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844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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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巧满面春风地回到家——陆巧打断罗炽，不满道：“你这用词有点怪吧。”
那人正给他的盆栽喂水，闻言“啧”了一声，水壶子没拿稳，咕咚咕咚浇出来一大片瀑布。
陆巧扯开嗓门：“看剑——”他直接一手抓水壶，一手托壶口，两手一扭，把罗炽的小腿冲洗了一番。
罗炽推推眼镜，笑道：“好贱，好贱。”
他踩着水回到客厅，关怀了一下这间房子的主人：“燕老师出差怎样啊？”
陆巧打开行李箱，往他身上扔了一大包酥糖。
“有我出马，当然是无往不利。”
唯独有一件事难搞定。
三小时前他还在车上两难，刚和伍序重修于好，要和罗炽难得一见，此题怎解？
但是伍序不想结识新朋友。陆巧没有为难太久，他的友情修复了，就更想乐于助人了。
他打电话给顾哲越：“你到底来不来？”
“他心情怎样？”
“我咋……我还没到家，你别等了管他心情怎样，心情好等你也要等凉了，心情坏了正好有你来出气，能不能动作利索点？”
“……你根本不知道你爹我有多利索，多快活……”
“那我告诉罗炽咯。”
“别！你等会儿，我看下日程表，等我短信。”
随后他就收到了顾哲越“今晚到”的消息。
他扭头看着闭眼小憩的伍序，心生一计——
陆巧一屁股坐到罗炽旁边，清嗓道：“怎样，庆祝咱俩好久没见，出去搓一顿？”
罗炽头也不抬：“废话，你做东，你做主。”
陆巧嘻嘻道：“对呀，我请客，晚上咱去酒吧坐坐，那家鸡翅巨好吃……”
……
老城区的街角酒吧翻新了三回，最终只有一个名字保留住——不眠。
罗炽坐在卡座里，摘下无框眼镜，跟看傻逼一样地看旁边的人。
等陆巧第十次左右张望的时候，他忍不住开口道：“你三头六臂的人格要按耐不住了？”
陆巧咬住吸管，没空跟他贫嘴。
罗炽小酌得有些久了，又自说自话起来，一会儿是“你不会是在等一个能张口说‘今晚消费全场免单’的人吧”，一会儿又是“你要有兴趣刚才怎么拒绝人家呢现在一个劲地找”……
出奇了，早该一个小时之前，顾哲越那头钻石王老五就该到了的呀……
“啪！”陆巧的魂儿都被罗炽拍飞了，惊恐地看着他，心想——他发现我卖他了不成？！
只见罗炽一手抵着他的肩头，一手费力地扶着眼镜，毫无征兆地开始语重心长:“燕诚啊，缘分这种事，最难得，你错过不得，躲不得，也等不得啊……”
陆巧抬起一只手，摸摸罗炽的半边脸，试探一下。拍了两下。
罗炽:“……”
他反应慢了点，但也不堪示弱，伸手扯了扯燕诚的脸蛋，像捏橡皮泥一般毫不留情。
陆巧:“……呜呜。”
罗炽接着苦口婆心:“我们过来人的经验你得听……这红线的一头都扎肉里了，你还以为是自己手拿把掐呢……你胆子要练大，心脏要练强，要是言语上的实在鼓不足勇气……那你就……硬上弓算了——嘶——”
陆巧:“嗷！你掐那么重！”
……
正这么鏖战着你来我往，他吸空了第二罐汽水，总算等到了一条短信。
陆巧猛地打直，把罗炽吓得以为他屁股下有弹簧，古怪地盯着他，难言之中又带着一丝担忧。
陆巧抢先道：“我去趟厕所，你别乱跑，人多我找不到你。”
等挤到了门口后，他对着手机说道：“进门右手边那一排卡座，现在人很多，他坐在最右边上的一个位。”
下一秒眼前走过来一个黑衬衫黑西裤的男人。
顾哲越眼中精光一闪，陆巧定睛露齿一笑。
陆巧：“小鸭子。”
顾哲越：“小学生。”
两人咬牙切齿地拥抱。末了陆巧蹦跶两下，说道：“你给点力啊，我走了，等你的好消息。”
顾哲越还在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他俩又何尝不是久别重逢？
他揶揄道：“这么晚了，还赶下一场呢。你太晚回家，爸爸会担心的啊。”
陆巧推了他一把：“去死吧你。快进去，他可能喝多了。”说完便全身而退，和顾哲越各自头也不回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
伍序擦着身上的水珠，拿起震动的手机。
陆巧的声音措不及防响起，把屋子里的一切活物死物都喊醒了。
“吃不吃烧烤？”
伍序刚想说“你……”，嗓音却是发哑的，还没等他重新开口，就听到：“我在你家楼下。”
伍序突然轻笑了一声，他早该想到的，陆巧就是那种说想尿尿时，已经尿裤子上了的……小屁孩。
他从窗户看见了蹲在地上看小区野猫的陆巧，又看了一眼尚未放下的手机。
“咔嚓——”
伍序走到楼下，发现陆巧的眼睛比路灯明亮一万倍。
于是他说：“快走吧，眼睛饿得跟激光炮似的。”
陆巧挨着他，两人肩并肩走在一块。
“啊，我最应该带你去吃自助餐啊，多划得来！”
伍序撞他一下，“下次吧。”
……
他们吃到一半，正好到十二点，伍序听着四周嘈杂的声音，看着眼前这人早早吃撑，也不再和他碰杯，眼下正忙着拿签子搭高塔——就像十年前，他们还是学生那时一样。
那时他们穿着一样洗得发黄的校服，坐在一样摇摇晃晃的桌椅上——他坐椅子，陆巧坐桌子。那时陆巧用全班人的笔搭了到他眼前那么高的塔，还特意邀请路过的人都观摩，连随堂巡视的副校长也不例外……
午夜的喧闹并不聒噪，子时的身边也有陆巧。他万分珍惜，格外留恋。
这时陆巧接到了亲妈的深夜来电。
伍序看着他敷衍了事的搪塞推脱，被他妈训斥后嘟嘟囔囔，末了手机一盖，精神抖擞地继续他手上的“事业”。
搭着搭着，风把他的碎发吹起，乱蓬蓬的，像一颗蒲公英。
他蔫蔫道：“唉，我告诉你，我妈在催我相亲。”
伍序一怔，淡声问道：“为什么不去。”他声音很轻，生怕把这株蒲公英吹散了。
陆巧手上地动作慢了下来，伍序把更多的竹签推给他。
陆巧说：“你想啊，又要和一个陌生人开始谈一段恋爱，要把自己所有的人生经历，全部的趣事琐事大小事，一切喜恶习惯都再重头说到尾一次，又要经历情感缓慢升温的过程，倾听且铭记那么多那么长的另一半没有我参与过的人生。”
也许是现在的生活日渐高速起来，他突然就觉得没劲儿了，不想去开展一段全新的关系。
伍序好像在认真思考，但说出来的话却很无理取闹：“那你闪婚。”
陆巧叹气道：“所以很矛盾，我又想顺利成家，现在却缺少恋爱激情，更不可能真的盲目结婚。”
伍序一个劲自顾自痛饮。易拉罐发出细碎的痛叫。
陆巧没忍住，问他：“你一直单身吗，不打算谈了吗。”
伍序想说“想谈，没谈上。”，但他只是先点点头，再摇摇头，任凭风将没说出口的话语撞得支离破碎后带走，不留一点痕迹。
陆巧觉得这对伍序来说，似乎很合理，但是又很难过。
他分享了自己不像话也不成功的初恋。说大学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人人都传数学系的燕诚有女友了，搞得他莫名其妙失去单身身份一学期。
“后来还是我前女友大胆，上前问我有没有对象，我说没有，然后她加了我联系，我俩就慢慢聊上了。”伍序注视着他发红的脸蛋，眼神明亮。陆巧的唇角天生上扬，唇瓣一张一合，看上去殷红柔软。
“她说出来了真相，还是怪我太帅，不像单身的。说要不是她勇敢，我整个大学都别想脱单哈哈哈……”
不过两人毕业前就说好分开了，她是个很好的女生，和她在一起的几年都不缺粉红泡泡。只是他们的喜欢，都不足以支撑各自的未来。
“没有喜欢的人吗？”伍序问他。陆巧想了一下，他的建筑快要封顶了。
“你要说是什么喜欢，要是对女生的那种，那真的没有。但是生活中大多数的人，我都没有反感的，他们都很好啊。”
陆巧催他先吃那两根长的串串，他缺材料了。
伍序抿酒小酌：“是吗，你也喜欢我吗。”
陆巧不疑有他，迫不及待地接过他递来的长木签，“那当然啦！当然当然当当然！”
陆巧没喝太多酒，光是浸泡在酒味中，腌得都醉了，情商下线了，老人味上来了:都怪罗炽，尽传染他这些坏东西——开始操心伍序的人生大事：“我们都老了呀伍序，就算现在谈了过个三四年才能结婚，再拖就属于晚婚晚育了啊……”伍序喝了一口，索然无味：“嗯，我知道了。”
陆巧就想到什么说什么：“你太孤独了，总是一个人。让你回老家又不乐意，再不娶个老婆生个儿女双全，老了可怎么办呀。我当然想陪你，可是万一哪天我老婆小孩不同意呢哈哈哈哈哈……”伍序干了一杯，仰头饮尽：“好。”
陆巧最后给他的作品拍了十来张照片，又用伍序的手机换着角度摆拍了半天，这才心满意足地跟着伍序回他家。
两人就走回家，前面两个难舍难分的熟悉身影，远看在拳打脚踢，近看是唇枪舌战。陆巧迷迷糊糊想凑近去辨认，伍序叹了一口气，捂住他的眼睛，走远后把他背了起来。
路灯把他的影子无限拉长，他的背上多出来一颗心脏，时隔多年，近在咫尺。
陆巧在他脖颈处喷着热气，像一头正在被煎的牛。
陆巧觉得自己的脸热得慌，拼命地挤想钻进伍序脖颈处贴他的冰块脸，伍序忍了忍，没把他抖下去，只是偏过头不让他得逞。
他坏心眼地往伍序耳朵里吹气，不一会儿口哨也来了，撅着个嘴跟伍序玩起头部追击战，躲闪间不知谁的嘴角先撞上来，陆巧不怕死地接着“嘘——”
而伍序这样通通忍耐的后果就是满大街帮他找尿坑——
陆巧一个人进了M记，伍序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他。他跟一旁的小丑坐在一起，小丑的鼻子是红的，他的一边耳朵也是红的。等陆巧甩着手出来时，在椅子上看见揉耳朵的他后，指着他惊喜道:
“奶昔大哥！你来啦！”
伍序听不懂他在讲什么，只是重新弯下腰，陆巧就跳上他的背，圈着他的脖子，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我小时候也住在老城区这边，我幼儿园就在这附近读的，每天上学放学都要路过这个麦叔，他就每天都在 say hi……”
新英压根没有M记，伍序只知道这个小丑举着一只手，在这里坐了很多年。周围总是爬满了小孩，小丑的手和红鼻子被摸得最多，轻轻触碰就是要掉渣子的。
陆巧的发丝勾在他的脖颈处和耳后，伍序毫不犹豫，在十字路口掉头。
陆巧半梦半醒之间还评价上了身下坐骑的质地和舒适度，心道不错不错，值得入手一辆……一会儿又嘟囔说怎么回去的路这么长……
他喊道：“哥们儿！自己人别来这一套——我还不知道你绕路了么……啧啧啧……”
伍序托在他大腿内侧的掌心略用力，像是摁灭了叫唤个不停的喇叭似的，陆巧老实下来，不敢高声语。
四周寂静而空无一人，道路两侧的楼房俱已灭灯，整条街上好似只剩他们两人。偌大世界，他驮着他，走384400公里。
回到家把人扔到床上，他自己躺在沙发上，陆巧的手机不停响起提示音。他拿过来，想也没想倒着输入陆巧的生日数字，弹出的第一个聊天框就是“落落大智”——“我杀………………”一堆乱码。
他记下那个账号，用自己的手机发送好友申请，框里只有两个字“伍序”。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384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