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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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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祸。”床上的人侧了一下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跟朋友飙车,撞了一下,但不算太严重。”
不是狰狞的缝合型伤口,类似于大面积擦伤,现在伤口也退成了灰褐色疤痕,如果再过段时间,或者用点退疤的药膏,这些伤疤肯定都会消失不见,也许真如他所说那场车祸不太严重。
这样的大面积擦伤要退成这样灰色的痕迹,至少也要半年的时间,半年之前,他应该还在昏迷中。
这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严白晏低低的嗯了一声,把冰袋换了一个方向,卧室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这一安静,周悬就有些懊恼,早知道就说成别的什么伤了,严白晏疑心病这么重,恐怕心里都要琢磨出什么名堂。
周悬一咬牙扬起上半身回头看他:“你在瞎琢磨什么?”
“我在想,这一道伤是怎么弄的。”
他伸手划过背上从腰腹一直倾斜贯穿到肩胛骨的伤疤,这条深灰色的伤口看起来跟其他擦伤不一样,非常突兀的横在整个背上。
“别碰!”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后背一直蔓延到心口,周悬忍不住拽紧了枕头,痛感袭来让他回过神,立马呵斥:“痒,收手。”严白晏老实收回手。
“从车里爬出来的时候撞了一下门框。”看严白晏这么好脾气坐着给自己敷伤口,周悬随便糊弄了两句又趴了回去,这人果然逮到个机会就要究根结底,烦死了,一点也不想看见他。
气急败坏的周悬干脆直接把他请出卧室,终于还了他一个清静。
原本以为第二天就不会看见严白晏,没想到早上打开门,就见客厅里又站着那个熟悉的人,周悬的脸色能杀人。
“这是你家吗?!”
“他就一直没走过。”程宸坐在餐桌前,一手拿着包子,一手端着豆浆,看这身上的睡衣,午饭应该也是严白晏买的。
“你昨天晚上发烧了,我不放心就一直没回去,幸好今天早上你退烧了,要不然我得把你送医院去。”严白晏拉开一把椅子:“来吃饭吧。”
周悬看着眼前理所应当享受早餐的程宸,竖起中指:“嗟来之食。”
“吃吧。”程宸夹了块鸡肉放嘴里,“听说是本地十几年老师傅做的,手艺一绝。”
周悬看着袋子上老李饭馆的包装袋,没揭穿他:“你不上班?”
“我从下个月开始每天就只用上两节数学课,其他辅导课都交给杨老师了,这次你出了事,是我的责任,我干脆就跟老板打了个招呼,把时间提前了。”严白晏回答得滴水不漏。
“像个小媳妇似的。”昨天晚上忍回去的话,第二天就吐出来,周悬能憋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唉!”周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程宸十分担心两人会打起来,尤其是周悬现在还受伤,还不一定打得过严白晏:“别吵,我一会飞机就走了,就当是为了我,坐下来一块吃饭。”
“你要走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周悬顾不上跟严白晏较劲,两三步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道:“姓齐的追过来?”
“没有。”程宸看到严白晏倒豆浆的动作一顿,稍微提了点音量:“但是他知道我在这是迟早的事情,你家里人都不知道你回来了,要是他把这件事捅出去,那我们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吃不了兜着走的人不是自己,周悬下意识克制住自己不去看严白晏,垂眸看着程宸认真的目光,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严白晏暂时没有恢复记忆,当初车祸的凶犯也没有抓到,背后黑手到底是谁也不知道。
更何况,就他们两家那世仇关系,很多小道消息已经捕风捉影地猜测是不是他哥下的手,他是真的不想去做那个最坏的打算。
“算了。”周悬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那你什么时候走?”
“吃完饭。”程宸乐呵呵的,跟个没心没肺的大傻子似的:“打算去隔壁省呆几天,然后再去西部,就当是旅游了,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程宸的走就跟他来一样,不打招呼,风风火火,留下一地狼藉。
这里的狼藉指的是真正意义上的狼藉。
如果说周悬一个人的单身生活是,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从卧室进卫生间习俗,然后出门换鞋,到店吃饭,下午接送小孩上补习班,然后晚上吃点夜宵,回来洗漱上床睡觉。
家里经常使用的地方就是卫生间跟卧室,还有阳台的洗衣机。这几个地方干干净净,异常整洁。
但程宸只来了三天,鞋柜里塞满了运动鞋,客厅的桌子上随处可见的包装袋,也不知道他瘸着个腿怎么有那么多精力买这么多衣服。他这一走,只剩下个身残志坚的周悬跟严白晏大眼瞪小眼,他挡在门前,看着拿着吸尘器的严白晏:“你干嘛?”
“搞卫生。”严白晏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平淡无波的眼睛,周悬瞪着他,实在是想象不到这人都被他说小媳妇了,居然还能提着吸尘器跟抹布上门给他做家政服务。
周悬抬了抬下颌:“你家在对面。”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你要是不同意的话,那就是想让我以身相许?”严白晏踟蹰了两秒放下吸尘器开始解扣子:“也不是不行。”
“你有病啊。”周悬按住他的手,深呼吸几口气想骂人,最后崩溃的发现,他骂不出来,只能收回脚,侧身让他进屋,甚至探头上下楼巡视了一圈才关上门“你不要脸,我还要。”
严白晏背对着门,刺眼的阳光透过白色衬衫将腰线勾勒得一览无余,半敞开的衣服露出胸膛,听到了周悬的话,他回头呵地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系着纽扣,眉毛高高挑起嘲讽意味拉满:“脸是什么东西?”神色张扬又肆意。
就这一瞬间,像极了当年学校里那个目中无人的严白晏。
少年时代的利箭破风而来穿过胸膛,留下巨大的空洞,狂风裹挟着满袖桂花香灌入心头,万般言语哽在咽喉。
“随便吧。”周悬心想,早在他决定救下严白晏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少年时的那阵狂风,集聚成了龙卷风,吹枯拉朽入侵他的世界,而他却毫无招架之力。
袖子半挽,操起垃圾袋就是干,说不上来严白晏是因为洁癖还是单纯因为过意不去,他把房间收拾得干净,鸡角旮瘩的地方能让他擦得锃亮,连阳台的玻璃都能反光,直到他搭上卧室门把手的时候,周悬坐在椅子上十分大爷的淡淡说了句:“卧室不用收拾。”
“好。”严白晏收拾完,又拿着吸尘器回去了,只是这个房子被他这么收拾一通,越发显得没人气,他把自己所有看不顺眼的,房东留下来的东西都塞进柜子里,本来就空荡荡的家,立马家徒四壁,周悬四下看了看,此时整个客厅最多余的东西就是他自己。
原来以为这样就算完了,饭点的时候周悬吃着店里服务员专门送过来的午饭,结果严白晏提着一锅汤当着周悬的面用钥匙打开了他家门。
周悬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位不速之客再次对严白晏的脸皮有了新的认知:“程宸把钥匙给你了?”
“嗯,他把你交给我了。”严白晏把砂锅放下,打开锅盖热气裹挟着醇厚的肉香直冲鼻腔,周悬看着那汤,顿时觉得手里的饭菜不香了。
他咽了咽口水:“什么叫把我交给你了?”
“衣食住行,日常生活,在你养伤期间,所有事情都可以使唤我。”严白晏盛了一碗汤出来放在他手边冷却。
周悬矜持地尝了一口蘑菇鲜美,鸡汤醇厚,火候很好,整只鸡已经炖得轻轻一嘬就骨肉分离,嫩而不柴。
没个十年八年练不出这个手艺,就算回去以后严氏倒了,开个饭店也饿不死。
周悬喝了整整三大碗,吃了大半只鸡,心满意足的瘫在椅子上,看着严白晏给他收拾桌子。
娶个这样的小媳妇也挺好的。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立马把他雷得外焦里嫩一哆嗦。
“怎么了?”严白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看出了他眼神不对劲。
“那什么……”周悬握拳抵在唇角,含糊道:“汤不错,很好喝。”
居然没有呛声,严白晏难得温和地看了他一眼:“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比如换衣服,洗澡之类。
“没有,我能应付。”周悬下意识回绝道。
眼前人没有说话,只是忽地笑了起来:“看来周老板还是没把我当自己人。”
他笑起来很好看,眼角眉梢都弯起来,原本凌厉的眼睛盛满了无奈,语气温柔和缓:“你救了我,我跪下给你磕头感谢都来不及,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却被你拒绝,你这样我很惶恐,觉得自己越发没用,要不这样吧,我以身相许,你委屈一点,多照顾照顾我。”说着就解扣子。
又来这套,周悬头皮发麻,刚刚喝的鸡汤一下子就顶到喉咙,感觉张口就要吐出来,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你给我停下!”
严白晏单手撑在桌子上,探身往前,只是稍微解开几颗扣子,但从周悬的视角往下一看,整个上半身一览无余。
腰真细。
脑海里突然蹦出这句话来,周悬一愣,猛地侧头移开眼,心头暗骂:勾栏做派!
谁教他的?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能放浪到这种程度,道德沦丧、风化日下!
气得周悬头顶冒烟:“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换做是任何人在那,我都会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