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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悔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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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一切重来,你还会选择和我结婚吗?”
这是顾识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然而,相比起这条看起来无可奈何的消息,满屏的红色感叹号还是更加刺眼。
程知萧并不清楚他法律意义上的伴侣在临死前究竟想了些什么,他在看到那些未能成功发送的消息时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怔愣住了,有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甚至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顾识发的消息并不仅有一条,除开给父母亲人的留言还有一些遗产分配公司事项之类的事情。一定要算起来,在所有没能成功发送的消息里,仅有两条是完完整整留给程知萧的——在那条看起来像是后悔和他结婚的消息上还有一句语焉不详的道歉:“对不起,程知萧。”
那天是十年难遇的暴雪,顾识不幸出了一场车祸,但他的直接死因是失温导致的器官衰竭。
简单来说,他是在车祸受伤被困后冻死的。
那天的雪太大了,将整个城市都淹没了,不仅严重影响到了通讯信号,还将顾识的存在一并抹消掉了。
程知萧是在次日救援人员将顾识的尸体找到后,在顾识的手机上发现的这些没能发出的消息。
可是程知萧并没有时间立刻去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顾识的突然离去,有太多烂摊子还在等着人去收拾,程知萧没有时间去适应伴侣已经死亡的生活,甚至在接到顾识遗体的当天下午他就必须代替顾识出席一场重要的项目会议。
他匆匆走出派出所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厚厚的乌云积压在城市上空,漫天白雪尚未停止飞扬,整个世界都灰蒙蒙的,像是末日的序章。
好大的雪啊,程知萧默默叹了口气,心想,以后怕是再难遇见了。
顾识的葬礼来了很多人,绝大部分是顾识的商业伙伴。程知萧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胸口别着一朵小小的白花,在所有来客间游刃有余地交谈着,在近乎模式化地向逝者道别后,他们悄声谈论接下来的项目,约好后续的合作——这个葬礼似乎成为了一场难得的商业聚会。
一整天的葬礼,程知萧接待了所有来吊唁的人,见到了每一个称得上是顾识朋友的人,意料之中地没能见到那个被顾识记挂了这么多年的那个人。在意识到那个人大概不会出现之后,他忽而替顾识感到不值,念了人家那么多年,结果人家连他的葬礼都不来。
除此之外,程知萧还久违地见到了顾识的父母。
结婚这么多年,程知萧和顾识一向相敬如宾,连同床共枕的时间都很少,更别提和对方父母见面了。算上扯证后双方父母会面那一次,程知萧见过顾识父母的次数也不超过十次。
在葬礼上见到他们的时候,程知萧差点没认出是谁。
顾识的母亲是挽着丈夫的手来的,以往那么强势的一个女人此刻看来竟然有些弱不禁风。她的眼睛肿得很大,画着淡妆也挡不住脸上的憔悴,她微微低着头,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保养得当的头发里藏着几根显眼的白发。程知萧忽然意识到——这个母亲送走的孩子已经三十岁了,而她自己也早就进入了衰老的年龄。顾识的父亲在见到儿子遗体的那一刻,腿一弯竟差点跪下,幸好程知萧在旁边及时扶住了他。他双腿发软,眼睛瞪得很大,两只被架住的手不停颤抖,满心悲愤堵在胸口,良久才从喉咙中憋出一声呜咽。
程知萧沉默地面对着这对父母,沉默地接受他们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带有责怪意味的视线。
他可以在谈判桌上面不改色地与甲方打心理战,也可以在酒桌宴会中和心里各怀鬼胎表面却和气生财的各色人马得心应手地应酬,但他唯独不擅长与父母相处——更何况这还是顾识的父母。
虽然他们没有明说,顾识也从未提起,但程知萧心里头明白,顾识的父母其实并不怎么待见自己这个“儿婿”。
“对不起。”
也许是沉默了太久太久,久到程知萧再也沉默不下去了,也许是那两道落在身上的目光太灼人,使得他太难受了……总之程知萧终于忍不下去了,只好借用一下顾识的道歉,对顾识的父母说了。
程知萧垂着头,心里一片空白,等待着想象中的责怪。
然而并没有。程知萧只听见了身旁传来了一声很长很长的叹息,而后,顾识的父亲用沧桑的声音说道:“不是你的错,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房、车、钱都留给你,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但顾识的公司会由我接手。”
程知萧抬起头,看着顾严浩的眼睛,平静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小程,你要懂得知足。”顾严浩皱了皱眉,第一次正眼看自己儿子名义上的伴侣。
“叔叔,”程知萧斟酌了个合适的称呼,温声道,“无论是在他的遗言中或是法律意义上,我都是第一继承者。”
“他的公司我是不会让出去的,您可以选择和我打官司,我一定奉陪到底。不过这到底是顾识一手创立的公司,我相信他不会想被您并入顾氏,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公司。”
顾严浩一噎,指着程知萧半晌没说出话来。
周围来来往往许多人,其中不乏一些暗地里等着借此机会分一杯羹的,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这边。程知萧无视那些窥探的视线,坦然地站在人群中央,偏长的头发从颈间滑落,发尾扫到了那朵漂亮的白花。他好像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过了寒冬,顾识的公司还是完全落在了程知萧手里。
程知萧记得那是个冒了点暖阳的日子,他有些轻快地走出公司,路边有人叫卖烤红薯,刚巧红灯亮了,他就停下步子买了一个。
末冬的红薯有些干巴巴的,不怎么甜,吃起来没滋没味的。
程知萧在扑面的热气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过两天好像就要立春了。
不过,那不是属于他的春天。
夏天的时候,程知萧在公司里收拾出了一间杂物间,开始久住公司,昼夜不停地处理公司业务,公司得以成功上市。
那一周,员工们惊奇地发现——工作狂老板给自己放假了。
没在公司加班的程知萧回到家里,把几个月没住的房间好好打扫了一遍,清理出顾识的东西,统统锁到了主卧里,然后把自己关在客卧,醉生梦死了三天。
梦里,他看见了那个很久没见的人。他笑着走上去,刚想拍拍那人的肩说句“好久不见”,手却穿过了那个人的身体。下一秒,那个身影骤然消散了。
醒来后的程知萧看着窗外漫天繁星,点了一支烟。
点点火星缓缓蔓延到了指尖,程知萧长叹一声,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死亡说到底也只是一场漫长的分别,只是从某一个平凡的日子开始,那个说过“再见”的人再也见不到了,而留下的人将用余生去习惯这个事实。
旁人总说这是一场酷刑,但实际却是时间宽厚的抚慰,那些留存的记忆便是时间留给生者的纪念品,等到想抛却这些礼物的人将其扔掉了,那么死亡也就走远了。
等到了仲秋,程知萧终于闲下来一些了,但还是每天住在公司里,生活完全围绕着工作转,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母亲的事业始终蒸蒸日上。
这个时候公司的员工基本都经过了一轮大换血了,新来的员工说程总像是永远不停的工作机器,永远能够应付裕如地处理好一切突发情况;而少部分老员工则背地里为程知萧的手段折服,硬生生以一个外行的身份挤进这个新兴产业公司,以雷霆手段在最短时间内控制住了公司上下浮动的人心——他身上有一种和顾总一脉相承的、总会让人无条件信服的气质。
值得吗?程知萧在深夜里辗转反侧时曾这样问自己。
他是从未接触过这个行业,而且在结婚后曾一度投身于艺术行业,最初接触公司业务时他是真的很头疼。
但习惯是一个可怕的怪物,短短两个月高负荷工作后程知萧便迅速接受了现在的生活。他习惯了长期加班,习惯了学习,习惯了旁人叫他“程总”,也习惯了孤身一人游走于各类宴会中。
冬天是个乏善可陈的季节,程知萧就这么又过了三年寒冬。
这个城市的冬天太冷了,冷的他四肢五骸从里到外冻得彻彻底底,连夏天时身边也总冒着一点阴冷的寒气。
三年里,程知萧忙着业务,忙着应酬,忙着逃离曾经的一切,包括情感……以至于他对别的都不关心了——不管是旁人的示好,还是母亲言语间透露出希望他再婚的希冀。
既然已经成为了一个机器,那就应该更彻底一点,而且……没有情感的器械是不应该去耽误别人的。
再次见到顾识父母的时候,是一场慈善晚宴。
那对夫妻装作没有看见程知萧,程知萧也泰然忽视了他们。据说,那对夫妻最近在寻找适合收养的孩子。他们太老了,前两年或许尝试过备孕,但到底没办法再孕育新生命了。
顾识是独子,更是老来得子,曾一贯是这对夫妻的心头肉。
然而在他过世不过短短三年,他的父母便放下了他,并且将拥有新的孩子。
顾识没什么朋友,仅有的遗物都给了程知萧。再过两年,还会有谁记得世上曾经存在过这样一个人呢?
一个人在亲人的喜悦中诞生,在亲人的悲痛中离去,从生到死,每一天都在被人评判,每一天都在他人的认知中存在着。
可是人不是活在他人的情绪中的,人只活在现实和记忆中。
从晚宴回去的路上,程知萧望着空旷的道路,忽然感到好累。从身到心,他都有一种再也提不起劲的感觉。隐约间,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也许从一开始便错了。
从一开始便不该放下那把伞,不该将就着结婚,更不该纵容自己,不该任凭感情发酵,到最后落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其实在顾识出事的那一天,他本来想放过自己,放下从前,好好和顾识过日子的。那天他第一次自己下厨,可惜直到那顿饭没能等到它要迎接的人,最后被潦草地倒进了垃圾桶,连做出他的人都没来得及品尝一口。
雪花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程知萧恍惚中看见了两束迎面而来的强光,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
三年前,顾识死于一场暴雪时的车祸,而三年后,程知萧同样因为车祸死在了雪里。
居然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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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顾识死前留下的那句未得答案的遗言,程知萧在重生后睁眼的一分钟内给出了答案。
“抱歉师傅,麻烦掉头。”
程知萧冷不丁地开口,出租司机讶异了一瞬,转头笑嘻嘻地问:“小伙子,证件没带齐吗?”
“不,”程知萧温润一笑,却道,“我想逃婚。”
司机又转过头看了他好几眼,心里大概脑补了好几出狗血戏码了,但程知萧不准备解释什么,只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拿出手机给好友打了个电话。
“新婚快乐啊!”电话铃响了两声,迅速被那头的人接起。
程知萧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温和:“还没领证,在到民政局之前我突然觉得我应该逃婚。”
那头沉默两秒,紧接着爆出一句粗口:“我靠真的假的?前两天突然说要结婚的是你,现在又突然说不结,耍我们好玩呐?!”
“兄弟们提心吊胆这么多天,以为你分手后是一时想不开才迈进婚姻的坟墓,结果你这变卦变得比脸快啊。”
“今晚你叫上他们,我请客。”程知萧笑道,“你什么时候用完车,我去找你拿。”
好友不假思索地说:“西街口新开的那家烧烤店,今晚不醉不归,你钱包等着大出血吧!我今晚把你车开过来,到时候给你叫代驾。”
程知萧随口应了声就要挂电话,就听好友迟疑好久,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那句:“你不是还挺喜欢他的吗,怎么又不结了?他出轨啦?”
程知萧笑了:“没出什么事,跟你说的一样,婚姻是坟墓,我年纪轻轻还不想找死。”
算是放过顾识,也放过自己。
回家后,程知萧看着手机上那条发出去的短信,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短信上写着:“抱歉,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还是觉得我们不应该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结婚。今天我就不去了,过几天我们再见一面吧。最近可能联系不上我,对不起。”
短信发出去之后,程知萧就拉黑删除了顾识所有的联系方式,只留下了一个电话。
前世的今天,天也是阴沉沉的,空气闷闷的,闻起来有股要下雨的味道,程知萧不记得那天最后到底有没有下雨,彼时的他心思也并不再这上面。
拿着那个红本本走出民政局的程知萧是茫然的,那时候的他对一段婚姻并没有什么概念,他不知道最后这段婚姻会走到什么地步,不知道结婚后需要面临的柴米油,不知道婚姻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更不觉得加入一段新关系会对他有什么影响,他只是单纯地意识到——他以后大概不会特别孤单了。
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想法,那天他的心情大概有着一点雀跃,一点欣喜,还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兴奋,所以他下意识地忽视了他们本来不熟的事实。
结婚证上面的照片看起来并不顺眼,程知萧和顾识肩膀间隔着快三个拳头,尽管工作人员一直说笑一笑,但他们谁也没能牵起嘴角,拍得简直快比平时的证件照还要正经死板。
这样的婚姻怎么会有一个善终呢?
程知萧想到这里,不由得轻笑一声。
冷冰冰的风从窗户里灌进来,卷起窗帘,带过程知萧的发丝,冥冥之中他看见了那张放在桌边很久了的照片——是连绵不绝的雪山,以及一只渺小的鹰。
是前男友送的。
程知萧对于前任的记忆几乎全都停留在分手后那人做过的恶心事上,曾经有一段时间看见和这个人相关的东西就犯恶心,还是顾识陪着他把所有和前任有关的东西扔掉的,不过此时的程知萧心里头还没能完全走出来,所以前任的东西还留下了不少。
这张照片是其中之一,曾经也是程知萧格外喜欢的一张照片。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只是拍照的地点在四川与西藏的交界处,是程知萧一直很想去看看的地方。
程知萧这个人喜欢山海,喜欢大漠孤烟,喜欢天上的飞鸟和水里的游鱼,喜欢一切被赋予“自由”意象的东西,但前世今生,他几乎从未真正去看过这些,从未真正离开过这座城市。
那就走吧。
程知萧捏着照片,坐在窗边,冰冷的空气中满是孤寂的味道,但是他心突然跳得有些快,呼吸变快了一点,手心冒着热气。
他只用了一分钟就做出了决定——他要出去看看。
去看看山,去看看草原和飞鹰,去看看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夜晚的城市霓虹满天,程知萧与三五好友在烧烤摊前聚餐。
暖黄的灯光下,在听到程知萧要放弃结婚出去旅游的决定后,酒桌上静默了几秒。紧接着容子弘醉醺醺地举起酒杯:“那就祝……我们……程大画家,此行一帆风顺!自由自在!”
“一路平安,多拍点照片回来给我们涨涨见识!”
“还有一定要给我们带特产,我听说那边的牦牛肉很好吃,还有奶干……”说话的人自己把自己说馋了,紧急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嘿嘿傻笑两声。
程知萧一句一句地应下,好脾气地笑着,端起酒杯和他们碰了一下。
“诶,你突然悔婚,是不是因为……因为孟文郝啊?”
不知道是谁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突然听到久别的名字,程知萧一时没反应过来,旁边已经有人在打岔:“好端端地提他干什么,晦不晦气啊。”
但程知萧很快回神,桌下的手缓缓捏成拳,脸上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他笑骂道:“去你的,分手了错过了就该乖乖当好前任,谁有那闲心去回顾往昔啊。”
“当时听你突然说要结婚,我们都还没个心理准备呢,还以为你被伤透了心准备找个高富帅让那个渣男后悔去呢!”见程知萧似乎并不在意提起这个人,容子弘便大着舌头,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说道。
程知萧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应声道:“为了别人把自己后半辈子搭进去,我有这么蠢吗?”
“就是相亲认识的,原本感觉双方还挺合适,就商量结婚。”程知萧靠在椅背上,剥开一颗糖塞进嘴里。
“诶,所以那男的长什么样?性格合得来吗?”一旁快被憋死的夏橙问。
长什么样?
那必然是极好的,程知萧脑子里瞬间出现一个常年没表情的人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只幼猫的场景,还有后来那只小猫夜里乱尿,不小心尿在了那洁癖的床上,程知萧早上一出来就撞见了黑着脸洗床单的人,还差点因此产生一点无伤大雅的误会。
“人挺好的,就是有点太冷了。”程知萧垂眼,用力压下嘴角,说话含糊不清。
朋友们嚷嚷着要给程知萧送行,啤酒一瓶一瓶地下肚,程知萧准备明天就出发,所以也没跟着喝太多。
程知萧抽空出去抽了一根烟,他靠在电杆上遥遥望着热热闹闹的朋友们,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终于有了一点重生的实感。曾经他的朋友原来也有这么多。
“程程!”有人喊。
“来拍照了!”
醉鬼们摇摇晃晃地冲他招手,程知萧偏头看了眼不远处灯火葳蕤的夜景,笑着将烟熄了,转身挥手:“来了!”
“来来来,1、2、3——”
“茄子!”
随着一声高喊,时光定格在这一刻。此时此刻,有杂乱的灯光,有熙攘的人群,有朋友,有欢笑,也有一身轻松的程知萧。
初春的风还是冻人,朋友们吵嚷地将照片发到了朋友圈,以纪念这次难得的齐聚,下一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直到人潮散去,程知萧也久久没能从那样热闹的氛围中脱身,久违地感到了一丝孤寂。他靠在路边等代驾,正漫无边际的想着什么,转头却看见了一只踉踉跄跄的小猫。
那是一只橘猫,骨瘦如柴,浑身脏兮兮的,身体上沾着各种不知道是什么的褐色液体,前右腿一瘸一拐,似乎受伤了。
瞧着它,程知萧又想起了顾识捡回来的那只幼猫——爱叫又矫情,没活多久,比顾识先走一年,也不知道顾识去了那边有没有碰上它。
那只猫是三花,捡回来的时候比面前这只小上一圈,尽管是流浪猫,却也干干净净的,各方各面都和这只橘猫相差甚远。
程知萧一贯不喜欢会喘气的动物,向来秉持着不为别的生命负责的人生信条,但兴许是今天喝了点酒,脑子被冷风一吹有点不太清醒了——鬼使神差的,程知萧嫌弃地提起那只猫。
小橘夹着尾巴,细声细气地喵了一声,但很乖顺,只弱弱地看着面前的人类,就像是在好奇这个人会带自己去哪里。
一人一猫对视半晌,最终还是程知萧败下阵来,他对着脏兮兮的猫有些无从下手,喃喃自语般说道说:“不都说猫很爱干净吗,怎么一个比一个邋遢。”小橘喵喵两声以示抗议,但却被无情的人类忽视了。
程知萧两根手指提着猫的后脖颈,勉强在附近找了个纸箱子,才抱着猫上了车。
为了对自己一时兴起的行为负责,他心里忧心忡忡地盘算着该买些什么猫用品。
这时,代驾正好到了。
程知萧放下车窗,却看见了个意料之外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