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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阮慎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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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和谁聊天?”
身后的浴室的门推开了,湿热的水汽带着昂贵香水的味道一下子扑过来,两只细白的手臂从蒋毓背后环抱住他。
头发还滴着水的Omega把尖尖的下巴抵在他颈窝,张嘴吐息间满是苦涩的信息素味道。
他黑黢黢的眼睛直直望向蒋毓的手机,只看到已经按熄的屏幕模糊照出两人紧紧挨着的两张脸。
万籁俱寂的深夜,Omega手腕上镶满各色宝石的手镯在暗淡壁灯下依旧闪闪发光。
手镯晃动,蒋毓抓住他企图争夺手机的手。
手心被钻石硌的生疼,蒋毓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淡漠的表情,睫毛微垂,扭头和Omega对视:“明天要回下城区,我在看注意事项。”
Omega轻轻“哦”了一声,重新将头埋进蒋毓身上,滚烫的呼吸一下又一下规律地拍在他侧颈上。
蒋毓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越抱越紧的手臂:“松开一点,我要去睡觉了,明天很忙。”
“不可以一起睡吗?”Omega歪歪头。
“现在还不可以,你家里不是还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吗?”蒋毓露出无奈的表情。
O手臂却越收越紧,像是要把抓不住的爱人融进自己的身体:“蒋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蒋毓眉头皱起,半响后叹道:“阮慎玉,我一直没变过。”
阮慎玉顿了一下,咧开嘴笑了,甜甜的酒窝亲昵地蹭他的侧脸,“蒋哥,有一个进入第七监察处的名额,你想要吗?”
蒋毓没有回答,但是原本挺直的脊背和对方的身体更加贴合。
阮慎玉满意的抱紧了他:“这件事结束,你就去报到吧,到时候,我带你去见我哥。”
“我哥一定会喜欢你的。”
*
下城区闯进来一个情热期的Omega。
蒋毓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好解决了最后一波袭击的人。
排名倒数第一的研究院在ABO性别重塑上取得了里程碑式的阶段性成就,上城区高高在上的Alpha坐不住了。
随着他一脚踢中对方腹部,恶心黏腻的血液混合物蹦到他裹着黑色工装裤的小腿上。
满脸鲜血的年轻Alpha捂着肚子,张嘴又呕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污血:“蒋毓,你背信弃义!你只会去勾搭Omega,去给他们当狗,你背叛了我们的信仰!你骗我们!背信弃义的Beta**!”
旁边的助理贺爻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抢先开口:“你胡说什么?!没有蒋组长,你能分化成Alpha,在这里叫嚣?”
“没有他?没有他我也可以分化成功!”Alpha笑得狰狞,“他如果有用,怎么还是下等Beta,只有你们这群走狗相信他。”
蒋毓止住涨红脸的助理,上前一步,视线下移。
生来目中无人的Alpha现在趴在泥水里,还在大言不惭出言挑衅。
他叹口气,成功更进一步点燃众下属的情绪,面对A却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蠢货。”
轻飘飘的两个字。
就像重重的一个巴掌,一下子扇到了叫嚣的Alpha脸上。
将他满嘴的脏话一下子扇回了喉咙,旁边的人还都虎视眈眈。
他卡住,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瞪着糊满血液的双眼一眨不眨看着对方。
猩红的视野中,是蒋毓穿着利落长裤的小腿,为了方便随意套的黑T勾勒出精瘦的腰腹。
蒋毓皱着眉甩甩腿上的脏污,手一挥,一群穿着黑衣的下属悄无身息地要来拖走地上的人。
“我艹!!蒋毓!!放开!!……唔唔……”
他一点眼神都没有往刚才的手下败将身上投去,从助理手上接过通讯器:“那个Omega怎么进来的?”
上下城区之间的第七监察处就是为了防止任何有价值的Omega进入Beta云集的下城区。
“监察处里出了叛徒呗。”视频里常岐还是笑嘻嘻,“烂透了。”
他站在一片冷白的样本室里,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把手术刀插到Alpha腺体样本里:“等我们的研究彻底完成,上城区那群高高在上的Alpha一个个都要躺上我们的手术台。”
“他们的脸色肯定比这个还要难看。”常岐用刀尖挑起一块在福尔马林里泡得苍白的腺体组织。
蒋毓眉头都没有皱,接过旁边下属递过来的雨衣:“把具体位置给我,我去看看。”
“你就不能好好休息一下吗?”电话那头常岐搁下手术刀,面前的腺体早就被他糟蹋的不成样子,一摊模煳,还吊儿郎当开玩笑,“为什么你要管那群Omega的死活,我们Beta几十年前就被判死刑了不是吗?”
“ABO三种第二性征里唯一不再拥有生育能力的种族。”
“你救再多的Omega都没有用,他们还会诬陷你陷害Omega,然后要在上城区接受那群性别拥护者的轮番审问……”
“哦。”他露出夸张的表情,“现在不会了,阮小少爷会保你。”
常岐的实验室永远灯火通明,亮到刺眼的视频页面照亮蒋毓平静的眼神。
黑夜中瘦削的Beta裹紧雨衣,寒风吹动他耳后的黑发,露出那个代表没有生育能力的深蓝色刺青“0”。
他淡漠的视线和喋喋不休的常岐隔空对上,但是开口就是坦然:“是啊,他乐意保我。”
常岐嘴唇弧度放平了。
“这是一次机会,常岐,你想一辈子呆在这里吗?”
挂断电话,和下属再一次隐入黑暗中。
*
车灯如同射线驱散落后街区的黑暗。
常岐传来的模糊不清的监控视频中只有左上角“第三十三区”在微弱月光照射下清晰可见。
“看不出来啊。”“还有没有更清晰一点的监控?”
“社区备用的呢?怎么又没有?!”贺爻抱着手机头疼。
安静的环境中电话那头负责人同样焦头烂额:“早就报废了啊,今年已经没有资金修理了……”
“这才几月?后面大半年不过了吗?”
负责人语塞,含糊不清地解释,蒋毓没有耐心再去旁听真假参半的话语。
收回全部注意力,他沉默地将十秒的视频再一次从头拉到尾,在画面右下角终于辨认出一个只露出一个“江”字的破旧蓝色招牌,最后一秒,裹着红色雨衣的目标匆匆跑过。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雨靴跨过水滩的声音突兀而清晰。
“咚——”地一声踩在不平的石板上。
然后慌慌张张的人急匆匆回头看一眼,又头也不回地冲进幽深小巷。
“找到了。”
*
“那个Omega往这边跑了!”
“我闻到情热期信息素的味道了!”
“这边。”
狭小的巷子里一阵兵荒马乱。追上来的人踏过水滩,一阵阵踢踏声。
谢青躲在破败小巷子的分岔路口,牙齿哆哆嗦嗦不停撕咬着手指上的死皮,口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他暂时感官失调,狭小空间中四散的Omega信息素即将到达临界值爆发出去。
常年潮湿的小巷霉味和花香味的信息素一起涌进他的鼻腔,喉咙窒息,胸口就像是塞进了一大块打湿的棉花。
同样缩在角落的黑猫被味道刺激,“喵——”一声翻墙跃进旁边的院子。
谢青顺着黑猫的动作观察院墙的高度,发现太高了,现在的他根本爬不过去。
他皱着眉咬紧牙关不让一点声音泄露出来,小心翼翼将沾满信息素的破烂雨披丢进另外一个分叉口,靠着墙慢慢往深处挪,踮着脚尖尽量不发出声音。
他混沌的大脑因为潮湿冰凉的石墙清醒了片刻。
谢青伸手把东西摸出来,最后一支抑制剂,上面刻着一个“谢”字。
正想将它注射进体内,耳边就传来“咕叽咕叽——”。
胶底的鞋子踩过满是泥水的石板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是追他的人来了吗?
声音在谢青浆糊般的大脑中回荡,他耸着鼻尖拼命嗅着对方信息素传递过来的信息,什么也没有。
不是Alpha,应该只是误入的Beta。
谢青看着眼前被高墙挡住唯一去路的小巷,自我安慰。
结果,下一秒,一双穿着黑色雨靴的脚停在他面前,黑色的长雨衣遮住膝盖,一把伞合着握在冷白的手中。刚刚好挡住他逃跑的路。
谢青瞬间攥紧抑制剂,迅速剥掉保护套,在那只手伸过来时重重往前一刺。
对方迅速反应,长柄雨伞一挥击中手腕,针剂如同短线的风筝滚进肮脏的墙角。
他用尽了全力,青筋在他额头暴起,血丝爬上眼白,但是依旧冲不开来人的枷锁。
那只冷白的手腕看似纤细易折,但是爆发出他难以抵抗的力量。
脖颈被冰冷的手抓住,他下意识伸出双手挣扎,但是毫无作用,反而更加清晰的感受到掌心下的小臂一瞬间肌肉绷紧,下一秒,他就被迫提起和B四目相对。
背脊“嘭——”撞上坚硬的墙面。
心脏骤停。
一双桃花眼,眼神冷漠,薄唇微抿。
空气被阻隔在呼吸道外面,窒息中谢青大脑飞速运转。
面前这张格外成熟漂亮的脸和十年前一张青涩的面孔匹配上,他挣扎着吸入一丝氧气:“蒋……毓、我记得你……你不能杀我……”
那张脸上先是挑高了眉,露出惊讶的表情,下一秒,就是各种访谈上常见的随和神态。
谢青感受到他手臂弯曲,自己重新落回地面。
着地时,双膝无力颤抖,他剧烈咳嗽起来,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碎了吐出来。
当口腔泛起血腥味,那只手才轻轻覆上他的额头:“要喝点水吗?”
声音又轻又缓,好像他是什么易碎品一样。
他愤怒看去却落入一双包容的眼睛,刚才的冷漠都只是误判一样,但是脖子上的疼痛又是那么清晰,仿佛现在还被勒住。
*
蒋毓接受到谢青眼里的怒火,手腕上的信息素浓度监测仪短暂飙升到新的峰值。
他关掉不停抖动的仪器,再次耐心地问:“能站起来吗?”
顿了顿:“要我扶你?”
谢青看着伸过来的手,心脏又是一缩,往后退,后面又是墙,只能别扭地把头偏到一边去。偏长的短发扫过脖子上红色的手印,又是一抖。
蒋毓无奈。
“贺爻,扶一下。”
贺爻追不上蒋毓,他赶到的时候,两人的纷争已经结束了,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又是蒋组长赢了:“好。”
贺爻也是Beta,但谢青面对这个看起来心情很好的人态度明显缓和下来,老老实实撑着对方的小臂站起来。
蒋毓探究的目光若有若无落在他的身上,昏黄的路灯下,随着他起身的动作,颈部的皮肤连着锁骨处露出的越多,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刺青标识。
不是六所安置院的Omega。
看来是哪个大家族的Omega小少爷。
出生安置院的Omega颈部皮肤上都会带有字母加数字的编号,作为身份证明存在,但是上层阶级始终拥有一定的特权,和A一样,只需要录影像的情况也存在。
蒋毓示意贺爻把带来的抑制剂递给他。
贺爻从黑箱子里面刚掏出还在冒冷气的试剂,满脸滚烫的Omega就一把推开。
他的动作太快又没有道理,贺爻连忙抓紧要滑落的针管:“诶诶,怎么回事,我就带了两支。”
Omega没有理他,反而再次看向蒋毓:“我不打乱七八糟的药,我要回家。”
“回家可以,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