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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并蒂莲开·大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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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的风裹挟着砂砾,刮得人脸生疼。宁姒伶立于城墙之上,远眺草原深处升起的狼烟。半个月来,她率军连克三城,却始终未能揪出叛乱的幕后主使。
"将军,探子回报。"副将递上一封密信,"敌军主力藏在鹰愁涧。"
宁姒伶展开信纸,眉头越皱越紧。鹰愁涧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强攻必然损失惨重。更奇怪的是,信中提及敌军中有"黑袍巫师"出没,能呼风唤雨。
"装神弄鬼。"她冷哼一声,却想起临行前齐子莲的叮嘱——"北方部落信奉萨满,切莫轻敌。"
思念如潮水涌来。分开才半月,她却已无数次梦见那双含笑的桃花眼。齐子莲的信每日必至,有时是军情要务,有时只是琐碎絮语,末尾永远写着"盼归"二字。
"传令下去,明日寅时造饭,辰时进军鹰愁涧。"宁姒伶收起思绪,沉声下令。
夜深人静时,宁姒伶在灯下研读地图。突然,帐外传来一阵骚动。
"什么人?!"侍卫厉喝。
"故人求见。"一个沙哑的女声响起。
宁姒伶心头一跳。这声音莫名熟悉,却又想不起在何处听过。她示意侍卫放行。
帐帘掀起,一名黑袍老妪缓步而入。她身形佝偻,面上覆着黑纱,只露出一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
"宁将军,别来无恙。"老妪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宁姒伶手按剑柄:"阁下是?"
老妪轻笑,突然摘下面纱——一张布满疤痕的脸赫然呈现,右眼只剩空洞,左眼却亮得骇人。
"你!"宁姒伶如遭雷击。这张脸她梦中见过无数次——母亲临终前提到的"师祖",那个据说早已死去的齐国国师!
"很意外?"老妪——齐霜阴森地笑了,"老身苟活至今,就是为了今日。"
宁姒伶强自镇定:"国师此来何意?"
"送你一份大礼。"齐霜从怀中取出一物,"看看这个。"
那是一个精致的金丝笼,里面关着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腿上绑着熟悉的碧绿丝带——是齐子莲的信鸽!
宁姒伶瞳孔骤缩:"你对她做了什么?"
"别紧张。"齐霜怪笑,"你的小情人暂时无碍。不过..."她突然压低声音,"若你明日进攻鹰愁涧,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宁姒伶拔剑出鞘,剑尖直指齐霜咽喉:"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让你生不如死!"
"啧啧,真像你母亲当年。"齐霜不躲不闪,"可惜啊,她最后不还是死在我手里?"
这句话如同一柄重锤击中宁姒伶胸口。她剑尖微颤:"是...你?"
"当然是我。"齐霜得意地说,"齐瑶那个叛徒,竟敢爱上敌国将军,还生下你这个孽种!"她独眼中迸出怨毒,我亲手调制的毒,让她肠穿肚烂而死,哈哈..."
宁姒伶眼前发黑,母亲惨死的画面浮现脑海。她浑身发抖,几乎握不住剑。
"为什么现在才动手?"她咬牙问道。
"因为我要让你们也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齐霜阴冷地说,"你母亲背叛了我,你父亲毁了我的计划,齐子莲那丫头又夺走了我的权力...现在,该你们付出代价了。"
宁姒伶突然冷静下来:"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齐霜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明日午时,独自来鹰愁涧。否则..."她晃了晃鸟笼,"你的小皇帝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宁姒伶知道这是个陷阱,但她别无选择:"好。"
齐霜满意地点头,重新戴上面纱:"记住,独自一人。"说完,她身形一晃,竟如鬼魅般消失在帐外。
宁姒伶立刻召来亲信:"速回京城,确认陛下安危!"
亲信领命而去。宁姒伶坐回案前,心乱如麻。齐子莲真的被抓了吗?京城守卫森严,谁能潜入皇宫掳走一国之君?
除非...有内奸。
天色微明时,亲信快马赶回,带来一个令宁姒伶魂飞魄散的消息——齐子莲三日前秘密离宫,至今未归!
"混账!"宁姒伶拍案而起,"为何不早报?!"
亲信跪地颤抖:"陛下严令不得外传,说...说要给将军一个惊喜。"
宁姒伶眼前一黑。这个傻子!定是偷偷跑来边境找她,结果落入齐霜手中!
"备马!我要去鹰愁涧!"
"将军三思!"副将急忙劝阻,"这明显是陷阱!"
"那又如何?"宁姒伶厉声道,"难道眼睁睁看着陛下送死?"
副将还要再劝,宁姒伶已披甲上马:"传令大军按原计划进军,但不得轻举妄动,等我信号。"
说罢,她扬鞭策马,独自冲向晨雾弥漫的鹰愁涧。
鹰愁涧形如其名,两侧悬崖峭壁如刀削斧劈,中间一条羊肠小道蜿蜒深入。宁姒伶下马步行,警惕地观察四周。涧内寂静得可怕,连鸟鸣都没有。
"来得真准时。"齐霜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宁姒伶抬头,见老妪站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身旁立着个被黑布笼罩的笼子。
"齐子莲在哪?"宁姒伶冷声问。
齐霜狞笑,一把扯下黑布——笼中困着的正是齐子莲!她双手被铁链锁住,嘴角带血,脸色惨白如纸,唯有那双桃花眼依然明亮。
"姐姐..."她虚弱地唤道。
宁姒伶心如刀绞,却强自镇定:"放了她,我任你处置。"
"急什么?"齐霜慢条斯理地说,"好戏才刚开始。"她突然掏出一把匕首,抵在齐子莲颈间,"先跪下。"
宁姒伶毫不犹豫,单膝跪地。
"双手举过头顶,丢掉武器。"
宁姒伶照做,将佩剑扔到一旁。
齐霜满意地点头:"很好。现在,我要你亲眼看着心爱的人死去,就像当年我看着齐瑶死在你父亲怀里一样..."
"等等!"齐子莲突然挣扎着喊道,"你恨的是我祖母,为何迁怒于她?"
"闭嘴!"齐霜厉喝,匕首在齐子莲颈上划出一道血痕,"你祖母那个贱人,明知我对先帝一片痴心,却横刀夺爱!我好不容易等到她死,又被齐瑶那个叛徒坏了大事!"
宁姒伶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源于一场爱而不得的痴恋。齐霜因爱生恨,数十年来处心积虑要报复齐国皇室,而宁姒伶的父母,不过是这场复仇中的牺牲品。
"你杀了我吧。"宁姒伶突然说,"放了她。我母亲欠你的,我来还。"
齐霜愣了一下,随即狂笑:"多么感人的母女情深!可惜..."她眼中闪过恶毒,"我偏要你们生不如死!"
说罢,她猛地将笼子推下悬崖!
"不!"宁姒伶飞身扑去,却只抓住笼子一角。铁笼重重撞在岩壁上,宁姒伶的手臂被锋利的铁片割得鲜血淋漓,却死死不松手。
"姐姐...放手吧..."齐子莲在笼中虚弱地说,"你会掉下去的..."
"闭嘴!"宁姒伶咬牙坚持,"要死一起死!"
齐霜在崖上狂笑:"好一对痴情种!可惜..."她突然抽出一把弓,搭箭瞄准宁姒伶,"游戏该结束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齐霜手腕!老妪惨叫一声,弓矢落地。
"保护将军!"蒙挚的声音从涧口传来。黑甲士兵如潮水般涌入,弓箭手迅速占领制高点。
齐霜见大势已去,独眼中闪过疯狂:"既然如此,一起下地狱吧!"她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仰头饮尽。
几乎是同时,她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七窍流出黑血。
"小心!她服了蛊毒!"齐子莲在笼中惊呼。
宁姒伶还未来得及反应,齐霜已如恶鬼般扑来!她拼尽全力将笼子推向安全处,自己却被齐霜撞下悬崖!
"姐姐!"齐子莲撕心裂肺的喊声在涧中回荡。
下坠的瞬间,宁姒伶竟异常平静。她望着越来越远的崖顶,心想:也好,至少她安全了...
突然,一条长鞭如灵蛇般卷住她的手腕!下坠之势骤停,宁姒伶抬头,看见齐子莲半个身子探出笼外,一手抓着岩缝,一手死死拽着鞭子。
"坚持住!"齐子莲脸色煞白,鲜血从她嘴角不断溢出,显然已经力竭。
"放手!你会掉下来的!"宁姒伶急道。
"休想!"齐子莲眼中闪着倔强的光,"我说过...要死死一起..."
岩缝开始松动,碎石簌簌落下。齐子莲的手臂因用力过度而发抖,却仍死死抓着鞭子。
就在这危急时刻,数条绳索从崖顶垂下,蒙挚带人赶到:"陛下!将军!抓住绳索!"
当两人被拉上悬崖时,齐子莲已经昏死过去,手中却仍紧握着鞭子,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陛下中毒了!"蒙挚检查后脸色大变,"是'七日断魂散'!"
宁姒伶如坠冰窟。这种毒她听说过,无色无味,中毒者七日内必死,除非...
"解药呢?"她颤抖着问。
蒙挚摇头:"齐霜已死,恐怕..."
宁姒伶抱起齐子莲,轻抚她苍白的脸:"醒醒,看着我..."
齐子莲微微睁开眼,气若游丝:"姐姐...你没事...真好..."
"闭嘴!"宁姒伶眼泪夺眶而出,"你敢死试试!"
齐子莲虚弱地笑了:"还是...这么凶..."
"陛下坚持住!"蒙挚急道,"臣这就派人去寻解药!"
"来不及了..."齐子莲轻声道,"毒已攻心..."
宁姒伶突然想起什么:"等等!玉佩!我母亲的玉佩呢?"
蒙挚连忙从怀中取出——正是那枚并蒂莲玉佩,方才混战中被他捡到。
宁姒伶夺过玉佩,用力掰开——里面竟藏着三粒碧绿药丸!
"这是...?"蒙挚惊讶地问。
"母亲留下的。"宁姒伶将一粒药丸喂入齐子莲口中,"她说危急时刻可救命..."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渐渐地,齐子莲的脸色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平稳了些。
"有效!"蒙挚惊喜道。
宁姒伶却不敢放松:"速回大营!陛下需要静养!"
回营路上,宁姒伶一直将齐子莲抱在怀中,寸步不离。少女帝王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每次睁眼都要确认宁姒伶安然无恙才肯闭眼。
"傻子..."宁姒伶轻吻她的额头,"为什么要来?"
齐子莲虚弱地笑了:"想...给你惊喜..."她艰难地抬手,指向自己衣襟,"里面...有东西..."
宁姒伶从她贴身衣物中摸出一卷绢布,展开一看,竟是莲宁城的详细规划图,比之前看到的更加完善,连街道名称都标注好了。
"我...想和你...一起看新城...奠基..."齐子莲断断续续地说。
宁姒伶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好,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
军医诊断后确认毒性已暂时压制,但并未根除,需要长期调养。宁姒伶片刻不离地守了三天,直到齐子莲脱离危险。
"水..."第四天清晨,齐子莲虚弱地唤道。
宁姒伶连忙扶她起身,小心翼翼地喂水。
"我睡了多久?"齐子莲声音沙哑。
"三天。"宁姒伶红着眼圈,"你差点..."
齐子莲握住她的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宁姒伶突然将她紧紧抱住,浑身发抖:"你这个疯子!为什么要独自行动?为什么不带护卫?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齐子莲轻抚她的背:"我只是想你了..."
"再有下次,我亲手杀了你!"宁姒伶恶狠狠地说,却将怀中人搂得更紧。
齐子莲轻笑:"好凶的皇后..."
"闭嘴!"
齐子莲突然咳嗽起来,唇边溢出一丝鲜血。宁姒伶顿时慌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齐子莲勉强笑道,"余毒未清而已..."
宁姒伶心如刀绞。她知道"七日断魂散"没有真正解药,母亲的药丸只能暂时压制毒性。齐子莲从此将带着这毒生活,随时可能复发。
"我一定会找到解药。"她坚定地说。
齐子莲摇摇头:"不重要。"她凝视宁姒伶的眼睛,"重要的是,我们还在一起。"
宁姒伶俯身,轻轻吻住她的唇。这个吻温柔而克制,生怕碰碎了怀中人。
"我有个想法。"分开后,齐子莲突然说。
"嗯?"
"回京后,我们重新设计龙椅吧。"齐子莲眼中闪着光,"做成双人的,我们一起坐。"
宁姒伶失笑:"哪有这种规矩?"
"我们就是规矩。"齐子莲骄傲地说,"从今往后,史书由我们来写。"
看着她神采奕奕的样子,宁姒伶心头一热。是啊,她们已经打破了那么多陈规,何惧再多一条?
"好。"她轻声应允,"我们一起。"
三个月后,莲宁城奠基大典如期举行。这座位于两国交界处的新都,将作为统一后的齐宁帝国首都。
大典当日,晴空万里。新落成的太极殿前,文武百官分立两侧。当钟鼓齐鸣时,宁姒伶与齐子莲携手登上高台。
她们身着同款龙袍——一银一金,交相辉映。宁姒伶英姿飒爽,齐子莲雍容华贵,两人站在一起,宛如天作之合。
最引人注目的是高台上的龙椅——宽大的座椅足够两人并肩而坐,扶手处雕刻着并蒂莲花与交错长剑,象征两人的爱情与事业。
"今日起,"齐子莲朗声宣布,"齐国与宁国正式合并,国号'永宁',年号'莲心'!"
宁姒伶接着道:"废除奴隶制,减轻赋税,大赦天下!"
万民欢呼声中,两人共同举起象征皇权的玉玺,向天下展示。阳光透过玉玺,在地上投下"永宁"二字的光影。
大典礼成后,两人微服私访新城百姓。走在繁华的街道上,齐子莲突然拉住宁姒伶的手:"姐姐,你看。"
顺着她指的方向,宁姒伶看到一家名为"莲心苑"的茶楼,门口挂着并蒂莲花的招牌。
"我们的故事,已经成为民间传说了。"齐子莲得意地说。
宁姒伶轻笑:"还不是你派人到处宣扬。"
"才没有!"齐子莲撅嘴,"是百姓自发传颂的好吗?"
正说笑间,一个卖花小女孩跑过来:"两位姐姐,买支莲花吧!"
齐子莲蹲下身:"小妹妹,为什么卖莲花呀?"
"娘亲说莲花代表女皇和皇后娘娘的爱情!"小女孩天真地说,"买了莲花,就能和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
宁姒伶心头一热,买下了所有莲花。齐子莲将其中一支别在宁姒伶发间,轻声道:"真好看。"
夕阳西下,两人回到皇宫后花园。这里有一个与当年将军府一模一样的莲花池,池中白莲盛开,清香浮动。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齐子莲靠在宁姒伶肩头,"你站在莲池边,说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宁姒伶点头:"那时你还是个小丫头,整天跟在我后面喊姐姐。"
"现在也是姐姐。"齐子莲撒娇道,"永远都是。"
宁姒伶轻抚她的长发,突然正色道:"答应我,别再冒险了。"
齐子莲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乖巧地点头:"嗯。不过..."她狡黠一笑,"如果是为了姐姐,我还会的。"
"你!"宁姒伶气结。
齐子莲突然凑近,吻住她的唇,将未尽的话语封缄。这个吻温柔而绵长,带着莲花的清香和阳光的暖意。
当两人分开时,夕阳已将天空染成金红色。齐子莲轻声道:"看,像不像我们的未来?"
宁姒伶望向远方,仿佛看到无数个这样的黄昏,她们并肩而坐,白发相依。
"像。"她握紧齐子莲的手,"而且会更美。"
池中,两朵白莲并蒂而开,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如同命运交织的轨迹,历经风雨后终得圆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