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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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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只开了一盏暖黄色小夜灯,严白晏半边脸都在阴影里,两人隔着门对视半晌,严白晏抬手关上了灯,这下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
但灯光暗下去的那一瞬间,周悬不可避免的看到他微垂下去的眉眼里一闪而过的茫然。
那一瞬间就不像严总,周悬心头稍定,琢磨着眼前这架势应该是做噩梦了,调头想走,但他人已经站在这了,若一声不吭走了反而显得冷漠,只能压低声音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严白晏没出声,周悬就当他拒绝,这下没了心理负担转头就走,才走两步手就被拽住:“走吧”
小区内有很大一个花园,花往中间走就是个小型高尔夫球场环绕着人工湖,这个时间点还出来散步的也就只有他们两人。
严白晏走得很慢,周悬也走得慢,耐着性子陪他慢慢磨。
“你知道我吗?”严白晏打破了沉默,问的话却让周悬摸不着头脑。
“什么?”
“我也跟我的父亲一样是个风流成性的人吗?”严白晏问。
他不知道怎么说,因为他对严白晏的了解都是在小报新闻上,或国内社交平台上看的。
国内新闻除了大事不爱报导企业家,如果不是因为严白晏包养的那几个小明星很高调,要知道他的消息得在国内找人到圈子里打听。
他不想用别人审视严白晏的目光去审视他。
“你如果风流的话,那江城的人艳福不浅。”他避重就轻的回答了严白晏的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严白晏今天显得格外的呆,“你不是江城的人?”
“我高二就出国留学了,去年才回来,就算是江城的人也没用。”
“为什么出国留学?”严白晏好奇这个问题,“成绩不好?”
“你当我是出国镀金的二代文盲呢。”周悬不高兴道。
严白晏看着他,半晌摇头:“那为什么要出国?”
“跟家里吵架了。”周悬含糊道,见严白晏又低下头磨磨蹭蹭的不知道琢磨些什么,不耐烦的打断他。
“我恋爱脑,有毛病行了吧。”周悬咬牙切齿道:“高中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家里不同意,我又不肯听他们的话,就给了我一些下马威。”
“为了她闹得十年不回家?”严白晏有些诧异。
“也不能这么说。”周悬避开他的视线,继续往前走,严白晏也转身跟上,“我那时候很倔,家里不允许我有选择的权利,那我就想着拼命给自己挣一份说不的权利,所以最初在国外的那几年都是靠一口气撑过来。”
“后来呢?”
“后来。”周悬声音低下去,“后来我合租的室友离世了,我想想觉得没意思,也就低头服软了,不过我很喜欢国外,也就不想回来。”
几句掠过了当年十七岁出国所受到的冲击,他每天都想回国,跑过、哭过、闹过,最后被关在房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最后一次出逃他带着护照冲到机场买回国的机票时,却被告知他所有的卡都被冻结,看守他的保镖没有把他拖回去,只是递给了他一个电话。
父亲在电话那头疾言厉色的批评了几次出逃的行为之后道:“翅膀硬了,你身上什么东西不是我给的,你老老实实听我的话,读完大学你就回来,如果还执迷不悟,那你就不用回来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那一天他没有回家里给他准备的别墅,转头就自己找了个兼职开始了自己养自己的生活。
他的父亲很倔,他也很倔,从那天起就没再回过头。
合租室友李景乐笑他没苦硬吃,如果他有这么有钱的爸妈绝对屁颠屁颠回去认错,让往东绝不往西,让打鸟绝不吆鸡。
周悬那时候还太年轻,笑骂李景乐没有人生追求,人生的选择权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
李景乐踹了他一脚,说大少爷啊,一般人是没有选择权的,你就是吃饱了撑着,闲得慌,怪不得人家说豪门出情种呢,万事不愁就情字不得意,那可不就出情种呗,让生活揍几顿就老实了。
李景乐这话他听着不得劲,卯着劲想证明自己可以扛得住生活的蹉跎,只是没等到他赚大钱。
他们合租的街道□□火拼他无辜卷入其中,惨死于街头。
早在那之前,李景乐就跟他说过,让他下课下班回来之后留意安全,听说那段时间好几个华人街区都被抢了,等过几个月攒够了钱他们就搬到更好的社区去。
他扛住了生活的蹉跎,却扛不住命运的重拳。
巧的是也是同年,严白晏刚进公司半年,就被爆出与当红小花酒吧热吻,高清摄像头怼着拍了十几张艳照。
严白晏穿着一身西装,与那女明星相拥在酒吧角落里,女明星半边身子都靠在他身后,贴脸亲吻着他的脖颈。
热没热吻他盯着那照片看了一天也没看出来,但是拥抱不假,亲密不假。
他猛地从李景乐的离世里清醒过来回了那套别墅,给家里服了软。
他觉得李景乐说得对,他就是没苦硬吃,他有有钱的爸妈给他交了昂贵的学费让他不用像李景乐一天打三份工,才能攒下钱在那段混乱的时间每天都打车回家。
他幸运的投胎到了一个有钱的家庭,所以才能在命运微妙地拨弄中逃出生天。
原来他一直想有的选择的权利,其实早就在他出生时就已经赋予他了。
“国外有钱人能过得很好,我恰好很有钱。”周悬说的是真心话,他服软之后,家里给他打了一大笔钱,足够买下十个别墅那么多,但他没怎么用,直到有师兄听说他很有钱来找他投资,他很幸运的选对了人,挣了一点钱,所以余后几年就一直在国外做投资,有赚有赔,最大的那一笔就是程宸说的那个,赚了三十几亿美金,但实际上到他手里也不到一个亿。
李景乐又说对了,钱才能生钱,一无所有只能生牛马。
只可惜他不愿改口,要不然可能家里给的钱更多,他也就能生出更多的钱。
“纨绔?”严白晏道。
“对。纨绔。”周悬笑,憋在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能长舒一口气,“我就是想当纨绔。”
“我也想当纨绔。”严白晏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影子,“但我好像......身不由己。”
一个私生子众多,母亲早逝,父亲风流,叔伯虎视眈眈,商场恩怨众多的豪门,要当好这个第一顺位继承人,要顶着多大的压力可想而知。
可他赢了,站稳了。
“就算是身不由己,你也能做到最好。”这点周悬还是相信他的。
他这话引得严白晏侧目,周悬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今天心情不好,我让让你。”
“那我应该谢谢你?”
“不客气。”周悬两三步上前坐到湖边的椅子上,晚上这小风吹得人心旷神怡,有点懒得动了。
严白晏也坐到他身边葡萄酒的气息充盈在他的鼻尖,难得坐没坐相地瘫在椅子上,仰头看着漆黑天幕:“我今天做了个噩梦。”整个梦境乌漆嘛黑,空荡荡的只有一束光照亮他脚边,黑暗中无数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手臂,口鼻,想要将他拉进黑暗里吞噬,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
挥之不去的孤独与命悬一线的危机中他硬生生被黑暗吞没瓜分,大汗淋漓地从噩梦中惊醒。
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严白晏继续往下说,周悬只得自己往下追问:“什么梦?”
一回头,严白晏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这也能睡着?”周悬蹙眉看着他的睡姿,叹了口气,往后一靠以天为被地为席倒头睡过去。
也就是从这天起,严白晏开始频频惊梦,有时晚上九点就睡了,却在十二点的时候房间的灯就亮起来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医生说是思虑过重,严白晏也愿意配合做调整,但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阴沉下去,沉默寡言,周悬跟他说话,他也仿佛没听到似的,整陷入了某种虚妄里。
医生扎完针灸出去洗手,周悬把门合上,紧跟着他出去,“他这段时间精神不济,换了药方也没用,怎么办?”
医生估计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难搞的病人,没了之前那股嚣张劲,愁得到阳台抽了两根烟,“还是精神方面的问题,他的瘾症,还是得治,借烟还得循序渐进,这瘾症还是得自己疏导,我问过他,他很抗拒这个问题,你是他朋友,你琢磨琢磨,开导一下,我看着他的这个瘾症比失忆问题更大,他之前十几年怎么过来的,往回找肯定有办法。”
医生这话给周悬说得心里打鼓,他怎么去跟严白晏聊性瘾的问题,聊他包养的那几个女明星,帮他找过来舒缓一下?那不如杀了比较痛快。
失忆这个事还没进展,就他这么消减下去,精神病都快要出来,周悬犹豫了几天都没想好怎么办,不过帮他做事的人,还是给他带来了一点好消息。
纪青弦的调查终于结束,一份资料发到了周悬的手机上,这次杨逍不再只盯着纪青弦一个人调查,而是把严白晏所有包养过,或者跟他有过关系的女明星都查了一遍,每个人的资料照片整齐地排成一列,看着就跟选妃似的。
周悬看到这份长达五十多页的资料,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