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校园篇: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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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祈……？”林书淮的声音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在这冷雨飘零的夜晚，仿佛一缕孤魂般微弱。
“是我。”纪云祈温热的手贴上他冰冷的脸颊，热量透过皮肤源源不断地传递，好似要将林书淮从无尽的黑暗与寒冷中拽回来。
“你怎么在这？”林书淮蒙上一层水雾般的眼睛带着些许迷茫。
“等下再说，先和我走吧。”纪云祈的话语沉稳，透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林书淮搭上纪云祈的手，试图借力站起来，但蹲得太久，脚底仿佛不属于自己，失去了所有知觉，虚弱地连一丝力量都汇聚不起来。好不容易勉强站起来，知觉渐渐恢复，一股酥麻刺痛从脚底疯狂窜起，瞬间蔓延到整个小腿。林书淮的身子猛地一颤，立刻顿住了，脸上闪过不适的神色。
纪云祈把伞递了过去，林书淮还处在有些懵的状态，不明所以，凭着本能乖乖接过。随后，纪云祈转身背对着他，微微弯腰，向他露出厚实的脊背。
“上来。”纪云祈简短有力地说道。
“你……”林书淮欲言又止。
“上。”这次纪云祈语气里多了分不容抗拒。
林书淮不再犹豫，双手环上纪云祈的脖颈，小心翼翼地趴了上去。纪云祈稳稳站起身，一手托住林书淮的腿弯，一手接回林书淮手里的伞，朝着前方走去，细密的雨在他们周身织就一片朦胧的幕布。
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却无法遮盖伞下两人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林书淮靠在纪云祈的背上，感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身体里积攒的寒气仿佛逐渐消散。
往前走了好一段路，街道慢慢变宽，一旁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在积水的路面倒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林书淮感到心安后，有些疲倦了，将脸埋在纪云祈颈窝，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
终于在纪云祈叫来计程车的那一刻，林书淮陷入了梦乡。
“醒醒，到了。”
林书淮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脸上轻轻摩挲，撩拨着他的意识，挣扎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纪云祈希腊雕刻般精致的脸，脸上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极其罕见的柔和，不禁一怔。
见林书淮醒了，纪云祈十分自然地收回了手，打开车门，在雨丝飘进车里的前一秒，撑开了伞。林书淮从刚刚的呆滞中回神，紧跟着下了车，起身时才发现原本一直在自己背上的书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转移到了纪云祈手里。
“愣着干什么？跟上。”纪云祈侧身看向林书淮，不徐不疾道。
“哦，好……”
林书淮抬眼环顾四周，只见错落有致的独栋别墅隐现于绵密雨帘下，欧式风格的建筑在绿植的环绕下尽显典雅与静谧。
没过多久，纪云祈在一座深灰色别墅前停下，周围簇拥着的花坛显然被精心修剪过。
林书淮不由得有些紧张，喉结上下滑动，轻声问道:“这是你家吗？你父母……”
“他们不在这住，平时只有我一个人。”纪云祈语气平淡，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按在门锁指纹识别区。随着一声清脆的“滴”，门锁应声而开，他回头看向林书淮，目光平静如水，“进来吧。”
听到纪云祈的回答，林书淮暗暗松了口气，拘束感消散不少，抬腿迈进屋内。
一踏进去，林书淮便惊觉，这屋内的装修简直和纪云祈本人的气质如出一辙。浅灰色的大理石地面泛着冰冷的光泽，客厅中央摆放着一组黑色的皮质沙发，线条简约流畅，没有丝毫冗余装饰，与四周皆为冷色调的家具相互映衬，极简的同时隐约散发着清贵的气息。环顾四周，除了几件必需的家居用品外，屋内陈设简约得近乎极致，清冷又规整，宛如一间精装的样板房，很难想象这是纪云祈常住的地方。
“跟我来，先上楼洗个澡。”纪云祈话音落下时，人已经走到了客厅一角。林书淮赶忙跟上，这才看清，那里立着一架极具机械感的透明电梯。轿厢由厚重的强化玻璃打造，内部复杂交错的金属传动装置清晰可见，随着纪云祈上前按下电梯按钮，齿轮与链条咬合运转，发出规律的机械声响。
林书淮感到很新奇，伸出手碰了碰，冰凉的触感袭来，还没等他来得及观察更多，三楼便到了。电梯抵达的那一刻，三楼的灯瞬间通通亮起，米黄色的光透过电梯透明的玻璃窗洒落，削弱了几分装修的冷硬。
“这间是客房，里面有独立卫浴。你先进去洗个热水澡，过一会我会拿干净的衣服过来。”
“好。”
虽说是客房，但面积也不小，有一组米白色的小沙发和简约茶几，两米的大床铺着柔软舒适的被子，床的一侧是一整面的落地窗，透过雨幕，隐约可以看见小区花园里树上如星光的装饰灯。卫生间在房间的左手边，干湿分离，推开磨砂玻璃门，浴室中间是一只椭圆形的白色浴缸，色泽温润，如羊脂玉般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墙上亮着智能触屏调节开关，功能清晰明了，甚至无需第一次使用的林书淮花时间研究。
林书淮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穿着纪云祈给的新衣服走出浴室。纪云祈目测身高185左右，比林书淮高了快半个头，为了不让裤脚沾湿，林书淮把它往上卷了一点。
此时，纪云祈刚从电梯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生姜红糖水，径直走进客房，看到头发正滴着水的林书淮，把杯子递给他，示意他坐到沙发上，自己便走进了卫生间。
林书淮手捧着杯子，试着抿了一小口，红糖的甜远远盖过了生姜的辛辣，不愧是纪云祈泡出来的东西……
纪云祈从洗漱台下的柜子拿出吹风机，走回林书淮身侧。
林书淮抬手，刚要接过吹风机，下一秒，纪云祈修长的手指已经毫无预兆地插入了他湿漉漉的发间。林书淮愣了一下，动作定格在半空。须臾，一股热意从耳根迅速蔓延，连带着耳尖都泛起淡淡红晕。
纪云祈仿若未察觉林书淮的异常，自然地打开吹风机，调至低档热风，手指轻柔梳理着林书淮的短发，将吹风机与脑袋保持着一定距离慢慢地吹。
温热的风扑来，手中林书淮的头发软得出奇，散发着和他平时用的洗发水一模一样的淡淡清香，萦绕在鼻尖。林书淮很瘦，给他的白色短袖领口空荡荡的，纪云祈无意间向下瞟了一眼，握着吹风机的手指不自觉猛地收紧，像是触电般立刻移开了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林书淮的头发上。
林书淮微低着头，悄悄抬眼从侧面偷瞄纪云祈，只见他神色平静却专注，灯光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轮廓，房间里弥漫着从浴室里飘出的暖烘烘的气息。
“所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林书淮出声问道。
“想找你，从班主任那要了联系方式，打了电话，你没接。”话语间，纪云祈手下动作不停，抚上林书淮额前贴着的湿发，托在手心上轻轻吹着。
“……应该是落在袋子里没拿。”林书淮方想起，恍然道。他平时不怎么用手机，流量不多，也没什么人联系他，每天都在忙着学习或者兼职，在这个手机近乎是必需品的时代，林书淮反倒不怎么依赖。
“到你家找，你不在。”纪云祈又道。
听到“家”，林书淮脑中“嗡”一声，身形一滞，好一会，才挤出一丝声音:“然后呢？”
纪云祈没有回答，就在林书淮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小，被吹风机的声响盖过时，纪云祈却忽然道:“你记不记得，在天台那天晚上，你说过什么？”
林书淮的状态还没有完全恢复，脑袋转得很慢，良久，像是想起什么，眼睛微微睁大，试探说道:“后山？”
接着，纪云祈撩起林书淮两翼鬓发，吹风机沿着发根移动，手掌挡在耳朵上防止过热，不紧不慢道:“嗯，我去了，那里确实有座亭子，但是下雨了，没见到星星，也没见到你。”
林书淮喉结快速滚动，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言语太过苍白，最终什么也没说，脸上满是复杂的情绪。
“不过幸运的是，我在下山回去的路上恰巧碰上了你。”纪云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面上波澜不惊，风轻云淡道。
纪云祈没有提的是，他到山上的时间是八点半，找到林书淮时已将近十点。中间这一个半小时的寻找，被他轻描淡写概括为“幸运”两个字。因为纪云祈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即使找不到也无妨，他知道，林书淮也曾这般找过他，他不过是简单照做罢了。
其实，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呢？相遇的背后不过是两个人都在努力靠近。
没有人知道“幸运”这短短两个字，对当时身处孤冷雨夜中的林书淮意味着什么，他身子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将头深深埋了下去，试图掩藏眼角泛起的微红，极力抑制住声音的颤抖:“谢谢你……”
头发已经差不多吹干了，纪云祈关闭吹风机，随意搁在茶几上，嗡嗡声戛然而止，房间里一片寂静。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曲，仿佛陷入某种沉思，沉默片刻后，竟然也慢慢低下了头，声音低沉却清晰:“对不起，如果当时我能把赵昱的事处理得更妥当，在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时，你是不是就能第一个想起我。”
林书淮听到这话，瞳孔骤然放大，眼中闪过一瞬震惊，紧接着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抑制不住的情绪瞬间决堤，两滴眼泪竟然直直从眼眶中砸落，随后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怎么也止不住，最终双手捂着脸，掌心中泄出细微的呜咽，像断了弦的碎琴。
纪云祈转到正面，目光触及林书淮指缝间滑落的泪珠，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一股陌生而异样的情绪在心底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他的手不自觉抬起，身体下意识俯下，动作迟缓得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指尖轻颤，手臂向林书淮一分分靠近，最终小心翼翼将他环抱在怀中，一点点收拢。他感受着对方因哭泣而产生的细微颤抖，透着两人紧贴的身躯清晰传来。
在这亲密无间的接触中，林书淮胸腔剧烈的跳动如一场急促的雨，贴着两人温热的皮肤，以某种特殊的频率，传递到纪云祈胸腔，连同着他的心脏也开始疯狂轰鸣。在某一个不为人知的瞬间，纪云祈仿佛突破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与林书淮的悲伤共鸣起来，那些原本陌生的情绪，恍惚间却变得如此熟悉又深刻。
心脏深处闪过一丝莫名的、难以言喻的酸涩刺痛，一切的一切，还未等纪云祈来得及捕捉，便秃然消散，只留下一片潮湿沉闷的海水。
强烈的情绪转瞬即逝，虽只有那么短短几秒，但静默的拥抱中，纪云祈却知道，有什么在岁月间悄然失去的东西，正如同春日消融的溪水，一点一滴地流回他荒芜的心涧。
纪云祈默不作声，学着林书淮平时照顾同学的样子，轻轻拍着林书淮的后背，一直到对方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长睫挂着透明的泪珠，疲惫地垂下，在灯下透出小片阴影，他才缓缓松手，到浴室里用热水湿了一条毛巾，盖在手上，轻柔地覆上林书淮的脸，用温和的力道仔细擦拭着。
哭累的林书淮，鼻腔酸涩，眼周胀痛疲累，大脑一片混沌，双手虚握上纪云祈拿着毛巾的手臂，眼睛隔着一层朦胧水雾，懵懂地看向面前模糊的人影。
纪云祈回望他，极浅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毛巾，轻轻牵起他的手，带到旁边的床上。扶着他慢慢躺下后，纪云祈弯下腰，拿起床尾夏凉被的一角，拉到林书淮下巴尖，将双手都小心地放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张清秀的带着倦意的脸。
随后，他站在床边，掌心贴上林书淮的脸颊，拇指温柔地摩挲着，低声道:“累了就睡吧。”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校园篇: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