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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冒失的闯入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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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衍抱着一摞摇摇欲坠的书和文件夹，嘴里叼着半块吐司，在物理学院的走廊上狂奔。他的帆布鞋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棕色卷发因为奔跑而凌乱地翘起几撮。
"该死，该死，该死！"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吐司屑从嘴角掉落。入职第一天就迟到，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尤其是当他瞥见手表上显示已经8:45时——开学教职工会议十五分钟前就开始了。
转过一个拐角时，温衍猛地刹住脚步。怀里的书堆最上面几本因为惯性飞了出去，哗啦啦散落一地。他哀嚎一声，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捡拾。
"《非线性偏微分方程在现代物理中的应用》？"一个冷得像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温衍抬头，逆光中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那人弯腰捡起了他的一本书，修长的手指捏着书脊，仿佛那是什么可疑物品。
"啊，谢谢！那是我——"温衍站起身，笑容在看清对方的脸时凝固了。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穿着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深灰色西装，银边眼镜后的眼睛像是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他的五官如同雕刻般棱角分明，薄唇紧抿，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你是数学系新来的副教授？"男人扫了一眼书的封面，声音里透着明显的不悦，"会议已经开始二十五分钟了。"
温衍拍了拍牛仔裤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咧嘴一笑："所以我们现在跑过去也来不及了，不如慢慢走？对了，我叫温衍，确实是今天新来的。"他伸出手，"您是...？"
男人没有理会他伸出的手，只是将书塞回那摞摇摇欲坠的书堆上："陆寒川。量子物理实验室负责人。"
温衍感到一阵尴尬，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哇哦，所以您就是那位'冰川教授'？久仰大名。"他故意用了校园论坛上学生们给陆寒川起的外号，试图缓解气氛。
陆寒川的眼神更冷了："教职工会议缺席会在年终考评中扣分。作为副教授，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呃，我迷路了。"温衍睁大眼睛，做出无辜表情，"这栋楼的结构太复杂了，我转了三圈才找到数学系的标牌。"
"数学系在隔壁楼。"陆寒川冷冷道，"这里是物理学院实验区，非相关人员不得入内。"
温衍眨了眨眼："真的吗？那门口为什么没有标识？"
"有。"陆寒川一字一顿地说，"很大一个。"
"哦。"温衍干笑两声，"可能我太专注于思考黎曼猜想的一个新证明方法，没注意看路标。"
陆寒川的眉毛几乎不可察觉地抬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冷峻表情："无论你有什么天才想法，现在都应该去会议室。跟我来。"
他转身就走，步伐快而精准，黑色皮鞋在地板上敲出规律的声响。温衍小跑着跟上，怀里的书再次危险地晃动。
"所以，陆教授，"温衍气喘吁吁地试图搭话，"听说您去年获得了国家自然科学奖？太厉害了！我一直觉得量子纠缠理论——"
"安静。"陆寒川头也不回地打断他，"这里是实验室区域。"
温衍撇撇嘴，目光却被走廊两侧玻璃墙后的实验室吸引。各种精密仪器闪烁着指示灯，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专注地操作着设备。最尽头一间实验室门口挂着"量子计算与信息研究组"的牌子，看起来比其他的更加高级。
正当他想凑近看时，陆寒川突然停下脚步，温衍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你的办公室在B区312，数学系二楼。"陆寒川递给他一张门禁卡，"林主任交代如果你迟到就直接去办公室，他会会后找你。"
温衍接过卡片，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陆寒川的手。那一瞬间，他惊讶地发现这位"冰川教授"的手居然很温暖，与他冷冰冰的外表截然不同。
"谢谢。"温衍真诚地说，"刚才抱歉打扰您工作了。"
陆寒川微微颔首，转身就要离开。温衍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他："等等，我的会议资料！"
"什么会议资料？"
"教职工会议要讨论的新学期教学计划啊。"温衍眨眨眼，"我没有收到邮件吗？"
陆寒川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忍耐："所有新教师材料都在你的办公室桌上。包括课表、教学大纲模板和实验室使用守则。"
"实验室？"温衍眼睛一亮，"数学系也能用实验室吗？"
"共用实验室。"陆寒川纠正道，"数学建模实验室与物理系部分项目有合作。你的门禁卡有相应权限。"
温衍正想再问些什么，陆寒川的衣袋里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蜂鸣声。他掏出一个看起来像是改装过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波形图。
"我必须走了。"陆寒川语气突然变得紧迫，"记得下午三点到行政楼307参加新教师培训。"
没等温衍回答，陆寒川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向那间标着"量子计算"的实验室，刷卡进门后迅速消失在视线中。
温衍站在原地，怀里抱着那堆书，吐司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他歪头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咧嘴笑了。
"有意思。"
他转身准备去找自己的办公室，却发现自己又一次迷失在了错综复杂的走廊里。这次他决定不再挣扎，随便找了个看起来友好的研究生问路。
"B区？往那边走，然后左转两次。"研究生指着方向，突然压低声音，"你是新来的老师？刚才我看到你和陆教授说话了。"
温衍点点头："是啊，他好像不太喜欢我。"
研究生露出"这很正常"的表情："陆教授对谁都那样。不过他对学生特别严格，挂科率全院最高。"他神秘兮兮地凑近，"我们都叫他'冰川'或者'死神'，因为他从来不给第二次机会。"
温衍若有所思："听起来是个有趣的人。"
"有趣？"研究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上学期他让一个博士重做了三个月的实验，就因为数据记录格式不对。那博士生差点退学。"
温衍笑了笑，没有接话。告别研究生后，他按照指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推开门，一个整洁但略显陈旧的空间映入眼帘。窗台上摆着几盆半死不活的绿植，书桌上整齐地放着一叠文件和一把钥匙。
他放下怀里的书，瘫坐在转椅上，长舒一口气。桌上最上面的文件是本周日程表，下午的培训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不要迟到——林主任"。
温衍轻笑出声，随手翻开教学大纲。这学期他要带两门课：《高等数学》和《非线性动力系统》。学生名单附在后面，他粗略扫了一眼，大概六十多人。
正当他浏览教材清单时，办公室门被敲响。
"请进。"温衍坐直身体，整理了一下衣领。
门开了，一个戴着厚眼镜的中年女性探头进来："温副教授？我是数学系秘书王梅。林主任让我来看看您是否安顿好了。"
温衍站起身："谢谢关心，王老师。办公室很好，就是..."他指了指窗台上的植物，"这些小家伙看起来需要急救。"
王梅笑了笑："上任主人留下的。您想换掉的话——"
"不用，我会治好它们的。"温衍轻轻碰了碰一株吊兰发黄的叶子，"对了，能告诉我关于陆寒川教授的事吗？就是物理学院那位。"
王梅的表情变得微妙："陆教授？您已经见过他了？"
"算是吧。"温衍挠挠头，"不太愉快的初次见面。"
"啊，那很正常。"王梅推了推眼镜，"陆教授是学校的明星学者，三十五岁就拿了杰青，去年又得了国家自然科学奖。不过..."她压低声音，"他性格确实比较...特别。从不参加任何社交活动，拒绝所有采访，连校领导的面子都不给。"
温衍若有所思："纯粹的学术型人格？"
"可以这么说。"王梅点头，"他的实验室产出非常高，但据说工作强度极大，博士生平均毕业时间比其他组多一年。"
温衍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他说我和物理系共用实验室？"
"是的。"王梅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数学建模实验室在物理楼A区，和陆教授的量子计算组共用一些设备空间。这是使用时间表，您们可能需要协调。"
温衍接过表格，发现大部分黄金时段都被标上了"陆寒川组优先使用"的字样。
"看来我得和陆教授好好相处才行。"温衍半开玩笑地说。
王梅露出同情的表情："祝您好运。对了，这是校园地图和教职工手册。"她又放下几份材料，"林主任说下午培训前想和您简单聊聊，两点半在他办公室？"
温衍点点头，王梅便告辞了。门关上后，他重新瘫回椅子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他伸脚去踩那些光斑，像个无聊的孩子。
"陆寒川..."他喃喃自语，"'冰川教授'..."
不知为何，那双冰冷眼睛下的温暖手掌触感还停留在他的指尖。温衍突然对这个谜一样的同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坐起身，打开电脑，在校园数据库里搜索陆寒川的公开资料。屏幕上很快弹出长长的论文列表和获奖记录。温衍吹了声口哨——这位陆教授确实是个学术巨人，三十八岁就已经在《Nature》《Science》和《Physical Review Letters》上发表了二十多篇论文。
正当他浏览一篇关于量子退相干的文章摘要时，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提醒跳了出来：14:15。
"糟了！"温衍猛地站起来，抓起外套和笔记本。和林主任的会面又要迟到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开头。他匆匆锁上门，再次在走廊上小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