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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微笑的齿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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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尔兹旋律重新响起时，周沉的手臂肌肉绷紧了。
陆离的手指在他肘关节处轻轻一压——这是个警告。
透过认知滤光片，他看到"乘客"们机械内脏的运转速度加快了，齿轮咬合间渗出暗黄色油脂。
"先生们，欢迎登上皇家玛丽号。"
一位戴白手套的侍者托着香槟来到他们面前，颈部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
"船长邀请所有新客人参加午夜面具舞会。"
他的眼球转动时发出钟表上弦的咔嗒声。
陆离接过酒杯的动作优雅得体："我们的荣幸。"
他嘴唇几乎没动，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别喝，假装抿一口。"
香槟在杯中冒着诡异的气泡，每个爆开的泡沫里都裹着微型人脸。
周沉将酒杯举到唇边，趁机观察大厅。
十二扇舷窗外，月光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在镶木地板上投出血丝般的纹路。
"第三根立柱。"陆离突然低声说，"看底座。"
铜柱底部刻着一行小字：当所有微笑同步时，大门将开启。
字迹边缘残留着黑色结痂，像是有人用指甲蘸血刻出来的。
"同步..."周沉的目光扫过舞池。
近百名乘客保持着完全一致的笑容弧度，连酒窝的深浅都分毫不差。
他注意到每当音乐达到强拍，他们的嘴角会再上扬0.3毫米左右。
小提琴突然断了一根弦。
尖锐的噪音中，周沉看到有个穿蓝裙的小女孩独自站在角落——唯一没有微笑的"乘客"。
她的胸腔里不是发条装置，而是一团蠕动的黑影。
"那是'锚点'。"
陆离突然说，"每个灵异副本都有个核心怨灵维持场景稳定。"
他的银灰瞳孔微微收缩，"她在看我们。"
小女孩抬起脸。
透过认知滤光片，周沉看到她眼眶里爬满细小的海葵状触须。
当触须全部指向西北方向时，陆离猛地拽着他朝那个方位移动。
"跟着侍应生。"
陆离借着舞步旋转的掩护，带他接近一个托着空盘子的侍者，"注意他左脚的移动频率。"
侍者每走七步，左脚会在地板上多摩擦0.5秒。
随着这个节奏，他制服后领隐约露出青黑色的指痕——像是被什么东西从背后掐住脖子拖行留下的。
"他在重复死亡时的动作。"
周沉突然明白过来，"所有机械人都在重演某个特定场景..."
"1912年6月14日，皇家玛丽号最后一次晚宴。"
陆离带着他尾随侍者穿过侧门，"当晚所有人被献祭给某个存在，尸体摆成圆圈微笑。”
他的声音突然紧绷，"低头！"
天花板突然垂下无数发丝。
周沉弯腰的瞬间，一根锐利如钢针的黑发擦着他后颈射入墙壁。
侍者对此毫无反应，继续机械地走向走廊尽头的双扇门。
门缝里渗出粘稠的暗红色液体。
侍者在门前静止了三秒，然后像被抽掉骨头的皮囊般瘫软在地。
他的制服领口滑出一张泛黄的船票——日期正是1912年6月14日。
"邀请函。"
陆离捡起船票，"我们需要两张。"他银灰色的眼睛突然转向右侧，"有人来了。"
走廊拐角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节奏精确得令人不适。
周沉迅速推开旁边的储物间，把陆离拽进去。
透过门缝，他看到穿红裙的女歌手踱步而过，脖子上有一圈明显的缝合线。
她的歌声细如蚊蚋：
"第七个午夜，齿轮停止转动..."
"献上新鲜的眼睛，大门将开启..."
储物间弥漫着腐肉和机油混合的臭味。
陆离从架子上取下一罐鲸油，用手指蘸着在墙上画了个简易地图："舞厅、厨房、轮机舱构成等边三角形，我们处在能量节点上。"
他的指尖在某处停下，"这里应该藏着第二张船票。"
"轮机舱？"周沉注意到那个位置被反复描粗，"为什么..."
储物间的门突然被撞开。
女歌手的脸以不可能的角度倒挂着探进来，缝合线全部崩裂，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齿轮。
"找到你们了~"
她的声带像老式留声机般沙沙作响。
陆离的转轮手枪不知何时已经抵在女歌手眉心。
枪响时没有火药味，只有类似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
女歌手的头颅像被砸碎的精密钟表般爆开，数百个细小零件在空中悬浮片刻后，突然全部转向周沉。
"跑！"陆离一脚踹开通风管道盖板。
他们在狭窄的管道里爬行时，整艘船开始发出垂死巨兽般的呻吟。
周沉的手肘蹭到管壁，留下血痕后惊讶地发现锈迹正在自动修复——船体在排斥他们的存在。
"轮机舱就在下面。"
陆离突然停下，撬开一块松动的钢板，"跳的时候注意落脚点，那些零件都是活的。"
下方空间堆满蠕动的机械器官。
巨大的蒸汽机活塞上缠着海藻般的黑色神经束，锅炉里燃烧的不是煤炭，而是无数微型骷髅。
周沉刚落地，就听到头顶通风管传来密集的爬行声。
"它们来了。"
陆离奔向控制台。仪表盘玻璃后面，一张船票正随着压力计指针晃动。
当他伸手时，整个控制台突然裂开血盆大口。
周沉抄起旁边的铁锹卡住利齿："快拿！"
船票到手的瞬间，整艘船剧烈倾斜。
所有机械零件像被磁铁吸引般朝他们飞来。
陆离抓着周沉滚到蒸汽机后方，从风衣内袋掏出一把盐撒在空中——盐粒悬浮成某种符文阵列，暂时阻隔了金属风暴。
"这是电磁屏蔽？"周沉注意到盐粒排列成斐波那契螺旋。
"民间偏方。"
陆离喘着气把船票塞给他，"现在去船尾，那里有——"
钢梁断裂的巨响打断了他。
天花板塌陷的瞬间，周沉看到通风管里涌出无数齿轮组成的蜈蚣，最前端是女歌手残留的半张脸。
"分开走！"
陆离朝反方向开了两枪，"记住，午夜前必须离船！"
周沉在颠簸的走廊里狂奔，船票在掌心发烫。
拐角处突然伸出一只手把他拽进客房——是个戴圆眼镜的年轻人，旁边站着穿白大褂的女生。
"别出声！"
年轻人把某种粘液抹在门缝上，"我是小李，这是苏玥。我们在上个副本见过你的同伴。"
苏玥的听诊器按在墙上："追兵暂时被引开了。陆离呢？"
"分头行动。"周沉警觉地后退半步，"你们很熟悉他？"
"M-09谁不认识？"
小李调试着腕表状设备，"上次'数据森林'副本，他一个人破解了核心算法。"
表盘投射出的全息影像正是船体结构图，红点标记着船尾某个位置，"你要去这里？我们也是。"
苏玥从医药箱取出注射器："所有玩家都收到了隐藏任务——取得船长的航海日志。"
她犹豫了一下，"但系统提示里有矛盾，说日志会加速诅咒..."
客轮再次剧烈摇晃。
小李的设备突然发出刺耳警报："不好！核心怨灵开始暴走了！"
舷窗外，那个蓝裙小女孩正悬浮在海面上空。她的裙摆无限延伸，变成黑色触手包裹住整艘船。
透过认知滤光片，周沉看到触手由无数尖叫的微小面孔组成。
"没时间了。"
周沉冲向门口，"你们有逃生计划吗？"
"救生艇在船尾。"
苏玥递给他一支肾上腺素，"但需要活人血液启动引擎。"
走廊已经变成血肉与金属混合的诡异通道。
墙壁上的油画全部变成女歌手破碎的脸，重复着同一句话："新鲜的眼睛..."
他们踩着蠕动的地板前进时，小李突然惨叫一声——他的小腿被突然突出的齿轮绞住。苏玥立刻注射某种药剂，齿轮顿时锈蚀剥落。
周沉注意到她的医疗用品都标着不同玩家的编号。
船尾甲板上，救生艇被粗大的黑色神经束缠绕着。
小李掏出小刀划破手掌，将血滴在引擎上——毫无反应。
"需要特定血型。"
苏玥翻看医疗记录，"O型阴性，上次副本出现过的概率是..."
"我来。"
周沉割破手指。引擎轰鸣启动的瞬间，整艘船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蓝裙小女孩突然出现在桅杆顶端，所有触须笔直指向他们。
"快上船！"小李砍断缆绳。
救生艇坠入海面时，周沉看到陆离正在上层甲板与齿轮风暴周旋，他的风衣已经被撕成碎片。
"他过不来了！"苏玥按住想要起身的周沉，"看船头！"
皇家玛丽号的船首像正在融化，露出里面巨大的独眼。
瞳孔中央浮现出船长室的门，上面用血写着"仅限受邀者进入"。
"任务目标..."小李握紧船票，"但去了就回不来了..."
周沉看着自己手中的船票，突然发现背面有行小字：
持票者可携带一名同伴。他抬头时，陆离正被金属洪流逼到船舷边缘。
"调头！"周沉夺过方向盘。
救生艇划出危险的弧线。
独眼已经睁开大半，强烈的精神污染让小李和苏玥开始流鼻血。
周沉将滤光片贴在眼球上，勉强能看清陆离的身影——他右臂不自然下垂，银灰瞳孔却亮得骇人。
"接住！"周沉将船票系在救生圈上扔去。
陆离接住的瞬间，整艘船的时间流速似乎改变了。
齿轮全部悬浮在空中，女歌手的残骸组成人形挡在船长室门前。
周沉看到陆离的嘴唇在动，却听不见声音。
蓝裙小女孩突然出现在救生艇后方，她的触须刺穿了小李的肩膀。
"日志...在..."小李吐着血沫掏出个U盘状物体插入自己太阳穴，"...读取中..."
苏玥的医疗箱突然变形展开，变成某种防御屏障。
周沉趁机驾船冲向陆离所在的方位。就在他们即将触礁的瞬间，陆离从上层甲板一跃而下。
半空中，他的身体被三根钢梁贯穿。
鲜血洒在救生艇上的刹那，船长室的门轰然洞开。
某种超越理解的巨大存在从门缝中投来一瞥，所有人同时开始不可控地微笑——除了陆离。
"别看！"他染血的手捂住周沉的眼睛，"那是认知病毒！"
周沉感到有冰冷的东西贴上自己额头——是那把黄铜钥匙。
陆离念诵着某种古老语言，钥匙逐渐发烫。
当温度达到疼痛阈值时，皇家玛丽号像被无形巨手捏碎般坍缩成一个小点，然后爆炸成无数发光的数据流。
【恭喜通关幽灵游轮】
【奖励结算中...】
纯白空间里，周沉跪在地上干呕。
陆离的伤口已经消失，但脸色苍白得可怕。
小李和苏玥在不远处昏迷着，身上覆盖着治疗光膜。
"你救了我。"陆离靠着虚拟墙壁坐下，"愚蠢的决定。"
周沉扯开衬衫领口，发现锁骨处多了个微笑齿轮的纹身："这是什么？"
"诅咒标记。"
陆离的银灰瞳孔微微暗淡，"下次进入灵异类副本，你会成为优先攻击目标。"他顿了顿，"不过...谢谢。"
周沉看向小李和苏玥："他们..."
"老玩家都这样。"
陆离用风衣残片擦拭转轮手枪，"组队、背叛、再组队。"
他突然咳嗽起来，指缝渗出黑色机油状的液体，"...除非找到真正的同伴。"
周沉想起陆离被钢梁贯穿的画面。某种灼热的东西在胸腔里膨胀，让他说出自己都意外的话："教我生存技巧，我教你科学原理。"
陆离擦嘴角的手停顿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神像是透过周沉看着别的什么。
最终他伸出手，掌心向上——这是个古老的信任姿态。
"量子物理入门。"
陆离的嘴角微微上扬，"作为交换，我教你如何用盐粒制造电磁脉冲。"
当小李和苏玥苏醒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周沉在虚拟黑板上写满方程，陆离正试图用匕首和香槟软木塞组装简易发电机。
某种微妙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动，像是经过多年磨合的搭档。
"下个副本..."苏玥揉着太阳穴问，"你们还缺队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