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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外套,还有伞 ...

  •   陆巧也恶心他一下:“想你了呗。”
      顾哲越在茶水间搅拌着咖啡,把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来,笑声引来周围的同事,一个个好奇地递来眼色,不怕死地想招呼顾经理的“小情人”。
      他往后抬了下手,装模作样地捂住手机,对着众人道:“我儿子。”
      电话另一端的人大大地“啧”了一声。
      顾哲越对着同事们点头:“亲我呢。”然后手疾眼快地关掉免提,把陆巧的大声嚷嚷全都禁锢在屏幕里。
      他大跨步回到自己的独立办公间,笑道:“怎么了嘛,我日理万机不还是要接你的电话。”
      陆巧开始嘲弄:“那太糟糕了,我还以为全世界都和我一样放暑假呢嘻嘻~”
      顾哲越嗤笑,把电话又切了免提放到一边,在桌面上摸索消失的长尾夹。
      陆巧开始讲正事:“顾狗、不是,顾总。”他扯过一个抱枕到怀里,“如果两个好兄弟分开了一段时间后,只有一方想接着做朋友,该怎么办啊?还有没有机会啊?”
      顾哲越一秒都没有犹豫,踢来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劈来手机往耳朵上一扣:“对方不乐意,什么表现?”说话间两腿交叠往办公桌上一搭,皮鞋后跟把长尾夹扫了一地。
      “呃,就是……其实回到了没做朋友的状态,就是爱答不理的,但是又因为毕竟不是完全的陌生人,也不算完全不留情面……反正很难懂。”
      “嘶——所以你,就缠着他,又不强求他,想温水煮冰山,等着他回心转意?”
      “哇你猜的好准——不不不,我总感觉,他不会回心转意……可能。”
      “燕啊,能坦然面对你这种一味示好还坚持对你远而避之的,我只给你两种可能——一个是翻了脸的死对头,一个是撕破脸的老情人。”
      陆巧的过滤耳自动瞄准了前一个,“好吧你说得对,我当时等于是不告而别了,所以才这么多年连联系都没有,是有点唐突了……”
      他突然狠狠锤了一下抱枕,急促道:“但是我也没想到啊!而且我真的花了好多心思去找到他,现在我还不是绞尽脑汁想跟他破镜重圆。应该,可能,没准,说不定只是时机还不够成熟,我再使劲一段时间就好了呢?”
      那四个字一入了顾哲越的耳就变了味,或者说是回归本味——“谁让你这样用‘破镜重圆’了小燕老师。”
      “唉行吧,既然是很要好的老朋友,肯定不会彻底断交。本来也不好直接从杳无音信跨越到你侬我侬,的确还需要一段升温时间,但你的方法态度也可以有所转变……”
      陆巧背打直,洗耳恭听。
      “吊着他。”
      “……怎么钓?”
      ……
      陆巧甘拜下风:“找你果然没错,大情圣!”
      顾哲越那边传来一阵响声,“你不要乱讲啊,我可是清心寡欲的。”
      “哦。”
      “千万不要乱说吼。”
      “啊?哦。”
      “尤其是不要对罗炽胡说哦。”
      “……”
      关罗炽什么事。
      “喂?喂——”
      关他什么事。
      听完顾军师的一通分析加输出后,陆巧感觉浑身上下,有股子说不上来的不自在的滋味。但是顾哲越是多么老狐狸,一个人能在考场职场情场处处战无不胜的,支的招还是很有尝试意义和成功几率的。
      他现在跟双面间谍一样,跟顾说了话不敢贸然给罗听见,和罗有啥联系更不能叫顾知晓。就刚才这一通电话,他都能想象到罗炽要是知道后吃了屎一样的脸色。大学的时候他俩刚闹掰之后,罗炽就语重心长地告诉他过,“那个神经病,他就是一条疯狗,不听人话的,跟他对视一眼都要得狂犬病”。他跟宋利文跟两只鹌鹑——不,他是鹌鹑,阿文是鸵鸟——一样,缩在一边不敢高声,不敢动弹。
      等那俩人都不在寝室的时候,阿文打过很奇妙很诡异的比方,说顾和罗像一对离异夫妇,很明显他俩都分给了“妈妈”,然后“爸爸”就离开了这个家,偶尔送些钱回来;而罗妈一直对外称自己是“寡妇”。两人爆笑如雷。随后陆巧心说,不对啊,什么家庭他妈的天天是孩子做饭啊……
      于是乎他采用了顾氏妙计,不联系,不打听,不主动。
      ……
      ……
      ……
      不去骚扰伍序,去关注一下无诫总可以吧。
      无诫很多早年作品十分重口猎奇,只能在一些不健康小网站上才能找到,他堂堂人民教师,怎么能做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事。
      所以他用顾哲越的账号登录。
      这样心安理得多了。
      他就花了一天去重温无诫的早期作品,看得他时不时脸红心跳,屏息凝神。把记忆中早年还算活跃的伍序和早期码字不眨眼的无诫联系到一起,三分割裂,三分违和,三分矛盾,还有一分诡异的合理。而如今无诫出版的作品和连载的文章,又和当下沉默寡言的伍序有些难以捆绑。
      虽然无诫写的几本备受好评的悬疑推理类小说也很对他胃口,但实际上他重刷最多的,还是《全年雨季》。
      在他俩读书的年纪,也没见伍序和哪个女生关系特别一点,大多时候班上的女生都不来招惹伍序,嫌他冷漠,怕他生气。尽管如此,每年运动会为伍序撕心裂肺的,依然是她们,只有是她们。
      书中的男主角叫成舒,外貌出众,热情开朗,双商过人,备受青睐,对女友温柔体贴,百依百顺。一直到结局对女主说出分手前,他被评为一流、三好、五星级、六边形、十全十美型最佳男主。
      如此完美的人设,感觉是伍序内心深处的理想型人物啊。
      他本来是这样猜想的,以为伍序向往成为这样绝佳的男人。但是看到结尾,他又犹豫了,否决了,不明白并且不希望伍序会给自己的理想人格安排一个这样的爱情。
      女主角叫安昶。网上评价她是典型的灰姑娘型女主,尽管她并没有得到童话般的结局。
      网上的申讨声太大,把少数为女主为作者说话的声音压了下去。他虽说也更憧憬这本书能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但不得不说,看了女主最后的心声后,作为旁观者,的确无力左右他们的爱情,也无心再评判他们的决定。
      ……
      “每天有不重样的创口贴,让她忘记了自己从未愈合过的伤口。
      每天有一声早安和晚安,让她遗落了自己日夜祈求过的死亡。
      对安昶而言,十六岁的成舒是那个唯一在她伤口上种花的人,是她活下去的良药和曙光。
      她早早爱上他的热忱和善良。
      被起哄‘在一起’的话,他装作不在意,眼珠子又不由自主地向一旁飘去,说——‘我说了可不算,要问我女朋友同不同意’。
      她久久爱着他的温暖和真挚。
      一起生活也很累,她心甘情愿走出家庭的牢笼,把枷锁的一端交到爱人手中。
      分开的时候她想,那些美好的品质从未离开过成舒,只是他爱我昙花一现,我是负担和拖累,时间是无情水,我是洗涤剂,总有一天终于把感情洗干净,一切回忆成了泡沫,碰不得留不住。
      这是对的,她想,他们是陌生人,他无缘无故出于好心帮助她,无形之中不知道救了她多少条命,她不该拿爱去报答他,要挟他,禁锢他。
      成舒专一深情,已经足够长情,也许他到底是念旧情,因此又忍耐了她那么久。
      他一味付出,她一味索取,天平的倾斜有底限,她陷入泥潭,他恰好抬手便是蓝天。
      如此你远走高飞,不要回头,我不挽留。
      她清楚自己的一切都是他给予的,可自己对于他来说却是可有可无的,甚至是累赘。
      太害怕被抛弃,所以提前选择分开,害怕看到他冷漠的一面,也不愿看见他犹疑挣扎的模样。
      于是被遗忘的,被落下的,全部重拾。”
      ……
      他熬夜看了许多,许久,发现无诫最近新文的更新明显不勤快了。最后在满脑子如何教育无诫鞭打促其进步中睡着,梦里他唯一特别关注的作者爆更百章,于是心满意足地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带着巨大的落空感和饥饿感去觅食。
      “布谷~”
      门铃响了。
      陆巧拿起手机,没看见罗炽发来任何消息。坏了坏了,菜还没买人就先到了。
      嘴上嚷着“运气不错啊赶在台风前边顺利抵达了——”去开门,门外的却不是那张屡次嘲笑的东洋脸……
      “耶?”
      伍序像跟坏掉的电线杆似的站在门前,不过在他打开门后,似乎又冒出了些许微弱的光。
      脑海里飞速闪过他堵在伍序家门口的场景,一时半会儿还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总算有一天是伍序自投罗网啦哈哈哈哈……
      他俩大眼瞪小眼,还是伍序开口叫停他止不住的内心戏。
      “外套,还有伞。”
      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使上顾氏妙计的最后一招——不回避。
      “哦哦,你先进来坐吧,我去给你找。”
      伍序走进屋内,反手把门关上。陆巧已经为罗炽准备好了拖鞋,不过谁叫伍序先到先得呢。
      室内充斥着若有若无的花露水香味,陆巧家里物件繁多,但是摆放整齐,显得丰富而非杂乱。他一直非常钟情于收集各种中看不中用的摆件玩物,家中各个角落都有那些宝藏的身影。
      伍序坐在铺了凉席的沙发上,看着那人清瘦的骨架,窄窄的一截腰,放松下来的薄肌多出几分柔软,晒得明显分层,侧身跟一张白纸无差。
      陆巧肩膀不算宽但胜在平,穿件简单的体恤衫都看不出来骨架小,一脱反而把小身板暴露无遗了。
      这光膀子的小衣架拎着他的外套走出房间,一脸坏水地扯谎:“忘了洗了,上次做饭被我搞脏了,等我帮你洗了你再拿走呗。”他走去阳台的洗衣机,留给伍序一个乱蓬蓬的后脑勺,“而且台风也不知道啥时候会来,你现在走了也不安全,不如在我这凑合一晚上,明天看看天气咋样,正好衣服也晒干了。”
      他偷瞄伍序,察言观色一番,确保他的默认。
      “你同意。那我们晚上都冲完凉后再一次性把衣服全洗了吧,不然现在衣篓里没有存货。”
      ……
      他们两个等于是嘴一刻不停地吃了一整天,从早吃到晚。
      随便挑了一部恐怖电影,看完他去衣柜给伍序拿干净衣物。
      大小裤衩子都有新的,他也有一件老头背心,白色轻薄的,不过有点,呃,露点……既然他在家都是光膀子,出门又不好意思穿这件暴露的无袖背心,所以四舍五入也是新的。而且伍序不是正好喜欢穿这款吗,简直太适合了。
      书房全是与工作有关的,客卧被堆满了舍不得扔的破烂,家里只有主卧一张双人床,本来想罗炽来了两人就睡一起,可谁让伍序先到先得呢——罗炽!
      伍序还在浴室,他赶紧跑到阳台打个电话过去,无人接听。
      再三打过去后,最后一次响了没几声竟然挂断了。
      收到一条新消息。
      “路上被狗咬了,晚点再说。”
      他心里泛起点不安,此时浴室门打开,仙气飘飘的伍序晃悠出来,抱着衣服往阳台这边走来。
      他收了手机,说:“扔这里。我现在去洗。”随即与热腾腾的伍序擦肩而过。
      其实他瞟了一眼,实在没好意思多看,否则笑声就要飚出来了。
      这该死的地摊货,他穿的时候就有点紧身了,弹性虽好,但给他把没用的地方凸显出来,穿着跟耍流氓似的。现在换个人套上,更加惨不忍睹了……不过实话讲,伍序的这个肌那个肌,要比他蓬勃太多,穿上有一种流浪汉变身圣斗士的错觉。
      等他回忆完一部动画片出来后,发现伍序已经坐在床头玩手机了,那一瞬间蹲着拧洗衣机按钮的他,产生了一种自己是绝望的家庭主妇,而伍序是游手好闲的丈夫的错觉——有点恶寒,有些好笑。
      他习惯性把手伸进每条裤子的兜里摸摸看,在伍序的口袋里摸出了旧版的公交卡和缠成一团的耳机。
      “伍序坐在靠窗的位子上,那破车一开起来就叮铃哐啷的,耳朵里不是耳机,而是跳跳糖,车开着开着在马路上散架了都毫不怀疑。”
      ——感觉最近脑海中涌现的画面愈发活灵活现了,他是不是也能考虑去当个作家做副业好了。
      他很久没坐滨海的公交了,印象中小时候和妈妈一起出门,他妈看见空位就让他坐下,结果一路上他脸蛋肉抖得疼,下车就捧着脸生怕自己肉掉了几坨,把他妈乐得不行。后来他妈就买了辆代步车,他至今难忘那种耳朵被震得疼痒得慌的体会。
      把伍序的东西放好,他溜回房间,关了灯还好心地问一句:“你……穿的会不会勒啊,要难受的话,脱了吧……”像他一样,打赤膊最爽。
      伍序缓缓转过头,盯着他,冷不丁掀开他身上的被子,借着窗外的光扫了一眼他身下。
      陆巧霎时明白了。
      “哎!我说的是上衣!”
      伍序背过身去,半死不活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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