医生下不了班了。毕竟接下来的时间,可要和本少爷这种麻烦经常见面。”
“岁总想通就好。”晏语松开抓人领子的手,稍稍让开身位,“工作而已,医生职责。”
岁桉身高条顺腿长走姿优雅,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极为吸睛的存在,从医院大门口到晏语办公室又转去神经科这段路上,探过来的目光快要把人湮灭。
一路上几人纷纷无话,就连匆匆忙忙赶过来的二十四孝秘书也格外沉默,尴尬的气氛光是闻一下都得全身发颤。
看见体检室正在做准备,晏语微微侧头,“你跟着做什么。”
段文耀嗨呀了声,拽着晏语胳膊嘀嘀咕咕,“拜托!这可是岁桉!岁氏集团太子爷!大少爷!世界上最完美的存在!你真不懂风情。”
坐在不远处椅子的岁桉微抬下巴,好整以暇地昵了眼自己翘点着的脚尖,嘴角刮起一抹浅笑。
晏语轻啧:“我信叶华老师,早上刚好读到她的新书,很有学习意义。”
段文耀气结,狠狠拧了晏语两下。
正好出来的神经科医生打破气氛:“晏医生,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