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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水形物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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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泳池底部的瓷砖缝里，嵌着一枚褪色的蓝色发卡。
裴沐昭蹲在空荡荡的泳池边缘，指尖拂过发卡上斑驳的小熊图案。十五年前市立女中的游泳队徽章，每个队员都会别在泳帽上的标志物。现在它躺在排水口附近，旁边是干涸的水渍勾勒出的人形轮廓——第三具尸体被发现时的位置。
"秦至初，三十三岁，市游泳队前教练。"余倩卿的声音从泳池底部传来。她站在人形轮廓头部位置，白大褂下摆沾满了深绿色藻类，"尸检显示肺部有大量淡水，但发现尸体的泳池已经停用三年。"
裴沐昭看向死者最后躺卧的位置。秦至初的尸体被摆成起跳姿势，双臂前伸，左腿屈起，就像凝固在入水瞬间。最诡异的是她肿胀的皮肤——呈现出被长期浸泡的皱褶，但死亡时间不超过二十四小时。
"凶手先溺死了她。"余倩卿的镊子夹起一片鳞状物，"再把尸体摆进空泳池。"她在放大镜下观察那片银色物质，"浴缸用的防滑贴，边缘有氢氧化钠灼烧痕迹。"
裴沐昭突然想起什么，翻出前两起案件的档案。博物馆案发现场的陶土碎屑，音乐厅地毯上的紫色药剂，加上现在的防滑贴——三种截然不同的物质，却都检测出相同pH值的强碱残留。
"五行。"她喃喃自语，手指划过泳池边缘。那里有用指甲刻出的波浪纹，纹路中残留着暗红色物质，"水属性的象征？"
余倩卿没有回答。她正用棉签擦拭死者耳后的皮肤，突然僵住了动作——在褪色的纹身下面，藏着一个崭新的"Y"形烙印，与之前两名死者身上的标记完全相同。
"不是简单的复仇。"她举起棉签，上面沾着亮蓝色粉末，"泳池消毒剂混合了苯二氮卓类制剂，能诱发急性谵妄。"她的目光扫过泳池四壁，"凶手要她们在死前重现特定场景。"
裴沐昭的手机突然震动。技术科发来的尸检补充报告显示，秦至初胃部发现少量海水藻类，而她最后一次被目击是在市海洋馆。
"淡水溺亡的尸体为什么会有海水生物？"裴沐昭刚问出口就明白了。她看向泳池角落的消防水管——阀门处挂着个塑料袋，里面是半干涸的盐水藻。
余倩卿已经爬出泳池。她站在更衣室门口，手里拿着个透明证物袋："看看这个。"
袋里是张被泡发的老照片。少女时代的秦至初站在领奖台上，身旁的教练正为她戴上奖牌。照片角落，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只露出半边身子，但胸前珍珠母贝的纽扣在闪光灯下异常醒目。
"张璃菁。"裴沐昭的指甲几乎戳破塑料袋，"她当年是校医助理？"
"不止。"余倩卿从钱包夹层抽出张折叠的处方笺，"我妹妹死前一周的药方，执行医师签名是张璃菁，但批准人..."她展开纸张，右下角赫然是闻人过欣的印章。
市立医院精神科的药柜散发着刺鼻的酒精味。裴沐昭推开配药室的门时，张璃菁正在清点氯丙嗪注射液。女医生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铜钥匙在颈间微微晃动。
"秦教练？真遗憾。"她头也不抬地记录药品批号，"上周她还来复诊过创伤后应激障碍。"钢笔尖突然划破纸面，"说起来，裴队长也是2007届的吧？"
裴沐昭的视线黏在那串铜钥匙上。当张璃菁转身时，某把钥匙的齿槽在灯光下闪过奇异的光——那形状像极了泳池边发现的蓝色发卡。
"实验组往事？"张璃菁轻笑出声，白大褂第三颗纽扣泛着冷光，"只是普通的心理评估，测试青少年抗压能力。"她突然凑近，消毒水味里混着苦杏仁气息，"余薇那孩子太敏感了，对次声波特别容易产生幻觉..."
裴沐昭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想起法医中心里那具少女骸骨颈椎的粉碎性骨折——从五楼坠落会造成那种损伤吗？
"闻人教授最近在瑞士疗养。"张璃菁的钥匙串叮当作响，"需要联系方式的话，可以问林淼淼要。"她递来一张便签纸，上面用红笔画了个扭曲的水滴形状，"那孩子总知道些有趣的事。"
便签背面有行小字：夏溪的轮椅会说话。
康复科的走廊比停尸房更寂静。裴沐昭推开水疗室的门时，余倩卿正站在夏溪的轮椅前。那架金属轮椅被拆得七零八落，露出底部一个火柴盒大小的装置。
"声波发射器。"余倩卿用镊子夹起沾血的电路板，"频率调到162Hz，正好能诱发幽闭恐惧症。"她指向轮椅扶手内侧的刮痕，"看这些摩擦痕迹，夏溪死前曾剧烈挣扎过。"
裴沐昭蹲下来检查轮椅轮胎。橡胶纹路里嵌着几粒亮蓝色晶体，与泳池边发现的消毒剂成分一致。她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调出徐娅虹死亡现场的俯拍照——琴谱摆成的五芒星，其中一个尖角指向正东方。
"五行方位。"她在地上画出简易图，"金西，木东，水北，火南，土中。"手指停在北方位置，"泳池在校园最北端，秦至初对应'水'属性。"
余倩卿已经拆开发射器外壳。电路板上用红漆画着个微型五行图，"水"位被打了叉，旁边刻着"玉梦"二字。
"第四个目标。"她声音干涩，"市立图书馆古籍修复师，当年实验组的档案管理员。"
裴沐昭的警用终端突然响起警报。指挥中心发来紧急通报：玉梦的借阅卡十分钟前在市图书馆古籍部激活，但借阅人分明已在三年前车祸身亡。
古籍部的樟脑味浓得呛人。裴沐昭推开特藏书库的门时，穿旗袍的女人正背对门口站在梯子上。她伸手去取最高层的《永乐大典》副本，后颈处露出个新鲜的"Y"形烙印。
"玉梦老师？"裴沐昭的手按在配枪上。
女人缓缓转身。她怀里抱着个青铜匣子，匣身刻满五行符号。当她的嘴唇蠕动时，裴沐昭才发现那根本不是玉梦——而是失踪三天的林淼淼，她的声带似乎受损严重，发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
"火...炎上..."
青铜匣突然从她怀中坠落。盖子摔开的瞬间，数十张照片雪片般飞出——全是十五年前心理实验的原始记录。余倩卿接住其中一张，照片里余薇被绑在电击椅上，而操作台前的校医助理手里拿着...
"八音盒。"余倩卿的指甲掐进相纸，"就是我们在锅炉房找到的那个。"
林淼淼从梯子上软软滑落。她的白衬衫背后渗出大片血迹，脊椎位置插着根细长的银针——与徐娅虹手腕取出的芯片材质相同。裴沐昭扶住她时，女孩的瞳孔已经扩散，但右手仍死死攥着张纸条。
余倩卿掰开她僵硬的手指。染血的便签纸上画着燃烧的图书馆，下方写着两行小字：
"土曰稼穑
最后的祭品是裴沐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