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玫瑰胚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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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刚跨出去一步，身后的木岳子突然狂躁起来：“不许！不许你们动我的魔盒！！”
颂今摸不着头脑：“什……么？”
“他说的是你对面发光的东西，”往北眼神平静盯着前方，一面破碎的镜子裂缝中飘动着一个散发五光的黑盒子。
颂今问：“魔盒用来做什么？”
往北抬眼看木岳子在木楠子怀里疯狂的模样，淡声：“类似于阿拉丁神灯吧，能满足人类欲望的物件，也说不准是哪位神祇掉落的玩具，管用就好了，去抢过来。”
颂今点头，靠近前方的裂缝，伸手取魔盒，即将触碰之际，盒子四面散发的光色越发强烈，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别碰！！！”木楠子瞳孔骤缩。
他的警告声还没出口，颂今和往北的身影一摇身就透明透亮，消失在他们视线里。
木楠子暗道：“操……”
木岳子眼前一黑，昏死过去，无论木楠子怎么摇晃怎么呼唤，他始终如一，没有反应。
魔盒碎裂，时空坍塌。
颂今尚且不知自己身处何方，只闻到有熟悉气味的人搂着他的腰，扶稳他。
乌麻麻的黑，让他视力降至低点，仅凭知觉，四周低压下来的冰冷足以使他汗毛倒立。
往北朝八方望了望，壁岩四端向下吊挂密密麻麻灌满有机培养液的舱瓶，死去的胚胎和发育中胚胎、甚至不成形状的一团堆积的粉色的肉泥，泡在液体中浮在面上，瘆人非常。
颂今甩脑袋，努力眯眼看清后，嫌恶地皱了皱眉，低声问：“那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儿？”
往北顿了一下，开口缓语：“……人。”
“小的人。”他又补充道。
颂今翻了个白眼，百无聊赖道：“恭喜你提供了一句非常有用的废话。”
“不过……养这些东西做什么，”他想不明白，“莫非是什么祭典仪式？”
话音刚落，像突然感觉到冷一般，他不自觉的靠近了往北，身边人觉察他的小动作，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方便他从自己这里汲取体温。
他耳尖动了动，敏锐听见身后杂碎的声响，一道腐朽的男音从上方传来：“快离开！”
往北即刻抱着颂今滚到一边，神似玫瑰形状的植物蔓条疯长，无规律的朝他们鞭挞。
老化的声音再次响起，“去舱瓶底下，它不会攻击它的孩子！”
颂今几乎是带着往北闪过去的，他累得喘气：“你没事吧？”
“没事，”往北摇了摇头，“你看，它不动了。”
颂今顺着他的方向望去，玫瑰神伤似的表情，垂下了花瓣，叶片也枯萎了，它吓到了它的孩子们，于是它也因害怕失去它的宝贝而枯死，枝干折下来，整个就僵在了那里。
稍微缓过一点神来，颂今后知后觉刚刚那道诡异的声音，这地方潮湿阴冷，而站在瓶舱底下却暖如春季，仅有这一方除其他外少有的温热。
像是专门培养生物的培养皿，这里永远灿烂如歌……
颂今忽然警觉，“不止有我们，那是谁？为什么会帮我们？”
“不是帮助，”往北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是蓄意谋杀。”
“什么……？！”
他脑子一空白，恍惚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了出去，狠狠撞在壁沿上发出闷响，头顿时晕乎乎的，耳边传来嗡嗡嗡的尖声，只剩下往北的竭力嘶喊：“Venus（维纳斯），跑！！！！”
前方轰响，炸开金花，他感觉到脸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不疼但烫，像火星子一样触及一秒就消失了。等颂今好不容易视线清晰一点，瞳孔只映了点燃尽天色的灰烟，他整个人脑袋嗡一声，怔在那处。
一个人也没有，渣都不剩。
颂今脚边似乎有什么反着光，他立马被闪闪发光的东西吸引，垂眸一看，是一条银质闪蝶颈链，蝶身有红宝石镶嵌。他心底一颤，第一眼明显无比熟悉，蹲下身去捡起来仔细打量了一番。
链子长，戴到脖颈上能到心口前的位置，还有一点特别之处，链条共有十八颗血色玛瑙作装饰，整体莫名透出诡谲的瑰丽之感。
这是往北的颈链，好久之前他就听过往北瞎编的胡话。
薛家二楼有间茶水室，颂今常顾问。
曾经允人进来当说书楼的，后来老爷收了些租客，就成了往北胡诌的好地方。
“想知道我这银链的来历么？”往北抿了一口茶凑到他边上来。
颂今不动声色往另一边挪挪，道：“你想说就说。”
往北想了一想，低声：“知道天上有个自由神么，他犯了禁从天上掉下来摔成两段！”
他故意吓人，后面直接凑到颂今耳朵边，颂今直觉耳朵痒地推他胸口。
“你知道那两段去了哪吗？”他继续喋喋不休。
“不知道，”颂今配合摇头，“你说给我听。”
“一段是灵魂，为了陪伴他的爱人。另一段是肉躯，化身为菩萨，聆听众生。苦厄难解，悲喜自渡。但其实背后有个残忍的故事，他的爱人曾经被天上的神祇视作罪人，敲碎头骨剜去筋脉割掉一双美丽的翅膀，最后被抛下凡间。自由神伤心欲绝，便选择了另一种方式，他认为做神仙并不快活，于是堕落，在凡间成了菩提萨埵，愿被百鬼缠身永世桎梏。”
“可凡间这么大，他怎么能找到他爱人藏匿之处？他可以爱众生，爱处于众生之一的人，所以滴血亲自制作这条链子，想让它寄托自己的灵魂，感应他的爱人，陪伴他的爱人。”
颂今静静听着，随后开口问：“他是在殉情吗？”
“他在献祭。”
往北声音平和地说。
颂今有些讶异：“献祭？”
“嗯，”他微笑着点头，“献祭。”
颂今一直等着，可往北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他从来都疑惑不解着。
颂今垂眸于前方看了半晌，漂亮的链子摊在他的手心里闪着光。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尽量平复半刻，把那条颈链的蝴蝶贴在腹脐出，绳子系在后腰当成腰链。
“原来消失了的，是残影，我应该吃掉你。”
他这样想着。
走到那些残碎的灰烬前查看，没有血肉，只是些花枝被燃烧碳化的残渣。
颂今转过头看挂在壁上的瓶舱，全被打翻了，营养液都流到墙壁角落浸湿一大片，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胚胎肉。
他低眉看向另一边，根本不忍心看到这种可怜画面，至少从一个“人”的角度来说。
“你在怜悯谁？”身后老朽的声音传来。
颂今猛地转过头，在看清人的一瞬间，他狠狠抖了一下。
他能够认清，摆在他面前的就不是个活人，而是一具古老的雕塑，它在动并且说着古怪的话。
面色灰冷，穿着藤蔓缠绕的古希腊服饰，脸颊清癯，一阵风吹过来怕是要倒下。
“亲爱的神，我们还是相见了。”他说。
颂今完全反应不过来，呆滞道：“你是谁？”
很快他又重新回神，换了个问题，“那些孩子……是你的吗？”
雕塑垂下灰白的睫毛，哀伤地摇摇头，他语速很慢很慢：“神啊，我一点也不懂，造物主怎么会打翻权利的药瓶，像月光一样倾泻在恶毒身上呢。”
颂今似乎不太懂。
他继续道：“那些可怜的孩子来自名为‘基因编辑’的深渊，木楠子就是其中被实验的孩子。”
“几十年前，BOE（Black Owl Eye简称）研究所出了一位赛博疯子，各科优秀近乎完美的天才，叫海野，他是生物研究部长。众人夸赞他在这方面神乎其技，可他却用他未出世的孩子做实验。”
说到这里，雕塑的眼角竟掉出一滴混浊又含着悲悯的泪珠，划过灰白的脸颊砸到衣服上。
颂今眼神透出淡淡忧心，紧紧攥着拳头不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打断他说话。
“他用孩子的基因和玫瑰的基因编辑在一起，植入玫瑰的子房内，让那支玫瑰变异，让它孕育新的孩子。没有人相信植物能孕育出人来，海野一夜间发了疯，告诉世人他爱上了一朵独一无二的玫瑰，把自己锁在研究所里等待花开，等待他的作品在温暖的花房里诞生。”
“可是没有人相信的……没人相信的……”雕塑颤抖着嘴唇，喃喃自语道。
“你也许不懂他在执着什么，我也不懂，我只是被他抛弃的雕塑。海野放弃产房内垂死挣扎的妻子，却拥抱了一朵玫瑰，他的儿子就在月光里见证母亲最璀璨的盛开，而令人不被接受的作品也随之完成。”
颂今忽然明白过来，不可思议道：“他在侵/犯神权！”
雕塑垂头“嗯”了一声，声音很沉：“没有人管得了他，只是他的作品显得最为悲催，也就是木岳子，他不能管海野叫爸爸，也不能管玫瑰叫妈妈，更不能成为木楠子的兄弟。生物意义上来说，木岳子只是被复制粘贴又是有植物基因的怪物，他没有亲人。”
颂今说不出话了。
那些孩子都是实验品，这个空间大概是木岳子藏身的地方。
雕塑颤抖着伸出手放在心口，恭敬地：“拜托，走出这里就杀了木岳子吧，他不该存在，等做完这一切，你就能找到他了。”
颂今忙问：“你知道往北在哪里？”
雕塑道：“木楠子总会知道的，这个空间只有他了解。”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玫瑰胚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