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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相识很短，的确有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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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医生看着推门而入的气质总裁微微出神，欣赏而又克制的目光停留在岁总剪裁得体的墨蓝色西装上。
不管什么时候见面，岁桉的衣服总是这种带有包裹感的西装，庄重典雅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是刚从某些场合出来，随性自在时也能看出这人的轻松惬意。
但不管什么材质什么颜色，远没有初见那日的艳红色令人惊艳，妖与纯罕见地出现在同一人身上时，那种视觉震撼远远高于吸睛。
晏语捕捉到岁总唇边那抹似嘲讽又似柔情的笑意，极为反常地舔了下唇角。
“下午好，晏医生。”
坐下来的岁桉优雅地晃晃伤痕累累的指头，看见晏语的眼睛有着平面镜的遮不住的微红，终于有种将这人面具撕开一点的愉悦。
不管是站还是坐，岁桉的姿态都极为霸道，湛蓝色的眼眸里弥漫着不加遮掩的傲气。
他不偏不倚地迎上晏医生淡如烟尘的目光，慢悠悠的声音里夹杂着逗弄人的笑意，“晏医生安排的体检项目本少爷已经做完，可还满意。”
相对谨慎的晏语并没有接话，静静等待下文。
“至于血液科的检查，不劳晏医生费心。”
如此，晏语开门见山，“你可能生病了。”
所有的疑虑与猜测撞上岁桉毫不惊讶的神情时不攻自破，联想到刚才在院长室见过的贵夫人，晏语顿时反应岁桉同意检查的目的，声音悠地冷下，“你利用我。”
好快的反应能力。
岁桉眉尾高挑，眼中赞赏毫不吝啬，“晏医生果然不能小觑，虽然是被迫帮忙，但需要什么报酬，晏医生尽管开口，谈得来都好商量。”
明明是谈判或者给予的语气，但就是能从岁总这两句话里听出来上位者的压迫以及手段通天的威胁。
晏语眼中的复杂一闪而过，“我对您母亲说您身体健康，也只能基于现有体检报告。”
看着晏语认真的神情，岁桉实在是没忍住轻笑了声，指尖故作苦恼地点着耳后，“无碍，本少爷的目的达到就好。”
平日里尽职尽责的工作态度反倒成了进退两难的枷锁，有那么一瞬，被迫上了豪华游艇的晏语是生气的。
他许久没有再冒出过这种情绪，一时也有些陌生，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当成了是情绪常态。
晏语转而微笑，像是初见时那样，不管是表情还是声音都再次公式化，“岁总，我只是负责带您体检的医生，还不够格当您谈判桌上手到擒来的伐戮对象。”
岁桉哦了声，声音轻的像是心里发出了疑问，原本想在试探两句，但晏医生有时也像只灵巧的燕，只一瞬便错失了机会，那些探究的目光再次被平光镜架出的领域阻隔在外。
“我们之间不可能存在交易。”
我们？
岁桉好似被这种从未听见过的亲昵词安慰到了，心中萦绕的戾气缓缓消散，并未打断晏语的话，整个人向后靠，示意他继续。
但晏语并不多费口舌，“虽然不确定您在隐瞒什么，但这些只会加重身体负担。当然，现在的医疗体系足够发达，想必岁总自然有解决办法。”
凝重而又诚挚的语气让岁桉微怔，被晏语那抹无尽黑捕捉到下意识就要缴械投降，但理智终究会拽回悬崖边的脚。
岁桉淡笑：“晏医生多虑。”
“多虑少虑不如岁总考虑。”晏语把摘下来的眼镜扔到桌子上，可能是没控制好力度，眼镜一下子就撞到了桌角放着的小玩具上。
本就拿胶带粘补的小狼崽掉在地上又摔了个四分五裂，清脆的声音回荡室内，荡起阵微弱的水波。
晏语侧头看了眼位置没有理会，从抽屉里取出岁桉的体检报告递过去，这时才发现对面的位置空了。
岁总弯腰时也极为优雅，身体弓成道极尽优美的线条。他没理会晏语，而是随手拿过桌上的医用胶带，细致而又温柔地把碎片粘和在一起，放回原处。
似乎是觉得有趣还戳弄两下，眼里突兀地浮现股纯真，“摔成这样也舍不得扔，晏医生真是勤俭。”
隔着办公桌的两人隔着遥远的距离对视，纯粹与幽暗再次碰撞在一起，静默中，又纷纷错离。
晏语别开视线，他无需纠结，也根本没有在空荡荡的血液报告落下签名的意思，“这里是您完整的体检报告，结果都是些需要调理的工作病，确认过没有问题档案就可以封存了。”
“笔。”岁桉眼中还残留着未隐落的笑意。
“档案会在您签字后再次进行封存。后续我将不再负责您的检查项目，您有疑问可以直接联系体检科长或者院长。”
看着岁桉漫不经心的签字动作，晏语说不好是烦躁还是无奈暗自轻叹。
比起岁桉的利用，他作为医生也有瞒着的事。
他也曾犹豫过是否要将自己毫无根据的揣测同步给岁桉，但不管是当场复检还是二次复检，结果依旧毫无所获。
无法确定为疾病说出来就会造成恐慌，那些游离于报告外的抗拒足以证明心中揣测，但事实又像是朋友所说，以岁桉这种身份的人会听从安排，本就给了所有人面子。
思考愁去，晏语心头重重叹了口气：果然麻烦。
“行了。”岁桉轻笑着把报告推回来，“晏医生再叹，这栋楼就要塌下去了。”
岁桉的签名形似他本人的张扬瞩目，笔墨间庄重而又生动像极了他名字中扎根生命的树，轻描淡写将左侧那几笔淡淡的痕迹压盖。
“辛苦晏总。”晏语深深地看了眼岁桉，再次复核确认无误后，当着岁桉的面进行封存，冷声道：“岁总注意休息按时复检，稍后我还有会议，就不送岁总出门了。慢走。”
被驱赶的岁桉新奇地挑了下眉，慢慢站起来，居高临下盯着晏医生茂密厚实的发顶又回味了遍这句话。
他倒是没察觉出来权威被挑战的堂皇，反而从晏语不再公式化的语气中感受到了疏远与界限，就像那日他贸然出现在办公室完成工作一样。
前后截然不同态度让岁桉也意识到了自己身份的转变，原来在晏语面前，患者这个身份，真的很重要。
只能站在门口不能前进半步的红毛海胆最先忍不住了，对着眼中尽是愤怒与委屈的岁月指指点点：“他怎么这样和老大说话。”
岁月神色极其难堪地看着故作轻松的岁桉，接受到岁桉形似安慰的眼神，艰难的闭了闭眼。
岁桉笑了：这样？哪样？不是有趣么？
自小到大，他见过的人有很多，个性强的、脾气硬的、心机厚的等等，太多了，他从不在乎。
毕竟他有充足的手段将人变成手中的玩具，偶尔只需要稍稍露出些破绽，猎物自会上钩。
晏语倒是为数不多能马上反应过来的例外。
岁桉脚步轻盈地往外走，门开时回头似留恋又似怀念地扫过室内装修，以及坐在桌前停下动作的男人。
橘红色夕阳将晏语的那些冷漠尽数掩盖，让眼睛一时分不清医院内外的界限，好似晏语在微笑时也透露着无尽的冷漠，又好似冷脸时也泛着无边温柔。
相比于在医院见到的医生，他更喜欢面对处处留有距离的晏语，这种显而易见的尖锐，才是最真实的情绪底色。
岁桉突然想起那份绘本，刻意调笑道：“哪样？医生不都是古板无趣让人倒胃口？”
“像是多少年没洗过澡一样，身上的气味顶风百米开外都闻得见，头发毛毛躁躁看着就让人恼火。门里门外判若两人，摘下眼镜就像解锁封印，哪天晏医生失业了可以表演变脸魔术，普及大众愉悦生活丰富情调。”
“晏医生可以考虑将这身本事申遗。岁月，辛苦这么多天晏医生也是劳苦功高，回去帮他写个计划书，顺便给小表哥送过去，他对这种两张脸的非人类物种最感兴趣。”
“就当送给晏医生的谢礼。”
喜提新工作的二十四孝秘书：“......”
“嘿嘿。”乐天派、岁桉最忠实守护者、炸毛海胆岁日喜笑颜开地比了个大拇指，挑衅的眼神得意洋洋地看着桌前突然静止不动医生。
岁桉眼里闪着无法被未知束缚的光，“走了，晏医生留步。”
霸道总裁走后很久，石化的医生才终于解封。
反应过来的晏语鬼使神差地揪着自己的袖口轻轻嗅着，气味会影响判断，他平常的确没有喷香水的习惯，但也是每天洗头洗澡干干净净见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哪天会在别人嘴中落了个这样的形象。
晏语的脸慢慢沉下，就像是被泼上了墨，眼里是无尽的黑，渐渐冷淡的声音夹杂着莫名的笑意，“怎么和小孩儿似的，受不了委屈。”
微风拂去晏语眼中的深沉，他站到窗前向外看着。
他的办公室是个废弃的会议室，六楼不高，刚好能将走过门诊楼前的三个人收进眼底。
离得太远了，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能模模糊糊看见金色的光在两人脑袋上敲了两下。离得也近，耳侧突然飘过来一阵张扬的笑意。
总裁的脚步停在路边，不一会，专属于他的豪华座驾稳稳当当停在他面前。
岁桉看着眼圈红红强忍怒气的岁月，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问：“我叫什么。”
岁月不语，只是沉默地别过头。
“行了，走吧。”岁桉沉重地舒了口气，他微微侧头，勾画着身后那道始终追随着的光芒，意外地抬了抬手，就像是在打离别招呼。
晏语啊。
相识很短，但的确有趣。
直到那抹金色的光彻底消失在眼前，晏语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手机刚震动了声。
他有两部手机，私人通讯录里都是熟悉的人名，唯有这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发来的短信极其扎眼。
—— 晏医生，哪天还想签字了再来岁氏集团，本少爷诚挚欢迎。
晏语犹豫半天，还是没有按下删除，反而给填了个备注，看着备注上的三个字自己反而感到好笑。
关上手机重新坐回办公桌前，抽出把刀，毫不犹豫直接破开岁桉的体检报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