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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从地狱又走回了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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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大婚前夕,皇后以宴会为由骗我入宫。
给我下了迷药,将我送上了龙床。
当今皇上沉湎酒色,荒淫无度,残暴无道。
曾以虐杀宫妃大臣为乐,京中官员无不闻之色变。
自幼与我有婚约的定北侯府小侯爷,连夜上门退了婚书。
尚未等来圣旨,父亲便心急如焚地将我送进了宫。
皇上龙心大悦,大赞父亲识时务,连下了两道旨意。
一道旨意,封我为姝妃,赐我荣华富贵;
另一道旨意,封小侯爷为抚远将军,令他征战沙场。
一时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民间更是起了赌局——
他们纷纷下注,猜测我这个新封的姝妃,究竟能在皇上手里活上多久?
【正文】
入宫前,父亲声泪俱下地恳求我:“姝儿,在未遭圣上厌弃前,万不可轻生寻短见。否则云氏满门,皆要为你陪葬啊!”
他老泪纵横,喉间哽咽的呜咽声透露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无奈与恐惧。
他还说:“皇宫是吃人的虎狼窝,若能选,为父也不愿送你进宫。可如今你既已承恩雨露,倒不如……主动迎合,或许尚存一线生机。”
进宫的鸾轿摇摇晃晃,我攥着茜色锦帕的手指节发白,耳畔不断回响着父亲的话。
为了父亲与母亲,为了云府上下,除了进宫,我终究是没得选。
接引我入宫门的,并非宫中嬷嬷,而是个面白唇红的太监,周身透着一股子阴冷的气息。
“姝妃娘娘金安,皇上今夜召了您侍寝,晚些时候,自有人来接您去承恩殿。”
闻言,我心中一紧,使眼色示意侍女嫣儿递上荷包,想探听一下皇上的喜好,却被他轻飘飘拂开。
他直直地看了我许久,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那上下打量的目光,有种被盯上的感觉,将我打量得通体生寒。
我故作镇定,面带微笑,抬眸看向他。
只见他眉目清秀,脸上像是擦了当下时兴的白粉,一副面容惨白的模样。
他忽然俯身凑近,低声说道:“这宫墙里的红颜啊,多如过江之鲫,能活过三年的,却不足十之一二。如今还喘气的,哪个不是背后站着参天巨木?”
“娘娘这般花容月貌,自会有贵人青眼相加。只是这深宫路滑,走错半步便是万丈深渊。奴才斗胆劝您——早些寻棵大树乘凉罢。”
话音未落,他已退至三步开外,说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便转身离去,自行退下了。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莫名的威胁和暗示,让我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不安。
嫣儿见状,小声地在我耳边抱怨:“蓉姐,您看那奴才,怎地如此无礼呀?”
我微微侧首,轻轻瞪了她一眼,小声喝道:“嫣儿,噤声!”
这皇宫之中,一言一行稍有不慎,便可能招来杀身之祸,怎能不小心谨慎?
“嫣儿,如今入了这皇宫,便不比以往在云府了。切记,从今往后,你定要谨言慎行,不可再肆意随心而为!”
我语重心长地告诫她,心中却十分后悔。
实在不该,把这天真烂漫的丫头带进深宫之中。
她的性子,真的能在这残酷的皇宫中生存下去吗?
而那太监的话语,又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玄机呢?
这一切,都无从知晓,寻不到答案。
而我的未来,也像是一团迷雾,看不到去处。
可眼下,最让人发愁的是今夜——今夜,我即将侍寝。
说实话,对于侍寝,我心中交织着恐惧与紧张,如同暗夜中的寒风侵蚀,刺骨而凛冽。
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失身,是被下了药,自是毫无知觉。
待醒来时,一切已成定局,什么都不记得了,只余满身的痕迹和难以言喻的疼痛。
可我答应了父亲,无论前路多么艰难,都要好好活下去,绝不能做出任何让皇上不悦之事,更不能累及云府上下。
那时,我天真地以为,入宫能有多难啊?
还能难得过,我大婚前夕被设计失身?
还能难得过,我被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连夜退亲?
然而,是我错了。
后来,我才明白,有些痛,是源自心底难以割舍的哀伤。
而有些痛,则是践踏尊严、折磨心智、让人生不如死的绝望。
承恩殿的那一夜,漫长而煎熬,仿佛时间凝固,每一秒都是无尽的折磨。
备嫁之时,母亲也曾轻声细语地为我讲述过周公之礼。
彼时尚在闺阁里的我,以为那只是夫妻之间私密而美好的事情。
却从来不知,周公之礼竟也可以是花样百出的折磨与凌辱,让人生不如死,几近崩溃。
而皇上嗜血虐杀,亦不是谣传,那血液的颜色,能让他更加兴奋。
承恩殿的夜,不是黑色的,而是血色的,犹如阎罗地狱,让人心生恐惧。
次日,天边微露曙光,我终于走出了那座承恩殿。
我抬头望向天际,那曦光亮得有些令人恍惚,犹如从地狱又走回了人间。
我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会再次陷入那无尽的黑暗与恐惧。
但即便不回头,也能感受到身后那道放肆而黏腻的目光,似乎还在回味着昨夜的荒唐与残忍。
我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每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尖上,身上的痛处时刻提醒着我,昨夜的噩梦并非虚幻。
我咬着牙关,强忍着泪水,心中却明白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有些事,一旦发生过,便再也回不去了。
就算重回人间,就算太阳依旧如常升起,我也永远不再是那个曾经的云蓉了。
回到月华殿后,一股刺骨的寒意悄然侵袭着我的身躯,高热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嫣儿瞧见我面色潮红,焦急万分,忙要召太医来为我诊治,却被我轻轻抬手拦下。
她昨夜被我留在了月华殿,并未让她去承恩殿随侍,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很庆幸,没带她去随侍,否则那满殿横陈的尸身,不过是再多了一具罢了。
看着她急得团团转,我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忍受着身体的疼痛,暗自下定决心,定要设法送这丫头出宫。
我屏退了所有随侍,一个人静静地躺着,将自己紧紧裹进那厚厚的锦被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纷扰。
脑袋昏昏沉沉,仿佛有千斤重,而身上却觉得异常寒冷,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闭上眼睛,脑海里闪现了一堆光怪陆离的画面——
是殿内跪地求饶的侍女,是血液喷洒在身上的温热,是那一个个倒下的身影……
昨夜那人癫狂兴奋的笑声似附骨之疽,在耳膜深处嗡嗡作响。
许是高热,让我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了。
一时间,我竟也分不清究竟是虚幻的梦境,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但此刻,我的心中清晰地涌起一股莫名的念头:
若此刻能病死在这儿,是不是就不算自戕,是不是就不会连累到云府上下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终究未能成真,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凉。
此刻,我谁也不想见,不愿面对这阴晦肮脏的皇宫,也不愿让人看到我如今的狼狈模样。
似乎是在逃避,又似乎是在维护自己所剩无几的可怜自尊和那微弱如烛光的颜面。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我。
尚未到午膳时间,便有皇上身边的奴才前来传话。
那尖细的嗓音在殿外响起,清晰地传入耳中:“蒙皇上隆恩,今晚依旧点了姝妃娘娘侍寝。”
侍寝?这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让我心中猛地一颤。
不!不要!不可以!我不要再去那个地方!
我拼命地摇着头,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
谁能帮帮我?我在心中呐喊着,逼着自己保持清醒,拼命地思索着对策。
谢知远?那个曾经与我定有婚约的男子,他退亲的时候,连见都不肯见我一面,又怎会出手相助?
父亲?我苦笑一声,父亲他若真有别的法子,又何至于以全家老小的命相挟,哭求我入宫为妃?
情急之下,我的脑海中,竟闪过了那个奇怪太监的身影。
他那日的话,如今再细细品味,似乎别有一番深意。
贵人相助?筹谋后路?他口中的贵人,究竟是谁?
虽不得而知,但我此刻,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总要试上一试。
纵使,离不开这后宫,也总要寻个法子安稳度日。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慌乱。
或许,这就是我唯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