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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玻璃糖的告白实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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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竞赛班的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沈思澈盯着黑板上的洛伦兹力公式，余光却落在窗外。张意安已经趴在走廊栏杆上等了二十分钟，鼻尖抵着玻璃窗呵出的白雾一会儿画笑脸一会儿画小熊。
"沈思澈同学。"教授突然点名，"请上来解这道题。"
粉笔在黑板划出尖锐的声响，沈思澈写下最后一个希腊字母时，听见教室后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张意安蹑手蹑脚地溜到最后一排，往他空位上放了什么东西，玻璃纸折射的光斑在天花板上跳动。
下课铃刚响，张意安就蹦到讲台边："教授！我想报名当沈同学的实验助手！"
教授推了推眼镜："你哪个班的？物理考多少分？"
"59分。"张意安挺起胸膛，"但我会给沈同学带彩虹糖！"
沈思澈拎起书包快步离开，耳尖发烫。走廊拐角处，张意安追上来往他嘴里塞了颗糖："新出的星空味，像不像你眼睛的颜色？"
甜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沈思澈想起昨晚张意安睡梦中无意识的呢喃："小兔子，别走..."他停下脚步："为什么叫我小兔子？"
"嗯？"张意安眨眨眼，"我小时候养过兔子？"
沈思澈的指尖无意识摩挲书包侧袋——那里装着被退回的英国入学申请。父亲今早的怒吼犹在耳边："为了个连你是谁都不记得的人放弃前途？"
"沈思澈！"张意安突然拽着他冲向操场，"快看！"
夕阳将云层染成橘红色，一架飞机拖着长长的尾迹划过天际。张意安的睫毛在霞光中镀上金边："像不像玻璃糖纸？"
沈思澈的喉结动了动。七年前同样的黄昏，他们曾用糖纸当滤镜看世界，张意安说这样天空就变成了草莓味。
"给你。"张意安突然掏出个透明盒子，"我做的'心跳标本'。"
盒子里整齐排列着十几种玻璃糖，每颗糖纸背面都标注着日期和数字。沈思澈翻到最近那张——"5.21，130bpm"，正是昨晚他假装睡着时，张意安偷偷测的心跳。
"今晚继续实验吧？"张意安踢着石子，"我找到增强记忆的方法了。"
暮色中的公寓安静得能听见冰箱运作的嗡鸣。沈思澈刚放下书包，张意安就神秘兮兮地锁上门："先闭上眼睛。"
温热的触感突然贴上太阳穴，沈思澈猛地睁眼，发现张意安正给他戴某种脑电监测设备。
"别紧张！"张意安调试着手机APP，"这是我从医学院表哥那借的。"显示屏上跳出杂乱波形，他得意地指着一个尖峰，"看！这就是你见到我时的脑电波。"
沈思澈伸手就要摘设备，却被按住手腕："等等！关键部分来了！"
手机里突然传出沙沙的录音声，紧接着是稚嫩的童声："【2010年8月3日，今天和小兔子堆了沙堡，他说要当我的骑士...】"
沈思澈的呼吸停滞了。这是母亲生前给他们录的生日视频，他以为早已随老房子一起焚毁在火灾里。
"我在旧物市场找到的。"张意安轻声说，"摊主说是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卖掉的。"
沈思澈的指甲掐进掌心。父亲卖掉的不止是录像带，还有母亲所有的遗物。
"继续听。"张意安调大音量，【"...小兔子偷偷把奶油抹在我鼻子上，像雪人..."】
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年生日会后，张意安被福利院紧急召回，再见面时已经认不出他。沈思澈至今记得自己攥着没送出去的玻璃糖，在雨里站到路灯全部熄灭。
"我想起来了。"张意安突然说，"你妈妈做的草莓蛋糕比糖还甜。"
监测设备的警报声骤然响起，沈思澈的脑电波乱成一片。张意安手忙脚乱地关掉机器，却不小心碰倒了星空糖罐。玻璃珠滚落一地，在月光下像散落的星辰。
"对不起..."张意安跪在地上捡拾，声音发颤，"我只是..."
沈思澈蹲下来握住他发抖的手。两颗玻璃珠从交叠的指缝间漏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英国。"沈思澈突然开口，"下周走。"
张意安的瞳孔剧烈收缩："...多久？"
"三年。"
月光移过窗台上的小熊玩偶，录音键突然自动按下：【"...2015年7月，小兔子今天又没来福利院，我把最后一块糖藏在树洞里..."】
张意安猛地站起来："这不可能是我录的！2015年我已经..."
"被领养了。"沈思澈平静地补充，"我每周都去，直到福利院拆除。"
监测设备的数据线还缠在张意安手腕上，随着他的颤抖在木地板上划出细痕。沈思澈一点点解开那些缠绕，就像解开七年来系在心上的死结。
"再做最后一次实验吧。"张意安突然拿出听诊器，"我想记住...你心跳的声音。"
金属听头贴上胸口时，沈思澈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张意安的指尖微微发凉，顺着锁骨滑到左胸第二根肋骨的位置——七年前他们拉钩约定的地方。
"92...103...118..."张意安的声音越来越轻，"沈思澈，你..."
温热的液体砸在听诊器上。沈思澈抬手碰到的却是张意安的脸，月光照见他满脸泪痕。
"我查过资料。"张意安哽咽着翻开手机相册，全是脑科学论文截图，"记忆可能会骗人，但身体不会。"他抓住沈思澈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每次靠近你，这里都跳得快要爆炸。"
沈思澈的指尖下传来急促的震动。监测设备不知何时又启动了，屏幕上两条脑电波正以完全相同的频率起伏。
"留下来。"张意安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或者带我走。"
窗外突然划过流星，玻璃糖在月光下泛起虹彩。沈思澈摸出那颗一直藏在书包夹层的星空糖，糖纸背面写着："给小兔子——2009年12月24日"。
"你竟然还留着..."张意安捏着糖纸的手直抖，"平安夜那天的..."
沈思澈慢慢拆开糖纸，已经氧化的糖果露出褐色的内里。他低头含住糖块，在张意安震惊的目光中吻了上去。
甜到发苦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监测设备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沈思澈尝到咸涩的泪水，分不清是谁的。张意安抓着他衣领的手渐渐松开，最终只是轻轻拽住了一角。
"好难吃。"沈思澈抵着他的额头说。
张意安破涕为笑："过期十年的糖当然..."话没说完又被封住嘴唇。这次他抓住了沈思澈的手腕，听诊器滑落在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月光照亮床头相框里的小合影，七岁的他们头靠着头，嘴角沾着奶油。小熊玩偶静静躺在相框旁，肚子上的录音键闪着微弱的红光：【"...2023年5月21日，小兔子终于亲到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