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校园篇: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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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清晨，天空水洗一般的蓝。小区老树多，枝叶繁茂，鸟鸣声此起彼伏。
“滴滴滴——”
林书淮被闹铃叫醒，下意识伸手去关，却发现自己动不了。悠悠转醒，他才发现纪云祈的手臂还箍在自己腰间。
他小心翼翼抽开纪云祈的手，还没下床，纪云祈就醒了。
“怎么了？”纪云祈还没完全清醒，声音有些沙哑。
“我先起了，你接着睡吧。”林书淮下床把窗帘拉上，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
家里没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林书淮简单洗漱以后，下楼去小卖铺买了牙刷，特意选的软毛的。林书淮这两天在这帮忙点货，老板摆摆手，让他不用给钱。
经过路边蒸汽袅袅的早餐店时，林书淮犹豫了一下，他不确定纪云祈到底要吃多少，买少了对方不一定会说出来自己没饱，干脆等会带他下来吃。
林书淮刚走，纪云祈的困意就消散了。他从床上坐起来，环视四周，才发现林书淮的房间这么小，走几步就到头了，家具也不多。
没地方走动，他干脆又躺了回去，枕头上萦绕着淡淡的林书淮的味道。说不清是什么味道，不是沐浴露的，也不是洗衣液的，就是时常靠近林书淮，偶尔会闻到的从他身上散发的、非常非常淡的一点子清香，可能有点像阳光烘烤过的桂花，但具体的纪云祈也形容不出来。
他只觉得很奇怪，明明认识林书淮才几个月，闻到这个味道时却仿佛进入了熟悉的领域，舒服、安心。
当他凑近枕头仔细闻时，却又什么都闻不到了。
林书淮带纪云祈七拐八拐，走进了一条小巷子。青砖灰瓦，十分古朴。街边都是些小店，招牌是掉了漆的木板，墙壁裸露着粗糙的红砖，高高垒在门口的蒸笼泄出袅袅蒸汽。
巷子很窄，下过雨的地面湿漉漉的，有些板砖缝隙生了青苔，很是滑，林书淮拉着纪云祈，担心他摔了。
一直到巷子尽头，屋檐下垂着一个白色木板，上面的字迹斑驳脱落，隐约认出“糖水铺”三个字。门口放着一个厚重的黝黑的石墨机，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佝偻着腰忙碌着。
两人落座，林书淮抽了两张桌上的纸巾，想帮纪云祈擦一擦凳子。
纪云祈拦下来，自己把凳子擦了，还把林书淮桌子前面擦了。圆木矮桌看起来油腻腻的，其实擦了几下，纸巾也没脏。墙上挂着菜单，芝麻糊、番薯羹、雪梨银耳……统共也没几样菜品，林书淮每样点了两碗。
店里弥漫着谷物的浓香，墙角的老风扇慢悠悠地转着，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没一会，老婆婆端来两碗热腾腾的芝麻糊。刚出炉的芝麻糊还冒着热气，盛在白瓷碗里浓稠似墨，柔顺黏滑。林书淮拿勺子沿着边缘舀起半勺芝麻糊，嘴边碰了碰，很烫。
凉了一会，望见身旁纪云祈已经吃了小半，林书淮也耐不住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现磨的芝麻糊糊体更加醇厚浓稠，浓厚的芝麻香在齿间缠绵，甜润绵长，冲泡的芝麻糊完全无法与之媲美。
林书淮吃了两碗就有些腻了，剩下的都推给了纪云祈。吃完早餐，纪云祈的心情肉眼可见地明媚许多。
林书淮送他出到方便打车的位置，便回楼下小卖铺接着干活了。
南方入秋入得迟，中午温度仍是高温，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光斑在叶梢层层晕开。
林书淮在楼下遇见两个师傅抬着一张小型书桌，侧身避让，在楼下等了一会，让他们先上楼。
谁知，他上到四楼时发现师傅停在了他家门口。师傅从口袋掏出手机打电话，没两秒，林书淮口袋里嗡嗡作响。
林书淮走过去，顺手把电话按了，屏幕上微信弹窗跳了出来——
云祈:桌子到了，签收一下。
林书淮全程呆滞地签收，并看着师傅帮他把房间布局小小调整了一下，恰好放下这张素净却明显高级用料和做工的桌子。
他坐下、站起、坐下，抚摸着光滑的桌面，双手撑在上面感受。
说起来有些可笑，这是他十七年以来，第一次，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在高度刚刚好的椅子上，用着专门称作“书桌”的东西来写作业。
林书淮说不出心里的滋味，他从小到大勉强挤在那张小矮桌偻背弯腰写卷子很久了，连他自己都习惯到忽视了这点不便。纪云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又或者说，他竟然会注意这个？
林书淮忽然来了兴致，午饭都没做，从包里抽出两张卷子，伏案开始写。
两张卷子下来，神清气爽，一版英文写得十分工整漂亮，看得人心情都亮了许多。
他拍了张照片给纪云祈发过去。
林书淮:用高点的桌子写作业果然舒服多了，我很喜欢，谢谢你！
纪云祈秒回:小事。
林书淮挑了挑眉，赵昱不是说纪云祈两百年不回消息么？他都做好对方对空气说“嗯”，已读不回的情况了。这不是回得挺快的嘛。
没一会，纪云祈又发:你从小就住这吗？
林书淮:对啊，怎么了？
纪云祈:真想不出来，你是怎么在这么简陋的条件下，中考考得全市前一百的。
林书淮:还行吧，其实也没那么差，习惯就好。
纪云祈不回应了，转了个话题:明早来早点，别吃早餐。
林书淮:？
他等了好一会，纪云祈都没有回复了。
第二天一早，林书淮来到学校的时候才五点四十，天蒙蒙亮，灰蓝色的教学楼亮起微弱的光。
教室里只有零星两个昨晚就回学校的，正在埋头学习。纪云祈还没来，林书淮拿出英语单词本默写。
六点十分，林书淮刚好默完两个单元的单词，纪云祈来了，手上提着一个棕色的保温袋。他拿了两张稿纸垫在桌面，依次从袋子里掏出三个饭盒:鲜虾肠粉、叉烧包、螃蟹砂锅粥，以及两杯豆浆。
纪云祈把勺子递给林书淮，让他先喝口粥垫垫胃，问道:“你几点来的？”
“五点四十分，怎么了？你不是让我来早点吗？”林书淮有点渴，把勺子挂在壁边，插了吸管先喝了口豆浆，红枣味的，很浓郁的香甜。
纪云祈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我让你早一点，你怎么实心眼早这么多？你家这么离学校不近，起挺早吧？”
“嗯，还好吧，我平时睡得也不多。这个叉烧包的馅好足！瘦肉多，酱还很香！”林书淮眼睛一亮，第一反应是拿起另一个递给纪云祈。
纪云祈看着他脸颊塞得鼓鼓的，手里还举着一个饱满的包子，觉得他好像一只屯粮的金丝熊。
“你笑什么？快吃啊。”林书淮见他都没动，都有些不好意思吃下去了。
纪云祈才发现自己嘴角扬起来了，他把肠粉盒里的一次性筷子拆开，边淋酱包边道:“我在家已经吃了，你吃吧。粥是家里阿姨煮的，放料新鲜也足。肠粉是路上买的，味道可能一般，叉烧包你喜欢的话，明天再买。”
林书淮闻言呛了两口。
纪云祈皱眉，立刻拍了拍他的背。
“粥太烫了？”
“不是。你……你每天早上都要给我带早餐吗？我其实吃两个包子就饱了，没必要这么麻烦……”还有一点，林书淮不好意思说，他知道纪云祈不会要他的钱，但是他也不想平白欠对方这么多。
“两个包子？你喂猫呢？怪不得你这么瘦。对了，午餐和晚餐你也别去食堂了。以后阿姨会送两个人的量，我们一起吃。”
林书淮瞬间瞪大了眼睛，还有午餐晚餐？“这，这个不太好吧……”
纪云祈闻言嘴角瞬间拉直了，神色冷淡:“不喜欢就扔了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书淮连忙摆手，他其实正常去食堂就挺好的，纪云祈家做得饭菜虽然好吃又量大，但他终究没那个钱，也没别的东西能给得起纪云祈的。他喜欢互相给予的关系，而不是一味得到好处。
可纪云祈的脸色越来越差，连周遭温度都降低了几分，他纠结了一会，决定先顺着纪云祈的想法，过两天再想个借口拒绝。
“好。谢谢你。”林书淮既然决定要答应了，也不扭捏，真诚地朝纪云祈笑了笑。
纪云祈皱着的眉头瞬间舒缓了，眼神都明亮几分。他心情不错地拿起另一杯红枣味的豆浆，慢慢喝了起来。
物理课下课，大课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今天是双数班级跑操，一班不用跑，齐刷刷趴下一大片。不知道是谁拉了窗帘，教室光线暗下来，空调吹出薄薄的凉风，非常适合睡觉。
林书淮往常都趁这个时间问问题，奈何今天起早了一点，看见别人睡倒，自己眼皮也直打架，干脆趴桌子睡了十分钟。
醒来时发现头上盖着一件薄外套，林书淮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拿着外套问纪云祈:“这是你的吗？”
“嗯，空调直吹睡觉容易着凉。”纪云祈抬眸，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林书淮白皙莹润的脖颈。
“谢谢，你真的……和我想的越来越不一样了。”
林书淮发现纪云祈闻言深深看了自己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下课铃声响起，林书淮难得没跑，而是留在座位慢慢写完最后几个字，等楼道的人少了，和纪云祈一起去校门口拿午餐。
育英中学一楼食堂是普通的套餐窗口，由四元到十二元不等，二楼是各式炒菜，三楼是定制小灶，提前预约菜谱，可以由家里送的食材制作。不过无论是哪层楼，桌椅都是清一色的优质实木搭配海绵沙发，和外面的餐厅无异。
食堂的油盐比较重，怎么做纪云祈都不满意，于是都是由司机送来，再拿到三楼清静的地方吃。
两人挑了一个靠窗的沙发，面对面坐下。纪云祈的饭量一如既往的大，而且他是按自己的分量给林书淮准备的，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甜口咸口都有。
林书淮这次还是没能吃完，只能勉强应对纪云祈似有若无的幽怨的眼神。他没想过自己都这么大了，有一天会因为吃得不够多而有一种被家长批评的感觉。
没两日，林书淮试图找借口拒绝的愿望便破灭了。原因只有一个——纪云祈不仅逼着他多吃，还天天拉着他去高强度运动。他如果不按照纪云祈的食谱吃，能直接晕倒在运动场上。
“真的打不动了，往常打一会我都头晕眼花了，这次是真的到极限了！”林书淮弯腰撑着腿喘息，眼冒金星。
纪云祈拉着他跑了两圈，然后把他带到网球场打了一个多小时网球。说是对打，其实是纪云祈对林书淮的全方位碾压，满场跑下来，比学了一天、兼职了一天还累。
“你平时吃得太少，能量跟不上才容易头晕。看来中午那个羊排你还是应该吃完的。”纪云祈从对面大步流星走过来，扶起林书淮，喂了几口淡盐水。
林书淮这下是真的害怕了，纪云祈的食量，相较于他日常巨大到可怖的运动量，根本算不上什么。这场球下来，自己累的半死，对方气都没喘，这和吃多少没关系，完全是身体素质累积多年的差异。
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水，撑着纪云祈的手臂站直，等视线里的黑点逐渐消散，目光清明以后，缓慢且极其认真地说:“我真的不行了。你对我好，认为我太瘦了，想让我身体强壮一点，我理解。但是凡事都要循序渐进，我的身体基础摆在这里，无论是吃饭，还是运动，我们都慢慢来吧，好吗？”
纪云祈盯着对方苍白的脸色、那双漂亮的眼睛显得分外可怜，目光又落到纤细的手臂、劲瘦的腰肢上。
“嗯。听你的。”他顿了一会，又补充道:“但是回到教室那瓶牛奶还是得喝。”
“好。”林书淮喜笑颜开。
如果没有遇见林书淮，纪云祈想，他这辈子也不会懂得贴心这个词，更不会去做。
爱是存钱罐，只有被真心对待过的人，才取得出温柔和爱意来对待别人。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校园篇: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