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日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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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之扬被吵醒的时候是课间，班上乱糟糟的，抬头一看旁边江敏直的课桌已经歪了许多，连带着自己的桌子也有些移动。
自己桌上的东西没什么改变，但是江敏直的座位像是经历过抢劫。
本来他桌上收拾的非常干净，现在笔袋里的笔洒落一桌，还有有几只掉在地上，桌上堆了好几本本该在桌肚里放得好好的教科书，几张试卷凌乱地夹在书堆上，桌肚里还有两本摇摇欲坠的本子，顶端的本子在掉落中打开——
成之扬手比脑子快，一把接住即将掉落的本子，从中间抓住，捏住的地方还折了一张内页的纸。
然后抬头睡眼惺忪问旁边的李佳霖：“李佳霖，发生什么事了，江敏直呢？他东西怎么这么乱啊？”
李佳霖看着成之扬一脸恨铁不成钢：“江敏直晕倒了，摔跤的时候带到了书桌，本子撒了一地。”
成之扬一下子就清醒了“噌”地一下站起来：“他人呢？没事吧？”
李佳霖耸耸肩膀，手指了指驰禹的位置：“不知道怎么样了，驰禹和严文轩把他送到医务室去了，应该没什么大事，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第一次？”成之扬下意识反问，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次遇见江敏直的时候他说的话——
“我今天过来找您是想给您看一下我的体检报告和病历单。”
“嗯，江敏直早产，有点什么一出生就带有的小毛病吧，经常低血糖晕倒，一学期能碰见好几回，所以已经不算很意外了。”李佳霖解释道，又开始感慨：“真惨啊，虽然说不是什么要命的病，但是一言不合就昏倒也不是事啊。”
早产、低血糖、动不动就晕倒…
一股难言的情绪开始逐渐在成之扬的心里蔓延，最后品到的是一半怜悯一半自责。
他对自己这个同桌，一点都不了解，什么曾经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如果，如果能早点认识他就好了。
成之扬放下手里的本子打算去找江敏直，被李佳霖一把摁住：“现在就别去了，快上课了，是班主任的课，去那么多人他肯定要说的。”
刚放下的手在空中悬了几秒，随后自然地整理起江敏直杂乱的课桌。
是啊，他们现在的关系是同桌，不是至交好友到对方需要有人在时是彼此的程度。
成之扬坐下，从地上捡起一个不知道夹在哪本书里的书签，他见江敏直用过，随便给他夹在那本书里吧，放下手中刚捞住的本子，摊开，夹入。
看着青色封面的本子，成之扬有点好奇，紫色的是英语笔记，青色的是什么笔记呢？
成之扬的手指抚上封面，翻开本子的第一页，预想中扉页上的姓名和科目都没有，纸面中间写着一句小小的“日记-写给不知名者C”。
噢，这是江敏直的日记啊。
成之扬赶紧合上了本子，趁人不在，窥探日记绝对不是君子的做法。
但这是小古板的日记本，里面肯定全是关于他的事情，他不用再从别人口中得知关于他的事情，也能了解他的喜好他的心中所想…
成之扬试图通过自我催眠合理化自己现在做的在道德层面上会被唾弃的行为。
成之扬看看门口，班主任正好踩着铃声进教室，又看看过道之隔的李佳霖，被看的人毫无察觉，他内心七上八下。
他感觉自己现在是一个准备行偷窃之事的小贼，心脏扑通扑通震着，准备窥探他人的隐私，窃取小古板的机密。
周遭铃声大作，他思绪混乱繁杂，尘埃落定后是完好放在桌上的青色日记。
看向窗外风吹树动，很多事情都是没有捷径的，比如学习，羽毛球，还有江敏直，他想。
他可以慢慢和江敏直相处从而和他成为朋友，他不为自己所知道的过去，无论是通过别人还是江敏直的口中都能得知。
但是如果他从日记中窥探，就已经丧失了可以继续交往的资格了，在人格层面，他们就已经截然不同。
所以，虽然好奇，但能忍耐。
“写给不知名者C”......到底是写给谁呢？
C…成？
应该不是…他们才认识没两天，怎么会写这么厚的日记给自己呢，现在在推理呢，不是自恋时间！
那c…驰？驰禹！？
“报告。”想到驰禹，正好他和严文轩回班，上课还没三分钟，他们没耽误半点课堂。
写给驰禹的…他们的关系如果真的那么好的话，有什么话不能直说而是写在日记里当作秘密呢？
看来他们两个之间有秘密，他们俩的关系也没有听说得那么好嘛。
等江敏直回来自己一定要好好旁敲侧击一下。
江敏直的昏倒已经是家常便饭般的突发事件，通常休息会就能好，今天他还心心念念自己撞倒的书桌，毕竟里面藏着自己最大的秘密。
他叫停了正在输的葡萄糖，在物理课下课前就赶回班了。
从踏进教室的第一时间，他就看到自己桌上摆着的日记本如碧波荡漾在自己的课桌上，怎么会…他本来是藏在桌肚最里面的，怎么会…
谁拿出来的？有人看过吗？
想到这里，江敏直紧张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压了压气血上头的冲动，快步走回座位，手死死捏紧那本漂亮的日记，强装镇定地问身边的成之扬：“谁拿出来的？这本本子谁放在我桌上的？”
成之扬偏头，却只看到江敏直苍白着伪装平静的脸。
本想直接说自己没看日记，现在又觉得这样太过此地无银三百两，说不定会适得其反，于是他轻瞥了一眼日记，心虚地移开眼神：“我从地上捡的，里面的书签掉了，我给你放回去了。”
通过成之扬的反应，江敏直觉得事情应该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应该只是本子掉出来了，被成之扬捡到了而已。
嗯，一定是这样。
江敏直舒了口气，扯扯嘴角放平心说：“啊，这是我的错题本，应该是我晕倒的时候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吧。”
成之扬听后很意外，自己刚才因为这本日记都快分裂出两个自己了！
结果居然是错题本！
不可置信地下意识反问：“这不是日记…吗？”
本来的惊讶在看到江敏直不可置信的表情后瞬间消失，成之扬才意识到自己揭穿了对方的谎话。
江敏直不想再多说一句废话“你怎么知道这是日记”诸如此类的。
他，成之扬肯定看过自己的日记了，怎么办？
他知道自己的秘密了，他如果告诉驰禹怎么办？
驰禹如果知道的话，自己怎么办？
讲台上认真说楞次定律的王林被江敏直完全无视，他现在有点难以集中注意力，甚至压不住颤抖的手。
江敏直已经不知道怎么往下想了，前两天对成之扬积累起的好感瞬间消失，但是也不敢发作脾气，如果他把自己日记里的东西告诉驰禹了，自己就玩完了。
对，要哄着成之扬，不能让他把自己喜欢驰禹这件事告诉驰禹，也不能告诉别人，自己可以声名狼藉，但是不能让驰禹出问题，他是无辜的。
成之扬更是手足无措，自己刚才的话好像暴露了，但是他真没看过日记的内容啊，苍天明鉴。
不过，江敏直怎么这么害怕的样子，日记本里有什么可怕到让他抓笔的手都软了，从进教室坐下来到下课都没能把物理书拿出来，这绝对不是江敏直平时会做的事。
他到底在怕什么？日记里又有什么？
就着这些疑惑，下课后江敏直叫他出去，他也就乖乖跟出去了，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像是囚犯和狱警，只是两个人都认为自己是囚犯，对方是狱警。
课间大部分学生都出来放风，为了避着这些人，江敏直带着成之扬绕到教学楼后面的升旗广场，一般学生下课都在教学楼前面的花园里放风，少有人来这里。
空旷的升旗广场上有稀稀疏疏的人，地方大，没人会注意多出来的两个人。
江敏直走到一棵长相标致的广玉兰树旁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成之扬，眼神锋利：“你都看过了是吧？我的日记。”
成之扬本来也有些忐忑，听到对方这么说，心情有点混乱，被对方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刺痛，想解释，又被对方的举止引起了好奇。
江敏直自从觉得自己看过他的日记后，从上课开始便魂不守舍，下课又急匆匆把自己叫出来，现在这样的态度不像是生气愤怒，更像是面对黄鼠狼时想要保护小鸡仔的鸡妈妈，眼里是警惕与决绝，既害怕又要保护什么珍宝一样。
这样的反应让他肯定，日记里绝对有江敏直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且…成之扬应该知道内容，至少江敏直认为他知道。
所以成之扬将下意识的反驳哑在喉咙里。
逻辑理清后，他的忐忑也一扫而空，胸有成竹地笑着，无声地沉默让两人心照不宣。
小古板，我“发现”你的秘密咯。
就在成之扬犹豫要不要放小古板一马，坦白自己其实没看过日记时，自以为等待被审判的人开口了：“怎么做？”
成之扬挑眉：“？”
“我要怎么做，你才不把这件事告诉他。”
“告诉他”——看来日记里确实有什么秘密，而且关于某个我们都认识的人，并且不能让对方知道。
哎呀，突然手上有了江敏直的把柄了怎么办呀。
成之扬扬起头作思考状，踩在树叶缝隙洒下的光斑上漫步到江敏直身边。
成之扬戏谑：“你求求我我就不说。”
江敏直：“求求你。”
江敏直扭捏了一会，似乎在衡量两者之间的重量，但几乎是一秒内作做出选择。
升旗广场人来人往，似乎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霸凌”行为。
怎么这么听话啊，看起来更好欺负了。
成之扬几乎是瞬间明白拿着小零食逗宠物小孩到底有什么乐趣。
成之扬看着面前的小古板，往前迈一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贴在他耳边轻轻说：“不够哦～”
江敏直横眉，但来不及惊讶，远处传来驰禹的声音：“你们在干嘛？”
成之扬被推开，看着向他俩走近的驰禹，想说没什么，却被江敏直先行一步：“没怎么，我叫他跟我一起去英语办公室拿练习册。”
驰禹还是有点怀疑，他们才认识这么几天就已经这么要好了？
驰禹还想说话，成之扬想说话又被江敏直打断：“真的，成之扬不是体育生吗，他力气大所以我喊他来帮我一起搬。”
看着刚才还推开自己，现在又在驰禹看不到的角落扯着自己衣角一脸拜托的江敏直，成之扬歪着头紧盯着慌张如仓鼠的小古板，高声应下。
驰禹还想说什么，江敏直拽着成之扬就往反方向的英语办公室走，留下一句“驰禹你快回班吧要上课了”就匆匆逃离。
驰禹在原地画圈，难道成之扬真有什么魅力这么快就和江敏直成了至交好友？怪哉怪哉。
成之扬跟着江敏直经过教师楼，悄悄躲进楼下的自行车停放处，江敏直左顾右盼，生怕附近又出现什么人。
两个人站着喘了口气，才意识到贴的太近了些。
江敏直扯着成之扬的校服袖口，背靠在承重柱遮挡身体，成之扬弯着腰站在他身边，低头看他悄摸打探的样子。
气氛在两人对视中微妙，经过刚才驰禹的打岔，江敏直眼里两人剑拔弩张的状态也缓和了不少。
他推开成之扬，刚才努力扮演的坚强外壳也消融。
“谢谢你刚才没有告诉驰禹，你…觉得我恶心也好，想玩弄我也好，麻烦你替我保守秘密，至少高中的时候不要说出去，求求你。”
成之扬被轻柔地推开一点，面对这颗被自己包围的嫩笋，他想看看对方会怎么做，原以为还是把自己包裹成一只小刺猬，没想到却是一阵眼神躲闪后，脸色苍白地求饶。
刚才在驰禹面前，自己被卡得一个字都难说，看来他很担心自己把日记内容告诉驰禹。
会让知道的人觉得恶心，可以用这个秘密要挟他，高中期间完全不能被曝光的秘密…和驰禹有关...
到底日记里到底是什么，能让江敏直变成这样。
成之扬有些后悔没看内容，但又庆幸没看。
江敏直低头担心了很久，直到头顶传来成之扬的轻笑，话语随风缓缓送入他耳中。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日记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