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艺术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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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报名
下个月四号是艺术节，我肯定是不报名的。
高三的学长学姐不参加。学校规定，高一高二每班至少出两个节目。
文娱委员郝冉站在讲台上，大声问谁要报名。
毫无疑问，没有人举手。
结果老张这个逼就选择了抓阄，抓到谁谁上。
两张字条从纸箱子里掉了出来。
是我，还有温以南。
妈的，真是曰了狗了。
老张让温以南唱歌，你弹尤克里里，妈的，我看起来很像会弹尤克里里的人吗？
在我的认知里，会乐器的小孩儿，一般都是家里很宠他们，溺爱他们，家境富有，就像…温以南那种人。
我之前在放学时见过一次温以南的妈妈。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毛衣衫，脖子上系了一条鹅黄色的格子丝巾，温柔的冲温以南找了招手，一切都是那么简单美好而又恰到好处。
我死缠烂打，宁死不屈，老张终于同意把我换下来，让郝冉去跳爵士舞。
好歹她也是文娱委员，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我就很顺利的逃过了一劫。
……
我回到座位上，看见温以南趴在桌子上补觉，就没有发出大动静，从桌洞里掏出一瓶冰矿泉水，拧开盖子准备喝。
冰霜在塑料瓶上形成一层水渍，刺骨的冰凉。
温以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起来了，抢走了我手里的水。
“傻逼？”我骂了他一句。
“又喝冰水？感冒了要难受死。”温以南把水举高。我178，他186，绝对的身高差让我根本抢不到水。
“喝这个吧。”温以南又递给了我一瓶温水道。
算了，温水就温水吧，老子不和傻叉计较。
但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小卖部是不卖冰水的，那瓶水是温以南怕我喝冰的生病难受，买来后一直在怀里捂着，等不冰了才给我的。
傻子。
（2）《斑马，斑马》
今天艺术节。
温以南今天没有穿校服，穿着黑色卫裤和白色衬衫。
他比平时更耀眼。
高一的一群小姑娘在那里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他。
莫名的烦。
直到温以南上台，我的注意力才被转移。
他的脖子上挂了一个十字架吊坠。在昏暗的舞台上，他好像一颗星星。
一颗永不熄灭，高悬天际的明星。
那是我不曾见过的浩瀚和希望。
也是我不曾拥有的浩瀚和希望。
但星星终究是我的，星星终究会远走高飞，飞到哪里都与我无关。
想到这里，我快要喘不过气了，就好像心里压着一块硕大的石头。
难受的厉害。
……
温以南抱着吉他坐在舞台上。
“斑马，斑马，你不要睡着了。”
“让我再看看你受伤的尾巴。”
“我不想去触碰你伤口的疤。”
……
少年的嗓音是一尘不染的喧嚣，氤氲的水汽凝结在他的身边。
他眼中的光是从海平面下冲天而出的破晓。
那一刻，我好像在温以南身上找到了一个不冻港。
他成了光。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跳动的加速。
“扑通，扑通。”
我的心里好像出现了一些特殊的东西。
有激动，有哀伤，有爱慕，有眷恋，更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宋沐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宋沐是在温以南转来之前，我在班里唯一一个能说的上话的同学。
我告诉他，我没事儿。
那个傻逼连听都没听完就着急忙慌的跑去给即将上台的郝冉又是送水又是拿外套，又是嘘寒又是温暖的。
“你还真他妈重色轻友。”我笑着骂了他一句。
艺术节通常都是又臭又长的，郝冉的节目还没结束，我就没忍住睡着了。
“斑马，斑马，你不要睡着了。”
“让我再看看你受伤的尾巴。”
唱到这一句时，他似乎瞥了我一眼，灯光透过他的睫毛，我无意间看到，他锁骨上的一个纹身：
52Hz
（3）情书
当还剩最后一个节目的时候，宋沐把我摇醒了。
他递给我一封信。
“有个人让我给了你，你可别想跟我打听那个人是谁啊，人家给了我封口费的。”
米白色的信封和信纸，信封上还贴了一朵铃兰干花。
我展开了信纸：
To亲爱的江江
你好啊，江江。
我知道你可能并不喜欢“江抑债”这个名字，所以我以江江来称呼你，我知道，你肯定不会介意的，对吧？
我其实不太会写这种肉麻的东西，并且我也是一个男孩，但还是想告诉你：
我喜欢你。
是想和你成为恋人的那种喜欢。
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你了，是在我们七岁那年。
我碰到了一个很可爱的小朋友，白白净净的软团子，还送了我一把铃兰，那时候我们都还小，你就问我：“我当你老婆好不好？”我当时比较迟钝，没有及时给出回应。
那么，现在还算数吗？
我们十二岁那年又见面了，只是你可能并不知道。
那年，一个瘦瘦小小的，看起来营业不良的小孩儿站在医院的手术室门口，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脸上沾着灰，还能看到一个明显的巴掌印。小孩儿的眼角泛着红，扯着自己的外套拉链消磨时间。
他拿起玻璃碎片，在指尖滑过，血滴在地上，像一条鲸鱼。
我当时就想，这个小朋友笑起来肯定很好看，所以我好想让你笑一笑，
有一次，我半夜感冒发高烧，出去买药，在药店有碰到了你。
手上和脸上整片整片的殷红，脸上看起来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可却连一盒创可贴都不舍得买，我心酸的厉害，那种感觉，我好久都没有过了。我实在是没忍住，偷偷给你塞了药和纱布。
那个场景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每次我都会觉得，那不是江江应该过的日子，江江应该是骄傲的少年郎，应该是被所有人宠在蜜罐里长大的才对。
我不知道你是否排斥，厌恶同性恋，所以请原谅我的胆小和懦弱，不敢告诉你我的真实姓名，但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
W
W吗…… 原来那个人全都知道。
我死死捏着信封，直到那朵干枯的铃兰在手掌心破碎。
他看到过我被我爸揍的沾满血的双手，看到过我连创可贴都不舍得买的窘迫，他甚至……看到了我十二岁那年，双眼朦胧的拿着玻璃碎片自残的样子。
他看到过我最狼狈，最脆弱不堪的样子，他凭什么说喜欢我？
我攥着情书，把它捏成废纸团，抬手砸向垃圾桶。
它在垃圾桶周围划了一圈，没掉下去。
我叹了口气，等我找到这个W，在亲口告诉他：我不值得他的爱吧。
我的喉咙里弥漫上铁锈味儿，我惊觉，原来我把自己的嘴唇又咬破了。
从七岁那年起，咬嘴唇这毛病就没变过。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艺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