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校园篇: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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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书淮不知道纪云祈为什么对他吃饭这么有执念，强行拉着他回自己家里吃午饭。
看着面前满满一桌菜肴:糖醋排骨、菠萝咕噜肉、蜜汁叉烧、白果年糕、俄式甜菜汤、糯米藕……快赶上十个人聚餐的量了，林书淮神情木然，欲言又止。
他平时到底是吃多少？
不过不得不说，纪云祈家的阿姨做饭非常好吃，色香味俱全，光看着便令人垂涎欲滴，十分下饭。
在林书淮吃了三个酱肘子，以及数不清的排骨叉烧后，实在是撑得不行，终于停下筷子，靠着椅背长舒一口气。
纪云祈垂眸，看向林书淮那碗沾满肘子酱汁的饭，默默道:“不合胃口吗？是不是太甜了？你才吃了两碗……”
感觉胃都涨硬了的林书淮:……？
果然，对方面色不对，纪云祈心道:是他的问题，下次应该提前吩咐阿姨加点咸香口味的菜。
纪云祈放下碗筷，一言不发走出餐厅。
没一会，电梯的声音响起，他大步返回餐厅。
林书淮眼中带着不解，直到纪云祈径直走到他面前。
只见纪云祈面色冷淡，手里拿着一部手机，一本正经陈述道:
“充满了，可以开机了，加我微信。”
看到递到面前的手机，林书淮眉头挑了挑。原来纪云祈下楼把他在客厅充电的手机拿了上来。
脑海中忽然浮现纪云祈毅然走进雨中的身影，那句“我不用微信”犹在耳畔回响，眼前的这人却一反常态，嘴角仍是平直的，眉眼却染上了两分柔色，冷峭英挺的脸早已淡去了昔日的疏离。
林书淮忽然有些想笑，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我现在不太想加，等一会好吗？”
纪云祈沉默片刻，没有反问，缓缓道:“好吧。”
过了一会，林书淮躺在客房床上，正准备把枕头竖起来坐一会，太撑了睡不着。
纪云祈敲了敲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盒健胃消食片。
林书淮向他道谢后接过，看了看说明书，打开吃了三片，酸酸甜甜的，像糖果。
纪云祈看他吃下后，走出客房，没一会，回来时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瓷碟，上面奶黄色的布丁颤巍晃动。
好不容易才消了点食的林书淮看着端到自己面前的布丁，满脸疑惑。
“这个是纯牛奶做的，没有那么甜，你先尝点试试。”说完他那张冷峻矜贵的脸上，眉头微蹙，欲言又止道:“你……吃完能考虑一下我微信了吗？”
林书淮彻底懵了，这和加微信又有什么关系？
经过一番询问，林书淮才知道:健胃消食片是偏向给食欲不振的人开胃的，消食健胃片才是侧重饭后吃撑的人消化的。
两个词换了个位置情境便完全不同了。敢情纪云祈是以为林书淮胃口不好，吃得太少，没心情加他微信。
林书淮深吸一口气，耐心解释道:“我没有食欲不振，我平时吃的少，今天吃的已经算很多了。布丁你先放好，我起床再吃，好吗？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说完，他拿出手机，顺利点开微信，和纪云祈加了好友。
纪云祈终于拿到了林书淮的微信，心满意足离开，乖乖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午安。”纪云祈关上客房的门，轻声道。
“好梦。”林书淮弯眉轻笑，温柔回道。
下午四点，林书淮背好书包下楼，和纪云祈告别。
纪云祈站在客厅玻璃门旁，和上次借宿的时候很像，唯一不同的是，上次是早晨，光线明亮清澈，现在午后的阳光不再如此柔和，多了几分炽热，光线强烈，色彩浓郁。
纪云祈逆着光，看不清脸上的神色，轮廓朦胧，眉骨、鼻梁、嘴唇，勾勒出完美的侧影，发丝也闪烁着金光。
“云祈。”
纪云祈闻言回头，眉间那丝不耐和阴翳立刻柔化了，挂了电话，语气平静无波:“晚上我不在家吃，阿姨会来做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她。”
“谢谢你，下次吧，我等会还有事。”林书淮抱歉一笑。楼下小卖铺月初进货，他约好去帮忙清点整理，钱不多，但是约好的事不能因为一顿饭失约。
“要走了？”纪云祈问。
林书淮感觉他有点难过，像是小时候意外得了老师奖励的糖果，开开心心装在口袋里，结果回家的时候发现口袋空空的，全都掉在路上了。很小的一件事，小到失落也只能是淡淡的。
“后天周一又见了，到时候我给你带麦芽糖，楼下爷爷手工做的，很甜，你肯定会喜欢。”林书淮安慰道。
“嗯，后天见。”纪云祈声音闷闷的，像狭小浴室里缭绕的雾。
走出门口时，莫名地，林书淮想起小时候，妈妈带他去外婆家玩。走的时候外婆眼眶红红的，他太小，不知道怎么办，只是和外婆说，下次放假又来。外婆干巴的手握着他，声线颤抖，手也在抖，不舍地看了他半天，只挤出一句“好好上学，不来看外婆也没关系，念书重要。”
后来下次放假的时候，四五岁的林书淮早就忘了他承诺的事。没想到半年后再去外婆家，是外婆的葬礼，狭小房间的老旧抽屉里，留给林书淮的旺仔牛奶已经过期了。
林书淮忽然感到很心慌，回头看向纪云祈。他还站在那里目送自己。
林书淮跑了回去，站在台阶上，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是伸出手抱了抱他。
纪云祈有些意外，低眸看向林书淮的眼睛，可惜里面的情绪他读不懂。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抱抱你。”
林书淮笑了笑。
“嗯，有事就来找我。”
“好。”
傍晚，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潮湿的气息瞬间蔓延开来。屋外的风很大，树顶不停摇晃，发出沙沙的响声。
窗外天边时常炸开刺眼的亮光，雷声震耳可怖。林书淮翻来覆去，好不容易勉强入睡。迷迷糊糊间，仿佛听见敲门声。
渐渐地，敲门声越来越明显，变成了拍门声。林书淮猛地惊醒，瞬间回神。潮湿闷热的夜晚，背后竟然起了冷汗。
应该是林栋国忘了带钥匙，林书淮不想开，打算装作没听见，也许他久了不耐烦就放弃了。
拍门声还在持续，窒息的等待中，时间被无限拉长。林书淮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一开始他是不是听见了敲门声？林栋国还会敲门？对了，按道理，他现在早就边踹门边破口大骂了。所以门外是谁三更半夜在拍门？
林书淮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下床，挪到门后。好歹他也是个一米七几的年轻男性，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偷可抢，如果外面真是某个需要帮助的着急的人就糟糕了。想清楚后，他试探着出声:“谁？”
“我。”冷淡的声色穿透雨幕，从门后闷闷传来。
林书淮一下子便怔住了，握着门把的手下意识拧转。
冰凉的雨丝扑面而来，门外狂风大作，无数树叶杂物在空中盘旋飞转。
黑暗之中，一个修长的身影静静伫立，浑身湿透，发丝滴着水。
在林书淮的记忆里，妈妈去世后，曾经有无数个夜晚，门锁转动声响起。他幻想着门打开，爱他的妈妈会出现，亲昵地抚摸他的头，温柔地告诉他今晚吃什么。可事实是他爸喝得醉醺醺回来，闯进他房间里，四处翻找，拿走他试图藏在各个角落生活费，留下一片狼藉。
千万次落空，可他独独没有想过，站在门后的人会是纪云祈。
“云祈？你怎么在这——”林书淮反应过来，连忙将他拉进来，把狂风暴雨都关在门后。
纪云祈低着头没说话，水珠沿着发尖成股流下，湿透的短袖皱巴巴贴在身上，缕缕寒气幽幽散发。
林书淮看得很心疼，急忙从卧室拿出干净的衣服给他，到卫生间去找吹风机。
林书淮从柜子下面的纸盒翻出吹风机，拍了拍上面的灰。吹风机铁皮表面已经生了锈，这是他妈妈以前用的，这么多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他站起身，准备把吹风机插上插头试试，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纪云祈已经换好衣服，干爽的胸膛贴着林书淮后背，高大的身形将林书淮环抱在怀里，在泛黄的瓷砖地面投下一大片阴影。
紧贴的肌肤传来淡淡凉意，林书淮僵在原地。他能清晰感受到纪云祈的手臂紧紧箍在他腰上，却没有拉开。
林书淮将右手轻轻搭在纪云祈小臂上，向后微微仰头，左手轻柔地抚摸对方冰冷湿润的脸颊。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含着怜意，凝在纪云祈脸上，眼底流转着温柔的波光。
“怎么了？”
纪云祈没说话，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盯着林书淮。旋即，他低下头，将脸埋在林书淮颈间，藏起自己的神情。
良久，纪云祈都没有松手，林书淮感受到掌心下起伏清晰的肌肉线条，凸起的青筋在皮肤下蜿蜒。这个人明明蕴藏着强大的力量，却偏偏将锋芒收敛，把最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自己面前。
吹风机还是坏了，纪云祈坐在床上，林书淮站在他两腿之间，用毛巾擦拭着他的头发。
林书淮忽然觉得，纪云祈很像下雨天淋湿的小狗，不安、黏人，那张冷冽锋锐的脸上竟透出两分楚楚可怜。虽然他很大一只，和真正的小狗略有区别就是了。
“吓到你了吗？”纪云祈抬眸。
“什么？”
“刚刚敲门。”
“还好。”
其实有点吓到了，但是开门看见真的是纪云祈的那一刻，林书淮的心就落了下来。
沉默片刻，纪云祈又道:
“你不问我吗？”
“问你什么？”林书淮语气带着一丝疑惑。
“为什么大半夜找你。”
林书淮笑了，低头看着纪云祈的眼睛。
“为什么要问？那天晚上，你不是也什么都没问吗？”
纪云祈不说话了。过了一会，他拉下林书淮擦头发的手，声音清亮了些:“可以了，早点睡吧。你明早不是还有兼职么。”
“家里只有这张床能睡，你睡这吧，我……”林栋国那间房一股臭味，枕头也因长期流口水泛黄，林书淮压根没把他的床纳入考虑，正想说他到客厅睡。
话还没说完，就被纪云祈打断了。
“不用，我和你一起睡。”纪云祈刚刚看到了，客厅只有一张硬木沙发，他怎么可能让林书淮睡那。
“好。”林书淮有点惊讶，他还以为纪云祈连别人的触碰都会厌烦的性子，是不会愿意和别人挤在一张床上的。
幸好现在是夏天，两个人挤在一张小床上，不用担心被子不够会着凉。
林书淮想着，去厨房煮了一碗姜茶。家里没有红糖，他怕纪云祈喝不下，特意用白砂糖熬了点糖浆，加到姜茶里。
当他把姜茶递给纪云祈时，才注意到自己宽容舒适的睡衣，穿在纪云祈身上，竟然勒出了肌肉的轮廓。
林书淮眉心一跳，他们的体型差有这么大吗？他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一定是对方吃太多了，他的身形放在同龄男生里已经算高挑了。况且，单看纪云祈这张冰雕般精致的脸，完全想不到他的身材这么有压迫感。
纪云祈喝完姜茶，自己去把碗洗了。
天际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砸在地面上。雷声乍起，整座城市都被包裹在磅礴大雨中。
一栋老旧的民房里，两个人挤在一张窄小的床上，斑驳的墙面倒映着两人的影子。
风猛烈地刮着，窗檐铁棚哐当作响，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掀起。
黑暗里，纪云祈转过身，床板发出细微的声响。他将手臂轻轻搭在林书淮腰上，揽着侧躺的人，背对喧嚣的雨。
他其实也不知道原因。他从院子里翻出来，逃离那个令人作呕的地方，在雨里横冲直撞，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林书淮家楼下。
微弱的亮光透过灰蓝的玻璃窗幽幽照入室内，两人仿佛溺在一片静谧的深海里。
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待在林书淮身边，纪云祈就会感到平静。
房间里昏□□仄，风从窗缝吹进来，带着潮湿的陈旧木头的气息。
林书淮没有动，两人静静拥抱着，呼吸平稳。外面的雨声这么急，他却在温热的怀中很快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校园篇:第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