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暴雨中的选择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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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皇家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在餐桌上泛着冷光，沈思澈盯着烫金校徽下"9月1日前报到"的字样，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桌布下藏着的玻璃糖纸。窗外暴雨如注，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极了七年前那个夜晚——张意安被福利院带走时，也是这样的暴雨天。
手机屏幕亮起，张意安发来的消息顶着粉色小熊头像跳出来：【实验数据整理好了！[图片]】附带的照片里是画满爱心的脑电图谱，角落里还露着半截吃剩的彩虹糖包装。
沈思澈的拇指悬在键盘上方，父亲的声音突然从书房传来："行李清单核对完了吗？"
"咔嗒"，书房门锁转动的声音让沈思澈猛地站起身。他抓起书包时碰倒了玻璃杯，水渍在录取通知书上晕开一片，模糊了"Scholarship"的字样。
暴雨中的公交站空无一人，沈思澈的白衬衫很快被雨水浸透。他望着水洼里破碎的霓虹倒影，突然想起张意安昨天说的话："你看，我们名字的笔画数都是17画，这叫天生一对！"
"嘀——"刺耳的喇叭声打断回忆。张意安骑着辆天蓝色自行车冲过来，车筐里还放着湿漉漉的物理课本。"上车！"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我载你去个地方。"
自行车穿过雨幕时，沈思澈不得不搂住张意安的腰。掌下的体温透过湿衣服传来，他数到第三次心跳加速时，车停在了废弃福利院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我全部想起来了。"张意安掏出一把生锈的钥匙，"那天我被带走前，把这个塞给了门卫爷爷。"
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院墙上的爬山虎在雨中沙沙作响。张意安熟门熟路地拐到后院，在一棵枯死的樱花树下开始刨土。沈思澈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他们小时候埋时间胶囊的地方。
"接着！"张意安抛来个锈蚀的饼干盒。盒盖打开的瞬间，陈年的彩虹糖香气扑面而来。褪色的拍立得照片上，两个小男孩对着镜头做鬼脸，照片背面用蜡笔写着："小兔子和小熊的宝藏"。
沈思澈的指尖触到个硬物——玻璃罐里装着十二颗不同颜色的彩虹糖，每颗糖纸都折成了小星星。"每年生日我都回来埋一颗。"张意安的声音混在雨声里，"虽然不记得为什么，但总觉得有人在等。"
雨水顺着沈思澈的睫毛滴在糖罐上。他想起每年1月14日，自己都会在这棵树下从清晨站到日暮。而张意安埋糖的日期赫然是1月15日，他们总是错过。
"现在证据确凿。"张意安突然打开手机天气预报，"英国未来三十天全是暴雨。"他凑近时带着草莓糖的气息，"你知道的，我最怕打雷。"
沈思澈握紧糖罐，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他想说父亲已经联系好伦敦的寄宿家庭，想说奖学金包含全额医疗险，但最终只是摘下手表递给张意安："修好了。"
这是上周实验课被张意安摔坏的机芯，当时他说要改成"情侣腕表"。此刻表盘背面多了一行激光刻字：SSR&XYA 4ever。
暴雨突然转急，张意安拉着沈思澈躲进废弃的儿童乐园。滑梯下方有个干燥的角落，七年前他们曾在这里分享最后一块小熊饼干。沈思澈的白衬衫紧贴在身上，张意安伸手拨开他额前湿发时，指尖在微微发抖。
"体温这么低..."张意安突然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他，"我们玩个游戏吧。"他掏出三颗彩虹糖，"选一颗，代表你的决定。"
沈思澈盯着他掌心的糖果：橙色代表去英国，粉色代表留下来，星空色代表...
"等等！"张意安突然自己吃掉星空糖，"这个选项取消了。"他鼓起脸颊的样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现在选吧。"
雨声忽然变得遥远。沈思澈伸手去拿粉色糖，却在半路转向橙色。张意安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但沈思澈只是剥开糖纸，将糖果塞进他嘴里。
"橙子味..."张意安愣住，"你..."
"是甜的。"沈思澈低头吻住他，橙子的酸甜在唇齿间蔓延。他尝到咸涩的泪水，但这次确定是张意安的。
滑梯外雨势渐小，夕阳突然穿透云层。沈思澈从书包里取出个信封："你的。"
张意安展开信纸时，彩色玻璃糖纸哗啦啦落了一地——是附近那所医科大学少年班的录取通知。他猛地抬头，发现沈思澈手里握着另一张相同的通知书。
"你什么时候..."
"上周。"沈思澈捡起一张糖纸对着夕阳，"脑科学专业需要实验搭档。"
彩虹光斑落在张意安脸上，照亮他骤然绽放的笑容。他扑过来时撞倒了糖罐，十二颗星星糖在暮色中闪闪发光。小熊玩偶从沈思澈书包里掉出来，录音键不知何时被按下：【"...2023年8月7日，暴雨转晴。小兔子终于学会了作弊..."】
远处传来自行车的铃声，张意安突然跳起来："差点忘了！"他变魔术般从车筐里取出个蛋糕盒，"提前庆祝我们成为大学同学！"
奶油草莓的香气中，沈思澈注意到蛋糕上的数字蜡烛是"17"。张意安点燃蜡烛时眼睛亮晶晶的："这次不许吹灭，要一起吃掉。"
火光摇曳中，沈思澈想起七年前那个雪夜。张意安翻进福利院厨房偷来两块蛋糕，说等攒够十七岁就带他去看极光。如今蜡烛的数目没变，只是从"1+7"变成了"17"。
返程的自行车后座，张意安哼着走调的歌。沈思澈搂着他的腰，看见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长到足以覆盖七年来所有错过的时光。
家门前的路灯下站着个西装笔挺的身影。沈父脚边散落着几个烟头，显然等了很久。他的目光扫过两人交握的手，最后停在沈思澈衣领处的草莓奶油渍上。
"这就是你的选择？"
沈思澈感觉张意安的手瞬间变得冰凉。他上前半步挡在张意安前面，从书包里取出英国学院的退学申请："签字栏需要监护人。"
路灯突然闪烁起来，飞蛾在光晕中疯狂盘旋。沈父掏出钢笔时，钢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墨点，恰好盖住"Scholarship"的字母"S"。
"你会后悔的。"钢笔被重重合上，"就像你母亲当年..."
"不会。"沈思澈打断他，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妈妈最后的话是'去找那个给你彩虹糖的孩子'。"
张意安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沈思澈转头，看见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他刚更新的朋友圈，那张在福利院拍的糖罐照片配文：【找到我的星星糖了】。下方第一条评论来自"Dr. Zhang"：【医学院脑神经科欢迎你们】——正是张意安被领养后的养父。
沈父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纹。他弯腰捡起掉落的烟盒，突然瞥见张意安手腕上的表。当看清表背的刻字时，他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你妈妈...也有块这样的表。"
夜风卷着雨后的清新拂过脸颊。沈思澈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发现他的西装后襟沾了片粉色糖纸——正是刚才被风吹走的那张。
"我们赢了？"张意安小声问。
沈思澈低头吻住他作为回答。路灯将他们的影子融成一个圆，像颗完美包裹彩虹糖的玻璃纸。小熊玩偶在书包里悄悄录下最后一句话：【"...从此以后，所有的雨季都变成了草莓味..."】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暴雨中的选择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