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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糖与伤口 ...

  •   【我在甜蜜的等待中被狠狠抛弃,有人视我如珍宝,有人弃我如敝屐。管这真心有几分,这世界我也算走了一回。】

      沈邹从小就被惯得像只猫,当然不是被爱所惯。

      他知道自己的家庭并不圆满,四岁时,母亲傍上了大款,将他丢在二叔家。

      二叔名叫沈旺业,是个瘸子。他稀罕沈邹,觉得这娃娃可爱,在自己灰败的生活中,小沈邹就像个礼物,尽管主人不在乎,但他待沈周如同亲生儿子一般。

      小沈邹话说得流利,打小就被人夸聪明,说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二叔逢人聊到这孩子,总会无奈地笑着评价,说他“命硬”。

      可不是嘛,这命,硬的很,几次被他那没心肝的母亲拖到鬼门关走一遭。

      那时候穷,小孩嘴馋,但是吃的最多的就是青菜叶子煮稀饭,水多又清,叶子被捣得碎碎的,混进米里,一煮煮一锅,到了饭点又热热,可以吃个好几天。

      有时候,沈旺业看不下去,就偷偷来给小沈邹加餐,让小孩吃点带油水的东西,让他饱饱的。

      这孩子倒是也健健康康地成长着,偶有一次染上流感,发起烧来,医院说是肺炎。

      邹如萍皱着眉,抱着小沈邹不耐烦地回呛:“哪有那么严重,说肺炎就肺炎,还不就是想从我身上多捞钱!”

      不大不小的音量,带着冷冷的寒意灌进沈邹的耳朵里,落在心上,不知不觉结上薄薄一层霜,这霜结了又化。

      他觉得妈妈有时候会变得很陌生,可又在某些时候又对他展开笑颜,让他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

      尽管这些想法,一点点藏在幼儿的心中,那时他还不能理解到位,只会凭主观去感受,凭眼睛看,靠耳朵听。

      比如此刻母亲的怒火让他感到害怕,但回家后,母亲将他扔到二叔家,会笑着摸他的脑袋,说“沈邹乖,在二叔家好好听话,妈妈出门赚钱回来给你买糖吃。”

      沈邹不哭不闹,定定地望着母亲,母亲长得好看,他喜欢看她笑,像花一样。听着这话,他心里如品了蜜一般甜。

      他知道母亲不爱看他哭着抱大腿挽留的样子,所以他会很乖,尽管自己生病了难受,也要从被窝里爬起来坐着,看着母亲离开。

      心里的霜结了又化,化了又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冻上,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迎来春天。

      母亲应该是爱自己的吧,不然为什么总是喜欢摸自己的头,她很温柔,会捏捏自己的脸,一遍一遍地叫着“沈邹”,母亲一定很喜欢自己,小沈邹又一次在心里想。

      等沈旺业带着他将肺炎治好后,邹如萍又像只花蝴蝶一样飞回来。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哈,沈邹这孩子小,我又忙,经常顾不上他。”

      沈旺业不搭话,邹如萍也不在乎,自顾自又笑着对沈邹说:“沈邹乖,妈妈这段时间忙,看,妈妈给你买了奶糖,大白兔呢,我们小沈邹是不是很喜欢吃糖呀。”

      沈邹眼都直了,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生怕糖掉了。

      “妈妈,糖果都叫大白兔吗?”

      邹如萍懒得回答这蠢问题,她嫌弃这拖油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一个离异妇女还要带着不懂事的孩子,她忍住莫名冒出的火气,露出笑脸。

      “是是是,快吃啊,妈妈专门给你买的。”

      沈邹把糖摆在旁边叠着的衣服上,抿着嘴乐。

      “妈妈,我明天再吃,明天吃一颗。”

      管你吃几颗,吃死算了。邹如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先在这坐着,我找你二叔商量点事儿。”

      邹如萍捏了下沈邹的脸,就走到里屋,找陈旺业说话。

      陈孚和陈旺业是夫妻,早年间摔断了一只腿,但是陈旺业从没想过抛弃她,俩人的感情也从未淡却。

      陈旺业正帮陈孚按摩肩膀,看见邹如萍走进来,冷哼了一声。

      “我打算去鹏城闯一下,找点钱,这日子现在难过啊。”

      陈孚心里挺惊讶,但是面上不显,“你是找到活路了?”

      “害,之前一起干活的老乡,给我介绍了个在深圳认识的大老板,说人家要去鹏城拓展业务,这些有钱的总闲不住,我也不懂啥,反正有个能强搭上关系的线也总比没有好。”

      她一边说,一边坐下。

      现在啊,钱难找,我一个女人也不容易,但是好在我会说话,和人家聊的来,这不,多走动走动,也能多了解一些外面的事情。”

      “你是能作,你还想过你有个娃儿不,一天天往外跑,赚的钱全来保养你那张脸,你给沈邹吃过多少好东西,这孩子生病的时候你管过?”

      陈旺业冷冷地怼她,邹如萍讪讪的笑着,心里又气又尴尬,但是她带着目的过来,不会轻易甩脸色。

      “哎,谁不想天天陪在自己孩子身边,难道我的心就是黑的了?我能不疼孩子吗?我想给他好的,谁知道沈全易一点良心也不讲,出了远门,就不管我们娘俩儿,回来还和我闹离婚,我是欠他了?”

      她尽量控制自己的脾气,又说道:“你看,婚也离了,现在像个什么一样,他在外面潇洒,我是没文化,在这小地方窝着。”

      邹如萍把凳子挪了挪,靠近陈孚。

      “我也不容易,我也想让孩子好,但是带着孩子出门真的困难。”

      陈旺业知道这人能掰扯,但是听到后面邹如萍说出想把孩子丢在这地方,自己出门时,还是没忍住啐了她一口。

      “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什么大老板,你以为我没看到你那媚眼抛的。”

      “老沈!”

      陈孚按住了陈旺业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安抚他。

      “别动怒,你那血压本来就容易高。”

      “姓邹的,你但凡有点当妈的想法,你就不该走一些歪路。”

      沈旺业瞪着她,想在她身上瞪出个大洞。

      邹如萍自己也心虚,王建商的车还停在不远处的巷子里,等她把孩子成功脱手后去亲热。

      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也没想现在撕破脸,假笑着面对这二人。

      “我现在真带不了这孩子了,这有两千块钱,还有个镯子,只能辛苦你们帮我带带,我赚了钱肯定回来,到时候再给你们算孩子的抚养费。”

      这鬼地方她是真的不想再待,王建商在来时叮嘱她,不要动怒,和和气气把事儿商定,等之后远走高飞。

      王建商有隐疾,他们要不了孩子,王建商想着等以后沈邹要是真有出息,再回来把孩子带回去养老。

      邹如萍才不这么想,等走了,她要在外面美美的过好自己的日子,谁稀罕带一个拖油瓶在身上,她才不去想这孩子以后有没有出息。

      沈全易之前抓到她出轨,自己拼命把这事儿瞒下,好说歹说,最后同意离婚,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离婚的原因。

      沈全易也狠心,说走就走。他沈全易的儿子,自己不要,凭什么让她一个人来养,他们沈家的种,自己负责。

      邹如萍心里的小九九没消停过,但她擅长去做表面功夫,脸上还挂着笑。

      “我也是真的困难,知道大家都不容易,等赚了钱,我就回来的,孩子又小,孩子可怜啊。”

      陈孚善良,她知道邹如萍一个离婚的人饱受非议,经常在沈旺业骂邹如萍的时候劝着。

      沈旺业一直看邹如萍不顺眼,他知道这人心不定,和自家老婆子说不清楚,总爱阴阳怪气的去说邹如萍几句,解解气。

      “那你要什么时候走?”陈孚问。

      “过两天就出发,之后要辛苦你们带沈邹了。”

      “要走就走,装什么装。”陈旺业怼她。

      “现在也晚了,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

      邹如萍自动过滤陈旺业的话,一边笑着说话,一边站起来往外走。

      她看到沈邹正背对自己,盯着那几颗糖傻乐,放轻脚步,快速离开。

      邹如萍这一走就不再传来音讯。

      沈邹被抛弃了。

      他还没意识到这些,只知道二叔和二叔娘在照顾自己,有时候会想父母,但是他从不问,他懂事得让人心疼。

      那时的沈周胖乎乎的,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他喜欢吃甜的,眨巴着大眼睛,盯着糖,像只胖猫,等待主人爱的轻抚。

      “妈妈今天买糖。”

      他炫耀似的捧起几颗奶糖,在沈旺业的面前晃晃。

      沈旺业只觉得心一阵阵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糖与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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