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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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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最后一份文件，塞进碎纸机后，沈景澄这份长达五年的工作正式宣告结束了。
A市设计院的设计师，是一份不失体面，同时也不缺少金钱的工作，每年不知有多少人往里挤，整个行业被卷得如同罐头工厂，只生产一模一样的人物。
沈景澄就这样轻飘飘地放弃掉了这里，全部只因为——他不乐意。
然而，迈出这一步还是花了他太长的时间……失业的压力如今已是难以承受的重量，家有老人需要供养，他的弟弟还在读书，一旦父母退休，就得面临严峻的局面。
这些，他都清楚。但是，不乐意就是不乐意，与其一直痛苦下去，不如当断则断！他是这么想的。
在最后，如同来时一般，他回首望向这栋灰暗的大楼，告别自己曾经为了成为“普通人”的努力。
这样两点一线，每天加班的日子，终于结束了。开始和过程都听命于人，结束却全凭他自己的意愿。
“哟，走了。”徐总从门口慢腾腾走过去，虚伪地笑着，眼里隐约含着蔑视，朝他点头致意。
这个公司的领导层到底烂到了什么程度啊，距离上班时间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了。沈景澄面无表情地内心吐槽道，心累地叹口气。
这座公司上层腐败，中层也不遑多让，能够升职的都是口才和人脉俱佳的员工。有能力的被排挤走，善良的人无法生存，在底层被磨平棱角。他不好说自己是哪一部分，这不尽然是他离职的全部原因。
想到很多事，他不再理会前领导，反正也离职了，索性硬气一场，自己径直快步朝街道上走去。
A市近日来小雨绵延不断，整座城市笼罩于灰雾之中，车碾过地上泥水，行人匆匆来去，面上平静，表情深处透着难以摆脱的焦躁及烦闷。
沈景澄走入人潮当中，如何告诉养父母这个“噩耗”？说自己被开除，恐怕也会被质问一番……除了这件事以外，即将还要去接自己那个陌生的兄弟。
已经三年没见，弟弟要上大学了，也不知考上了哪里。父母在家里甚少提起他，兄弟二人只见了几面，没有很多交流。
听说他是母亲一婚时的亲生儿子，血缘上比自己这个寄养在他们家的子嗣更为亲近。
自己这个弟弟似乎不喜欢待在家里，以往一直住校，现在转而投奔自己了，就像自己比父母更亲近似的，怎么可能呢？
沈景澄没为此产生多余的负担，比起离职来说，照顾弟弟这件事要轻松多了。
雨滴逐渐密集，沈景澄加快脚步，他没带伞，幸好，公交站牌就在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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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车迟迟不来。沈景澄盯着钟表，十分钟又十分钟……雨声听得人昏昏欲睡。城市的倒影显现在水泥地上，倒是合适。
“啪嗒、啪嗒。”一声清晰的水声在耳边响起，沈景澄转头一看，不知何时，旁边来了个湿漉漉的小孩。
说是小孩，他应当已经成年，身高也与自己相仿。他略长的刘海被打湿，遮不住深邃的眉眼，眼尾下垂，眼底无光亮般漆黑。
被雨淋湿的衬衫正紧贴着皮肤，尽管扣上了全部的纽扣，却隐约露出令人垂涎的肉色，雨水自他的发梢和纤长的眼睫滴落，发出清晰的啪嗒声。
性取向明显的沈景澄都想吹声流氓哨以示尊敬。
意识到有人注视，这人缓缓抬起眼皮，朝沈景澄这边望来。
沈景澄以为他会说什么，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深黑的眼瞳空空地看他，眼底极深处掠过一丝情绪，余下空无一物。
在让人心慌的视线之下，沈景澄一时也不知作何反应。
“阿嚏！”那人突然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眼眶似是有点红，萦绕着他的氛围被打破了。
沈景澄略有些被萌到了，该怎么说，这种风情中透露着脆弱的感受，既叫人心脏狂跳，又隐含怜爱之情。
好想捡回家。脑海中一闪而过这样的念头……太怪了吧！这样想，也没理由啊！人家又不是没地方去。
沈景澄头一次发觉自己有这种奇怪的癖好。
他试探性地问：“你好，需要我帮忙吗？”该死的，有点破音，不要见到帅哥就激动啊！
那人明显地惊讶起来，震惊地望着他，仿佛他不该说这句话似的。
怎么、怎么了？沈景澄眼神询问，十分慌张地开始回忆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大脑飞快地自早上刚起床的时候回忆，应该，大概，没什么不对劲吧？
“唉……”那个年轻酷哥一时组织不起语言，长长地叹气之后才接着说，“你完全忘了啊。”
“忘、忘什么了？”沈景澄险些咬到舌头，这种心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那人不说话了，他往旁边的长椅一坐，拧了拧黑发上的雨水，像是完全不打算回答。他抿着唇，神情又有点儿蔫，一副有被打击到的样子。
沈景澄如坐针毡，到底哪里做错了？
“今天不是工作日吗？”那人的声音有些哑，“你这么早下班？”
“以后就不用上班了。”沈景澄局促地说，本以为他会询问原因，话题却自此没了下文，他挪开了视线，凝视着仿佛要倾覆整个天地的雨幕。
“你有什么打算？我的意思是，你身上湿透了……”沈景澄试探地问道。
那人半晌才回答：“打算……？”
“等雨停，然后，”他的声音飘散在雨中，“再，找个地方住？”
公交车缓缓驶入，雨仍不见歇。
沈景澄站起身，那个人于是歪头看他，身体却不动弹。
沈景澄咬牙走过去，把他拉起来，手上感受不到阻力，幸好，他很顺从。
“你先跟我回家，什么事之后再说。别生气了！”
那人神情奇妙地收紧了牵着的手，竟然真的跟着他走了。
沈景澄摸到的手很冷，没关系，带回家好好捂捂，病和身体都可以养好的。
*
沈景澄拿出一条干毛巾，擦着捡回家小孩的头发。
“阿嚏！”小孩又打个喷嚏，令人欣慰的是，在室内温暖的蒸腾下，他的脸染上了红晕，不再那么苍白了。
“那个，你头晕不晕？有没有发烧？先擦干头发，换身衣服，我找下感冒药和温度计。”
“柏沉。”
沈景澄的手顿住了。
“这是我的名字，别喊那个谁了。”手底下，小孩的肩膀抖了抖，像是憋笑，“这下该想起来了吧，哥哥？”
沈景澄表情空白地把毛巾往柏沉手里一塞，逃也似地跑去翻医药箱了。暂且让他逃避一下！
身后是新认识的弟弟逐渐放大的笑声。
谁能想到他一时兴起搭讪的男大居然是他弟弟！？应该庆幸他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吗？完了，他的视线朝某些地方瞟了瞟，不至于有被发现吧！
虽然但是，他和弟弟不在一个户口本，自己是寄养在养父母家所以……就算是结婚也不是不……
啊啊啊，真的不可以！清醒一点，沈景澄！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沈景澄把头埋进被子里，喉咙里发出悲鸣。
说起来弟弟真的长开了，长得这么帅……
沈景澄最终承认了自己完全见色起意了，并且对象正巧是自己的弟弟，带着这个事实，拿着医药箱回到了柏沉身边。
“躺下，量体温。”沈景澄勉强找回哥哥的尊严，生硬道。
柏沉换上了他的睡衣，看上去格外毛茸茸而且乖巧，闻言把温度计塞进衣服里。
“不是这样。”沈景澄又叹气，他拿出温度计，按着弟弟的胳膊，让他夹着。
再看自家弟弟，抛开脸蛋，身材消瘦不说，还带着病，不知为什么跑到自己公司门口，貌似还无处可去……到底怎么把自己养成这样，温度也不会量？
“哥哥，你呢？”
“什么？”沈景澄正出神呢，有些茫然。
柏沉用毛巾盖住沈景澄的头发，“你身上也湿了。”
“没事的，我身体很结实，平时经常健身。”沈景澄对于弟弟的关心很受用，笑着说。
柏沉不说话了，他打个呵欠，似乎有些疲倦。
“你的房间我还没收拾，暂时先在我房里睡觉吧，不是说你下周才来？没想到提早了。”沈景澄又拉住柏沉的手，给他一点力道，“走吧，我先扶你过去，休息一会儿，我做饭给你吃。”
“……我不太想待在家里，所以提前来了。”柏沉低低地说道，声音若有若无，“谢谢哥哥。”
真有礼貌的小孩！沈景澄对柏沉的评价一再上升。离职前他甚至被关系户实习生使唤着干杂活，一再地给他们擦屁股，说起来都是泪。
他越看对弟弟越满意，也暗暗告诫自己绝对要收起某些不必要的心思。说到底，家人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可以放在一边。
唉，但是离职这件事……
沈景澄就这样满腹心思地做饭，幸好一早就买了食材，这下可以做一顿好吃又营养的午餐！
也可以挽回一点身为哥哥的自尊！
*
柏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本来他没什么期望，但是醒来时，身上很干燥，被窝也很温暖，这一觉睡得太好，以至于他仍然觉得自己在梦中。
他带着懒洋洋的倦意起床，门外亮着暖光，像是一个太甜蜜的陷阱。
掀开被子，柏沉冷静地思考了一分钟，这才站起身。
“你醒了啊。”沈景澄正在客厅敲着电脑，扭着头对他说话，“没想到你能睡这么久。”
他走过来抬起手，柏沉下意识闭上眼睛，身体紧绷，却被摸了摸脑袋。
“不错，没发烧。”沈景澄笑眯眯地说，“奖励你吃肉酱炸鸡！都准备好了！我给你热一下。”
说完，他轻快地转身进了厨房。
只留下了垂着头的柏沉，他呼吸愈发重了，指尖几欲掐入肉里。
太久没见到哥哥了……他想，这样的生活很好，家里一切都好，他已经提前做了很多努力，那么也可以习惯这一切。
“饿了？先吃点面包垫垫肚子。”沈景澄往他嘴里塞了一片面包，手上麻利地打开烤箱，“多吃点，我争取在大学开学之前把你养胖！”
柏沉嚼嚼面包，好香！他眼睛一亮。
“这也是我自己做的，你哥哥可是大厨！”沈景澄自夸道，“好好等着吃吧！”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