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是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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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折筠扶着林闻秋跨过听雨楼的门槛时，二楼传来茶盏落案的脆响。
穿月白旗袍的服务生引他们绕过影壁，林闻秋忽然驻足——正厅八仙桌旁，穿藏青唐装的老太太正捏着放大镜端详菜单，镜框滑到鼻尖的模样与沈折筠如出一辙。
"小筠带朋友来啦？"老太太摘下眼镜，翡翠耳坠晃出流光，"小林教授比直播讲座里清减些，最近文物局伙食克扣得厉害？"
“晚辈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多谢木老关心。”林闻秋答道。
老太太笑起来，“年轻人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啊！”她看着林闻秋脖子上的项链，“好啊，哈哈，来了就不必客气，敞开玩。”
“嗯，会的。“
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通明，沈折筠刚把林闻秋安顿在临窗位置，肩膀就被人重重拍了下。
"新郎官儿似的杵这儿干嘛呢？"穿酒红色丝绒西装的青年晃着香槟杯挤过来，领口别着的山茶花沾着酒渍，"听说你最近改行当护工了？"
林闻秋抬头时正撞见沈折筠翻了个罕见的白眼："陆子谦，你画廊的火灾险续费了吗？"
被称作陆子谦的男人顺势坐在林闻秋对面，孔雀石袖扣在桌布上划出细痕："这位就是林老师？上个月在苏富比春拍见过你的修复成果展。"他突然倾身越过餐桌，"有没有兴趣给我的新画廊题字？润笔费按拍卖行鉴定师的时薪算。"
沈折筠将冰镇柠檬水推到林闻秋面前："他的题字费够买你半间画廊。"
"这么金贵？"陆子谦的皮鞋尖碰了碰林闻秋的牛津鞋，"那陪聊怎么收费？我预定下个月每周三下午......"
"他周三要复查肺功能。"沈折筠截断话头，"你上周拍下的那幅抽象画，颜料层底下藏着幅民国月份牌。"
陆子谦举杯的手僵在半空："你怎么知道？"
"X光片在苏富比数据库第47页。"沈折筠转动手机屏幕，"顺便提醒你，那幅画的松节油过敏源含量超标三倍。"
宴会厅突然响起掌声，沈老太太牵着个穿星空裙的姑娘走来。林闻秋认出是上个月在拍卖行见过的珠宝鉴定师，她耳垂上的海蓝宝耳钉与沈折筠的袖扣明显是同系列。
"小筠来见见温瑜，刚从伦敦回来......"
"折筠哥哥还记得我吗？"温瑜伸出戴着白纱手套的手，"你帮我补过十五岁的生日礼物，那个碎成三瓣的蝴蝶胸针。"
沈折筠的社交笑容完美得像是量角器画出来的："温小姐现在应该找得到更好的修复师。"
陆子谦突然吹了声口哨："这不巧了？林老师最擅长金属文物修复。"他故意把林闻秋的座椅往前推了半寸，"温小姐要不要看看我们林老师的手艺？"
温瑜的香水味混着晚香玉气息压过来时，林闻秋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雾化器。沈折筠突然伸手按住旋转餐桌："温小姐的胸针是蒂凡尼1935年的经典款，林老师专攻宋元文物。"
"可我现在就喜欢古法修复。"温瑜的睫毛扫过林闻秋的侧脸，"听说林老师连焊接温度都要精确到......"
"他手抖。"沈折筠截断话头，在桌布下握住林闻秋微颤的指尖，"上周修复铜器时连镊子都拿不稳。"
林闻秋诧异地转头，鼻尖险些擦过沈折筠的下颌。这个角度能看清对方镜片后的睫毛在投下扇形阴影，握着他的手干燥温暖，完全不像说出口的话那般冰冷。
陆子谦突然笑倒在椅背上："沈折筠你也有今天！"他掏出手机飞快打字，"赌局赔率要改了，我压的三百万......"
"你去年在澳门输掉祖宅的事需要我重提吗？"沈折筠松开手起身，"失陪，我去看看祖母的血压仪。"
林闻秋望着他挺拔背影没入人群，转头发现温瑜正在打量自己颈间的蓝宝石："这项链的爪镶工艺很特别。"
"家母旧物。"他不动声色地将坠子塞回衣领。
"真巧，折筠哥哥拍过枚同款蓝宝石袖扣。"温瑜晃着香槟杯，"在苏富比春拍夜场，成交价够在二环买套房。"
陆子谦突然凑近林闻秋耳边："想知道他为什么拍那对袖扣吗？"他的呼吸带着苦艾酒气息，"因为......"
"因为他要凑齐北斗七星。"沈折筠幽灵般出现在陆子谦身后，手里端着药膳汤，"祖母的血压仪显示你该少喝点酒。"
温瑜的星空裙摆扫过林闻秋膝头："我突然想起伦敦画廊还有事......"
"慢走不送。"沈折筠将汤碗放在林闻秋面前，"温度58℃，你父亲远程监控的。"
陆子谦盯着汤碗里晃动的参须："你什么时候改行当AI保姆了？"
"从你第三次弄丢画廊钥匙开始。"沈折筠推了推眼镜，"需要我提醒你消防通道的密码吗？"
林闻秋舀起一勺汤，忽然发现碗底沉着颗雕成玉兰形状的冰糖。抬头时正撞进沈折筠来不及收回的目光，那人镜片后的瞳孔像是西湖深夜的水面，看似平静却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星辉。
陆子谦突然抢过主持人的话筒，水晶吊灯在他头顶晃出危险的光弧："真心话大冒险！寿星奶奶批准的游戏环节！"他醉醺醺地指着沈折筠，"第一个问题——你手机屏保密码是不是某人生日？"
满场起哄声里，沈折筠慢条斯理地切着香橙鹅肝："是圆周率前六位。"
“撒谎！陆子谦指着沈折筠“我俩上次出去，我看到了！是……0304！”
林闻秋握着汤匙的手一颤，这个日子，似乎是他们刚刚认识的那天……原来那天对他很重要吗？那还真是凑巧了。
“你看错了。”他解锁手机推向餐桌对面，"要试试吗？"
“算了……你这么坦荡，估计是我记错了。”陆子谦摇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到了半夜，宴会还没结束，寿星老太太早就回去休息了。林闻秋也有些犯困，沈折筠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送你回去。”
停车场细雨迷蒙，沈折筠将西装披在林闻秋肩头。车载香氛是苦橙混着雪松，与他袖口的味道如出一辙。
车缓缓开着，停在巷口时，沈折筠的手还悬在安全带扣上方。林闻秋正要自己解开，指尖恰巧擦过他手背。
"别动。"沈折筠突然出声，俯身时雪松气息笼罩过来。他今天没戴领带，衬衫领口微敞，锁骨处的红痕像是被什么抓过。
林闻秋屏住呼吸，看他修长手指按开卡扣："我又不是瓷器。"
“我身体上的毛病和你没关系，你不用这样……”林闻秋看着沈折筠
“那也是我那天非拉着你去工地你才进的医院……”
林闻秋笑了，“沈先生一直这么没逻辑吗？”
“是。”
"要我陪你进去吗？"沈折筠递过竹骨伞，伞柄还残留掌纹的热度。
林闻秋推开车门，夜雨立刻扑上脸颊。腕间突然一紧，沈折筠握着他的手把伞塞进掌心："明天炖枇杷雪梨，我让人给你送到西泠印社。"
青石板映着两人的倒影，沈折筠仍站在雨里。林闻秋转身时，伞沿的水珠正落在他镜片上。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