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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回到现实当牛马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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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还是那辆车,人还是那异父异母的两兄弟。
情绪失控后陈慕知道自己说了气话,茄子蔫了样坐在位子上,一句也不回顾谨言。
怕不是被什么东西夺了魂?
“嗯哦”大将变哑巴,顾大少开车都不觉慢了些,生怕自己走得太快,陈慕飞出去的魂找不着原身。
粉玫瑰孤零零歪在后座,为控诉自己的凄惨待遇,甜腻腻的花香在车内横冲直撞,直腻得顾谨言心里发慌。
原本半小时的车程被繁华大道堵住,前方的车辆像长龙,好几分钟都没有挪动。
一闲下来人就爱多想,顾谨言食指轻敲方向盘,在想如何处理那些香气浓烈,却送错了人的可怜玫瑰。
送玫瑰的人叫Leo,小他四岁,和他相识于佛罗伦萨的一场落日。
初见时,街头画画的Leo金发,蓝眼睛,瘦弱文静,完全符合顾大少的口味,所以他们当晚就滚了床单,并且维持了两年的炮友关系。
如果不是顾谨言要回国,他们所谓的炮友关系会更长久,毕竟床上合拍,床下互不打扰的炮友太难找,他和Leo也处出一点惺惺相惜来。
可惜,异国最怕生情。
决定回国的顾大少权衡利弊,单方面解除契约飞回国内,没给Leo留下一点音信。然而看似文静的男孩性子执拗,追他竟然追到家门口,只为求一个为什么。
顾谨言看着面前真诚求问的男孩,他说他们不是在谈恋爱,说他们当初明明说好了,一方不想继续,随时都能离开。
Leo眼下青黑,他回道,好啊,那我们就谈恋爱,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我们国内那是什么环境啊,Leo长得再好看,他顾谨言也是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男人找男人,用顾谨言老爹的话说,就是违背天理,祖宗听了都要从土里蹦出来骂你不肖子孙。
所以他当即拒绝了Leo,Leo便用蹩脚的中文喊他名字,顾谨言,你骗我,然后转身,开着别墅外的迈巴赫走了。
那是顾谨言第一次见Leo露富,露得顾大少瞪大双眼,惊出一身冷汗。
他顾大少弯了十几年,搞过的男人无数,甩过的男人无数,向来明白最难缠的就是富二代,尤其是那种不知人生疾苦,为爱死去活来的富二代。
这下不知招惹了哪方神圣,从不会在炮友上生事端的顾大少倍感头疼。
谁让Leo平日里不是画画就是啃面包,常常弄得颜料满身,而衣服裤子又洗得发白,每个月的最大支出就是给捡的小猫买罐头。
顾谨言刚认识他那会儿,Leo跟他做两次就走,说要回去喂猫,后来两人床上感情升温,做得久了,Leo就在他床上晕了过去。
那会儿可给顾大少吓得不轻,把人急匆匆往医院一送,查出个严重的营养不良,而Leo趴在他怀里,跟他说饿了,猫没喂。
要知道他们上床十几次,Leo说过的单词都屈指可数,所以自那以后,顾谨言找Leo上床会先带人吃饱饭,安置好小猫,对Leo贫苦求学的形象也就深入大脑,挥之不去。
判断失误的后果就是双方闹了个不太愉快的“分手”,顾谨言以为开迈巴赫的Leo早就被自己的渣男风范气走,没想到人家把自己信息摸透,还特意挑着七夕这天送了花。
露了富的Leo送花都送得格外大手笔,顾谨言坐在办公室看到百来朵玫瑰,眼皮一跳,又成了八卦群的议论中心。
别人都猜是哪位美丽小姐邀他共度今宵,唯有顾谨言拿着别在玫瑰里的贺卡,对字迹华丽,骂他骗子的意大利语心里一痛。
大概堵了十多分钟,陈慕终于回魂,瞥见顾谨言那一脸愁苦,他张嘴安慰道,“我有耽误到你的约会吗?”
沉浸过去的顾谨言听到声音,扭头去看副驾,那里没有金发美男抱小猫,他想自己怕也丢了会儿神,回陈慕的语气都有点无力。
“我今天没有约会。”
“那就是有人爱慕你了。”
“也不是。你看那花猜的吧。”
“嗯,送花的人很大方,不过味道有点大。”
“大方…”
面包就水当饭吃的Leo和开豪车送鲜花的富贵公子哥,在顾谨言脑子里实在割裂。他小声哀叹,“可是很难处理啊…”
“什么难处理?”
“花吧。”
难处理的并不是花,陈慕听出顾谨言话外意,心想这人怎么有点多情泛滥。
他面上还是把花当难题,随意说道,“你不喜欢花麽…你要是怕伤了送花的人,可以等它枯萎了再扔。”
在车子前进几步就卡住的困境里,老天爷还送来一场大雨。顾谨言想这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家,顺着陈慕的建议往下问,“枯萎了不就显得我没有认真对待它吗?”
“你再怎么对待,花都会枯萎。”
陈慕盯着雨刮器工作,玻璃模糊变清晰,清晰又变模糊。他开始不耐烦,从安慰人的角色切换到毒舌劝导。
“其实你不用想这么多,不喜欢就扔掉,想拒绝就说清楚。若是他不接受你就狠心一点,不见他,不理他,没过两个月,他就会去寻新欢,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真的吗?”
陈慕不答真假,只说,“总比纠缠不清好。”
雨下到中场的时候,车辆长龙终于肯动动身子,缓速向前。
这突如其来的堵车延误了不知多少场情人相见。
顾谨言把陈慕送到海峰小区已是晚上九点半,他身边少了聊天的家伙后,整个人更加心不在焉,一连开错三个路口。
最后到公寓是十一点了,红的蓝的灯光依旧炫目,情人们气氛正好,渐入佳境,而顾谨言一副颓样,抱着花在电梯里磕碰数回。
过道里,Leo的发尾还在滴水,不知他是在哪淋的雨,也不知是从哪里得知的门牌号。他站在顾谨言租的公寓门口,一双蓝眼睛直愣愣地看向前任炮友。
……
感情生活再一团乱麻,太阳照常升起,陈慕的班依旧要上。此刻的他正靠在人挤人的地铁里补眠,以缓解昨夜没睡好导致的头疼。
陈慕身强力健的27岁败在他那不规律的作息,以及可有可无的三餐,因此身体的堤坝早已破洞百出,只待一场无情洪水,冲垮所有防线。
不过精神世界也破烂不堪的人不会在意这些,陈慕性子倔,昨夜没等到秦驯信息又不肯拨号重打的他,深思熟虑后,决心让电话里的气言一错再错。
他收拾一宿储藏室,把所有秦驯寄来的,或者说跟秦驯有关的东西,甚至那只粉红企鹅,都封进了纸箱子。
至此,粉红企鹅失去了拥抱主人的资格,末世纪也不会再有一个躲避现实的外来人吐槽它。
要与秦驯斩断过去的陈慕,思绪在人潮拥挤的空隙飞回高中时代。
人总是这样,非要到不得不舍弃时才会去面对,而这一段不得不舍弃的孽缘开始于一份造假的成绩单。
陈爱清出身“教师”家庭,在她那身为高中教师的父亲教导下,无论读书还是工作,成绩一直都很耀眼。反观陈慕,在三岁时就因不开口说话被判定为资质平庸,反应迟钝,不是读书的料。
为此陈慕从小就闻消毒水味,跟各类白大褂打交道,只是为自己变得不平庸,为陈爱清破除生出智障儿的风言。
那时候的陈慕还叫林慕,那时候不会说话的小孩还不明白,自己作为父母婚姻这一天平上,一颗极为重要的砝码,产生了多么大的影响。
后来,不说话的孩子慢慢长大,长到六岁,身患绝症的外公死在卧榻,八岁,永不着家的父亲死于车祸。而陈慕,在所有人疏离陈爱清的时候,开口说话了。他追着那身黑色旗袍,追到火边,追到死神面前,他大声哭喊,妈妈。
陈慕不太记得清八岁之前发生的事,他偶尔在梦里寻到了父母恩爱的片段,会在梦醒后努力拼凑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但对于拥有完整记忆的陈爱清来说,时间的流动是一种凌迟,她一点一点失去了所有,只剩下陈慕。
所以陈爱清会想要攥紧人生的最后一块碎片,以严师的角色,对着陈慕高三开学跌到谷底的成绩,发了很大的火。
陈爱清女士从不会跟陈慕红脸争吵,即使丢掉教师饭碗多年,她也只会用极其冷静的语气,指着高中三年各科成绩的起伏,审问陈慕试卷上离谱的错误。
分析完得失,陈爱清就不会说话了。她坐在小桌旁的一条矮板凳,边做计件的零工,边守着陈慕誊抄卷子。
这一天的晚餐,或许因为交完补课费干瘪的钱包,或许是陈爱清有意惩罚,随昏暗灯光消失在无声里。
第二天一大早,新上任的班主任孟青青,捧着花名册排座位。陈慕靠着自己的成绩单,从大组中央排到班级末尾,与倒数第一,也就是秦驯,成为同桌。
往后许多年的纠葛,都始于这一张造了假的成绩单,秦驯先入为主,认为一来就冲他摆臭脸的人是个学渣,陈慕刻板印象,对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人划了楚河汉界。
如果要问27岁的陈慕为什么会在开学考圈错答案,陈慕会说自己当时很傻逼。然而班上居然有比他更傻逼的存在,明明练习册上的数学题解得正确又美观,一到试卷上就变成鬼画符,这样的傻逼就是秦驯了。
如果要问秦驯为什么会和摆臭脸的陈慕成为朋友,秦驯会说他高中生活那么漫长,碰到过无数考高分装逼的,第一次碰到考低分预备下次装逼的。
太有心机了!
秦驯还记得分配同桌下来的第一天,上午他正纳闷着他和陈慕分数彼此彼此,摆什么三八线,下午自习看人做题快得离谱,恍然大悟。原来假学渣防着自己这个真学渣呢。
可真伤人。秦驯看穿陈慕的“心机”就扭头去睡觉,没睡多久孟青青杀到后门,在他桌子上叩了两下。
管他的班主任换了几波,孟青青刚认识他,有拉他回正道的心是很正常的,于是秦驯想自己先卖孟青青个面子不睡觉。但他坐在位子上左看右看,发现班里大多数人都在奋笔疾书,而他这个烂泥成绩插进重点高中,属实格格不入。
怪他有个富得流油的好爹,秦驯又把目光落到他同桌身上。陈慕换了他的弱科,已经在一道数学大题上死磕了十几分钟。
也不算死磕,陈慕想了几分钟解题思路就头疼,脑袋早就放空瞎想去了。
闲得慌的秦驯视力极佳,一看是道他会的题,就在心里嘚瑟。
咦,前面看你那么厉害,怎么这么简单的题不会做,下次考试可别还跟我坐一起啊。
他一嘚瑟就抖腿,一抖腿就在心里编了不少陈慕出糗的剧本,越编越起劲,突然想自己该来装个逼,然后就掏出跟陈慕一个壳子的习题。
学校统一订的题目难度一般,秦驯以前不屑做几道,今天兴起,翻开同样的页码就写解题过程。
当然,秦驯装逼的时候还在抖腿,他为此把自己桌面上所有的杂物拿开了,就为陈慕看得见。发呆的陈慕不是一般人,瞟都没瞟秦驯一眼,一看墙上钟表还剩十二分钟,秦驯咳了两声,在座位上拿出翻箱倒柜的声势找水杯。
那么大动静,再会发呆陈慕也听见了。他跟秦驯的楚河汉界是给桌子拉开一条缝,这会儿秦驯抖着腿顺便把桌子抖拢了。
谁知秦驯有意无意,陈慕只好再拉开一条界限。
这家伙,装瞎啊!
秦驯正准备把陈慕不会做的题酷炫狂霸拽地拍在人家桌子上,一道凌厉目光看过来。
孟青青坐镇讲台,若陈慕是第一臭脸,他就是第二臭脸。虽然阅历和金边眼镜加持的孟青青看着更凶,但秦驯是个颜狗,他觉得长得清秀却垮脸的陈慕更凶。
秦驯挠挠头,他还是在目光下把解好的题递了过去,不过碍于新班主任的面子,他没说话。
陈慕疑惑地看他,秦驯摆出云淡风轻,慵懒地靠着窗。
神经病?陈慕扫了一眼为方便自己看得清的字,仔细看完过程。
清晰易懂,豁然开朗。陈慕转头要道谢,看到秦驯那副流氓样,谢字卡在喉咙。
排座位的时候整个班的成绩投在幕布上,倒一倒二的数学一个17一个21,这眨眼间,倒一的数学变“好”了?
大概是有自己这个傻逼前例在,陈慕没太惊讶,卡了壳的字词终于蹦了出来。
“谢谢。”
秦驯是来看人被身边的学渣羞辱,无能狂怒的,结果人家淡淡地送来一句谢谢,他顿时懵住,拿起放在桌角的习题,小声回道,“不客气。”
一回生二回熟,日子溜得飞快,孟青青就爱在自习课上逮秦驯睡觉,于是秦驯逐渐养成看天看地看陈慕做题的习惯。他一发现陈慕被数学绊住,就瞥一眼题目,打发时间般地写过程,之后递给人家。
这个举动被秦驯美名其曰是为同桌下次装逼做贡献。毕竟陈慕这人他看了十几天,是个好苗子,就是数学太短板。
没关系,秦驯给他写了这么多天的题,心想陈慕应该韬光养晦,偷摸摸提上来了。
于是爱看乐子的秦驯等着同桌王者归来,等到月考后,陈慕竟还以倒二,数学28的成绩,坐在他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