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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回忆2 ...


  •   我走出他的房间,拉开冰箱拿了一瓶鲜牛奶。我走进厨房,翻出一个玻璃杯把牛奶倒进去,然后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叮—
      我拿出牛奶,杯壁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温度正正好。
      我走进段誉的房间,浴室的水声停了,可他没有出来。我只能看到有一道影子,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来,他在穿衣服。
      过了一会儿,段誉从浴室出来,身上松松垮垮的套了个浴袍,手里拿着一条毛巾,正往头上擦拭。
      我伸出手,说:“毛巾给我,我给你吹头发。”
      然后再补充一句,:“这杯牛奶给你。”
      他受宠若惊,用两只手接过,像脱离温柔乡的小鸟,小心的抿着嘴喝。
      我起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吹风机,插上电源,把风对准手心吹,试它的温度。
      我招呼段誉坐在床上,抬手顺顺他的头发。段誉似乎很怕痒,缩了缩脖子,又控制着自己坐正。
      浴袍下他的胸脯一览无余,我不自在的移开视线,专心盯着他的头发。
      他的头发很枯燥,是长期营养不良的那种枯燥,发尾都分叉。
      像濒临死亡的枯木,失去所有养分,只等天地将他撷夺。
      “我明天给你买护发素,你以后洗澡的时候都用用。”
      段誉点点头,又开玩笑一般说,“我以为你要和我419呢。”
      我手里的动作忽然停下。
      他以为我想嫖他?
      我说喜欢他,他以为我想嫖他?
      我愤怒。
      他缄默。
      这一刻,我感受到有一条巨大的鸿沟横跨在我和段誉之间,我声势浩大的闯入,而他悄无声息的拿起利刃刺向我。
      这一刻,我感受到段誉真的不爱自己。
      “你把自己当什么?又把我当什么?”我质问他,抓他头发的手用了力,他不得不抬头看向我。
      他的嘴唇白的有些发紫,肩膀微微耸起,一言不发的看着我,像受惊的猫。
      他的眼神很空洞,明明落在我的眼睛里,却像是在透过我看些别的东西。
      他的眼神里分明蓄满了悲哀。
      后来我才知道其中的缘由。
      他就是这么来的。
      他是他的父母一夜情的产物。
      难怪。他的世界观如此扭曲。
      可这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我只知道眼前的段誉,不知道他翻涌的过往。
      所以我生气地伸手一推,他踉跄,脊背摔在床上。
      “段誉,我是喜欢你。这里面当然包括想和你上床。”
      他的眉头舒展。
      我接着说:“但喜欢和上床不是一码事。”
      “我会因为喜欢你和你上床,但不会因为想上床而喜欢你。”
      段誉没有看我,伸出手指摸了一下眼角,问我:“那什么是喜欢。”
      我想了很久,久到我怀疑他会睡着,我拿捏不了喜欢的定义,用嘴说实在太轻飘飘,但我又想说些什么表达我的心意。
      “想把世界上所有好东西都给你吧。”
      “你伤心的时候张开手就可以拥入我的怀抱,生气的时候可以让我哄哄你,这种吧。”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坐起来,悠悠的眼神像在审视我,又像在可怜我。
      我不由自主的张开双臂。我私心第一次拥抱由段誉主动。
      可他没有向我走来,重新爬上床,把被子裹到脑袋,身体蜷缩着,显得他更瘦小,孤独,无助。
      于是我替他关了灯,轻轻地说:“晚安,段誉。”
      他叫了我一声。
      “温塘西。”
      “嗯?”
      他又不说话了。
      我垫着脚走出他的房间,希望能留给他一片宁静。我想,他也需要时间思考。
      这一晚,我在他隔壁的房间里坐着,一夜未眠。
      我逼迫自己入睡,结果是更撕咬人心的苦楚和翻来覆去的烦躁。我的脑袋里无数次被三个字占据,像爆火的视频里弹幕占满屏幕一样。
      爱段誉。
      ……
      天快要蒙蒙亮,我忽然灵光乍现,我似乎没有为段誉拉上窗帘。
      一不做二不休,我蹑手蹑脚地闯进段誉的房间里,轻轻为他拉上薄纱帘。
      他没有醒。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靠近他的床铺。我看到他浑身包裹在被子里,像柔软的刺猬拔掉了全身的刺,只得裹挟在保护壳中。
      我伸出手抚平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又悄悄从他的房间里溜出来。
      刚过5点,我套了衣服,打算出门买些可口的早点。
      六月天的天空很蓝,虽然是清晨,也已经混杂温热的气息,微风拂过,像索要早安吻的孩子划过脸庞。
      早安吻。
      早知道刚刚偷亲他一口了。
      我摇摇头,打消这个念头,向目的地跨步走去。
      好记。
      好记早餐店在x市很有名,创始人是一对夫妇。几十年前,他们只有一个小小的三轮车和无限的热枕。他们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好记早餐店从小三轮变成了连锁店。
      很多人都爱吃这对夫妇的手艺。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味蕾冲击流连的记忆。
      是家的味道。
      我不知道段誉从前的家里是什么味道的,或许他妈妈也曾为他做一份朴素却好吃的饭吗。
      我拿出手机,在昨晚创立的备忘录里写下第一条。
      1.为段誉做一顿有家的味道的饭菜。
      备忘录的名字叫爱段誉。
      我想了想,还是删掉了那几个字。
      我爱段誉是不需要记录的。我只需要让他感受到。于是我删删减减,还是不满意。我想到这条备忘录是为他建立的,于是我打算起一个完完全全只属于他的名字。
      我想起他,在脑海里放映的不再是从前在学校里见到他时的样子。
      我想起他手腕上告示着他的绝望的刀疤,想起他眼神里流露的悲情,想起他蜷缩在床铺角落的背影。
      我明白了。
      我郑重的,正式的,一字一句打下这句话。
      在痛苦中飞吧。
      段誉,在痛苦中飞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飞不起来也没关系,反正我会陪着你。你想当几维,我就为你铸造最坚硬的巢穴,你想当候鸟,我就陪伴你秋去春来。
      我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的时候,他还躺在床上。我走到他面前,却发现他睁着眼睛。
      我有些干坏事被发现的无措,挠挠头,说我买了早餐,你起来吃点吧。
      他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像浸在玻璃罩里。
      我给他留下空间,转身走向餐桌,把餐盒的包装撕开,一样一样摆起来,整整齐齐。
      过了几分钟,段誉出来了,脸上挂着洗完脸未擦的水渍,倒显得整个人水灵灵的。
      “怎么不擦脸?”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阳台。那里有刚洗静的毛巾,晒了一天的阳光,干燥又柔软。
      我把毛巾递给他,他接过去,轻轻地嗅了嗅,露出意料之外的微笑,说:“阳光的味道。”
      好幸福。怎么回事。
      就好像段誉已经习惯了在我身边生活,一切都那么自然,像预演过很多遍一般顺畅。
      我忽然有一种错觉,错觉我已经留住他,甚至拥有他。
      他拉开椅子坐上去,仔细端详面前摆着的大蝶小蝶。
      “好记的?口味不错。”
      我欣喜,以为找到我和他的共同点,问他:“你也喜欢吗?”
      他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几番,才开口。
      “一般。卖的太贵了,我偶尔才吃,平时吃馒头,一块钱一大个,经济实惠。”
      他的语气十分轻巧,丝毫没有破绽,就好像他生来就该这般。
      我感到疑惑,嘴比脑子快,问他:“你不是参加了很多比赛?奖金那么多不够花?”
      段誉还是那副无所谓的神情,可他原本晃荡的腿却在那一瞬间停下,悄然地诉说着些什么。
      “我所有的经济来源就是那些比赛。三万五万的,估计对你来说连零花钱的都算不上。”
      “但那些钱是我的命。”
      “我租房子,买画具,交学费,吃饭,还有其他的所有东西,都靠那些钱。”
      原来是这样。
      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不论我说什么,大概都只会被当成虚伪的怜悯,类似于上位者对卑微者的施舍。
      我只好和他说:“那你现在多吃点。”
      他似乎被我的表情取悦到,打趣的问:“干嘛?又不是让你饿肚子。怎么一脸要哭的表情?”
      我好想告诉他,我好心疼他。
      可他的一切都在叫嚣着告诉我,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心疼,那会让他更可怜。
      我说:“我也可以陪你吃馒头。一块钱一个,还能给我们俩加个咸菜。”
      他明显做好了被我安慰然后打个哈哈揭过去的准备,因此被我这样的回答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转移话题,问我,我家附近有没有公交车站。
      我心里一沉,问他,干嘛?
      他理所当然的说:“回去啊。难不成在你这儿待一辈子?”
      我执拗又固执,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沉声说:“你不许走。”
      他放下手中的食物,坐直身子,像一个高高在上的谈判者。
      语气随和,却是在下达命令。
      “温塘西,你喜欢我,谢谢你。但我没有义务陪你,你也没必要陪我吃馒头。”
      话毕,他推开椅子,直起身子就要往外走。
      我应该把他抓回来,可我的身体像被定住,只有微颤的身体能表达我内心的割裂。
      我身体里有一半的灵魂告诉我,段誉这样的人,就该抓在手里,控制他的一分一毫,不让他做任何出格的事。
      可有另一半又在和我说,段誉多可怜啊,你还要让他面对一个不喜欢的人吗。放他走吧,放他走。
      事实上,我无法放他走,可也无法做出任何逼迫他的事。
      我只是轻轻抓住他摆起的手腕,小声问他,可不可以加个联系方式。
      后来段誉告诉我,这时候的我,活像媳妇要离家出走的表情,可怜兮兮的,像小松鼠。
      他就鬼迷心窍一般给我留下了一串数字。
      我喜滋滋地跑到他身边,帮他拿出他的鞋放在地上,直到他走出大门几米远,我才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喊出来。
      “段誉!我爱你!我他妈爱死你了!不说陪你吃馒头,陪你睡大街我也拿自己给你当被子!”
      他回过头,意识到是我在说话,嘴里嘟嘟囔囔,分明是在骂我。
      “疯子。”
      直到后来我和他在一起,他也总这样叫我。
      我问他为什么,他告诉我,以前是觉得我又傻又疯,因为那时的他不信什么情爱。
      “感情是世界上最不保值的东西。”
      可后来他骂我疯,只是因为我做的太疯,他经常受不了。
      也算是个进步吧。
      至少相信我爱他,愿意接受温塘西的爱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回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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