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保护 ...
-
自从江逸的母亲去世后，江逸就搬去了外公家。
让沈沐住进这里，几乎是江逸下意识的决定。这里藏着他最珍贵的回忆，是他内心深处最柔软、最私密的一片天地。每当看到沈沐在这个空间里活动，江逸都会产生一种奇妙的满足感——仿佛沈沐正在一点点融入他的生命，成为他世界的一部分。
短暂的假期转瞬即逝。清晨，沈沐独自一人走在通往学校的林荫道上，踩着满地金黄的落叶。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落，在他肩头跳跃。往常这个时候，江逸的轮椅总会在他身侧发出轻微的声响，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而现在，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校园里回响。
江逸找的房子环境很好，也很安静。推开窗就能看见一片枫树林，傍晚时分，夕阳会把整面墙都染成橘红色。一切都很好，除了......沈沐伸手按住胸口，那里像是缺了一块，空落落的。
只是一天没见，思念就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沈沐自嘲地笑了笑，真是要命。
教室里还没来几个人，江逸的位置空荡荡的。白轩轩看见沈沐进来，立刻愁眉苦脸地扑过来："沈哥——咱们的卷子居然批好了！老师说今天就要公布成绩！他们假期都不休息的吗？"
"节哀吧，轩轩。"
"沈哥，我现在超级羡慕你。"白轩轩趴在桌上，像只蔫头耷脑的小狗，"你看你现在考什么样都没人管你了。"
沈沐拍了他一下，"我是那种不求上进的人吗？这次我考得可好了。"
白轩轩撇嘴："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亏我那么信任你，结果你考了倒数第一。"他做了个夸张的捂心口动作，"你知道这对一个单纯少年的心灵造成多大伤害吗？"
沈沐被他噎住，没想到原主自我感觉这么良好。他无奈摇头："你等着看吧。"说着，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教室门口。
江逸今天来得有些晚。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几片枯叶被秋风卷着，在空荡荡的操场上打转。因为他的特殊情况，即使迟到了也不会有老师过问。
轮椅的橡胶轮碾过走廊的地砖，发出轻微的声响。江逸刚转过拐角，就看见班主任周玉和曾经欺凌过他的李强站在走廊尽头的角落里，两人神色诡秘地低声交谈着什么。
江逸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微微收紧。周玉是个典型的势利眼，平日里最瞧不上成绩差的学生，她和李强能有什么好聊的？江逸眯起眼睛，狭长的眼眸闪过一丝警惕。但很快，他又松开手指，摇了摇头——他不喜欢探听别人的私事。
教室里，沈沐正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突然，熟悉的轮椅声从门外传来，他猛地抬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江逸穿着深灰色的针织衫，衬得肤色越发冷白。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江哥！"沈沐忍不住扬起嘴角，"我这把考得还行，等着做我同桌啊。"他的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像只等待夸奖的小动物。
江逸挑了挑眉，眼底浮现一丝笑意："这么自信？"
"就是这么自信。"沈沐眉梢眼角都带着得意，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欢快的节奏。
白轩轩实在看不下去了，探过头来："沈哥，你能清醒点吗？别做梦了。"他转向江逸，一脸诚恳："江哥，你别信他。上次他考年级倒数第一的时候，也是这副表情。我是真不知道他这种莫名的自信是从哪来的。"
沈沐被拆台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加灿烂："要是我这次说中了怎么办？"
白轩轩随口道："你要是说中了，你就是我爷爷。"
"行，我等着你。"沈沐眨眨眼，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江逸身上。江逸正低头整理书本，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格外柔软。
上课铃声骤然响起，打断了沈沐的思绪。班主任周玉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啪"的一声把一沓试卷摔在讲台上。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那叠决定命运的纸张。
周玉环视一周，冷声道："成绩出来了，咱们班考得还算可以。"她的目光在几个学生身上扫过，"但是！咱们是重点班，个别同学的成绩居然下滑到年级中下游，真不知道你们怎么还有脸在这个班级坐下去。"
沈沐皱起眉头。周玉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毫不留情地刺向那些成绩不理想的学生。他注意到前排有个女生已经红了眼眶，手指紧紧绞在一起。
"班级第一名是江逸同学，也是年级第一。"周玉的语气缓和了些。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叹。
"安静！"周玉用力拍打讲台，"江逸数学和物理都是满分。你们看看人家，残疾人......"
沈沐看向江逸，却发现对方平静地低着头，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称呼。这个认知让沈沐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周玉继续念成绩："陆云澈，第二名，年级第二。苏澜汐，第三名，年级第三......"
沈沐心不在焉地听着。不愧是原著的男女主角，如果没有江逸，他们就是年级前两名了。他记得原著中江逸成绩虽好，但从未超过主角，看来这个世界确实与小说有些出入。
在这里生活得越久，沈沐越发觉得这个世界远比小说复杂生动。每个人都不再是纸片人，而是有血有肉的生命。他们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属于自己的故事。与其说是穿进小说，不如说是来到了一个真实的世界。
"沈沐，班级第二十名，年级第六十三名。"
沈沐猛地回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道最近补课效果不错，但没想到能进步这么多。他下意识看向江逸，正对上对方含笑的眼眸。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睛此刻像是融化的春水，温柔得让人心醉。沈沐忍不住勾起嘴角，用口型说道："厉害。"
江逸轻轻点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沈沐不是倒数第一吗？""他入学成绩就很差啊！""该不会是抄的吧......"
窃窃私语声不断传入耳中，沈沐却浑不在意。他只在乎江逸的看法，而此刻江逸眼中的赞赏，比任何成绩都更让他开心。
"安静！"周玉厉声喝道，"沈沐进步很大，要保持住。"她的目光在沈沐身上停留了几秒，眼神复杂难辨。
下课铃响起，周玉叫住准备离开的沈沐："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白轩轩凑过来，压低声音："她找你干嘛？你这次考这么好，该不会是怀疑你作弊吧？"
沈沐慢条斯理地整理书本："谁知道呢？"他的动作很从容，但心里却升起一丝不安。周玉看他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像是毒蛇盯上了猎物。
江逸眉头紧锁，突然想起早上周玉和李强密谈的一幕。虽然两者可能毫无关联，但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看着沈沐走出教室的背影，江逸几乎没有犹豫就摇动轮椅跟了上去。
走廊上挤满了课间活动的学生。若是平时，江逸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座位——轮椅在人流中穿行总是格外艰难，还要忍受各种或同情或好奇的目光。但此刻，他顾不上这些了。
"让一让，谢谢。"江逸低声说道，轮椅缓缓向前移动。学生们纷纷让开一条路。
教师办公室门前，江逸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周玉尖锐的斥责声："你说你没抄？没抄怎么可能考这么高？"
"我说了是我自己学的。"沈沐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你以为你是谁？天才？一个月就能把这么多知识全学会？"周玉的冷笑声透过门板传来，"你糊弄谁呢？"
"不过才开学半学期，一个月怎么就不能学会了？"
江逸不再犹豫，抬手敲了三下门，然后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的景象让江逸胸口一紧。沈沐站在周玉面前，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棵不肯弯腰的青竹。而周玉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手里正翻动着几张试卷。
看见江逸进来，沈沐明显愣住了。他快步走到江逸面前，声音里带着担忧："你怎么来了？"
江逸抬头看着沈沐，少年眼中的关切让他心中的焦躁平息了些许。他转向周玉，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周老师，我可以为沈沐作证。我一直在为他补课，他的水平我很清楚，他没有抄袭。"
沈沐怔住了。他望着江逸线条分明的侧脸，心脏像是被温水浸泡，又暖又涨。江逸明明最讨厌课间在人群中穿行，却为了他特意赶来；江逸从不多管闲事，却主动为他作证。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好？
两次为人，沈沐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被人保护的感觉。就像是漂泊已久的船只终于找到了港湾，又像是行走在风雪中的旅人突然被拥入温暖的怀抱。他鼻子一酸，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周玉的脸色变了又变："江逸同学，你知道作伪证的后果吗？"
"我很清楚。"江逸的声音依然平静，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如果您怀疑沈沐的成绩，可以让他当场重做试卷。"
沈沐上前一步，与江逸并肩而立："我愿意重做任何试卷来证明自己。"他的声音坚定有力，"但在此之前，我希望老师能向我道歉——为您的无端指控。"
周玉的脸色变得难看，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也开始窃窃私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