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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现在(1) ...

  •     “恭喜订婚!”
      在发小的订婚派对的合影里,江裁风笑容灿烂,是那个最能吸引目光的人。
      他外形条件非常优越,个子高挑,身材挺拔,相貌英俊,眼睛明亮有神,嘴角挂着一抹讨人喜欢的笑容。
      江裁风和发小是出了名的铁哥们,情谊深厚。他热烈地鼓掌,真挚祝福。
      发小脸上挂着幸福的笑,他拍着江裁风的肩膀,喜悦都快从玩笑话里溢出来了:
      “我们婚礼的时候,你这个伴郎记得别穿太帅,我怕大帅哥抢了我风头。”
      说完,他又一次劝道:
      “我先你一步订婚,下次就该到你了。”
      “你也该安定下来了。”
      江裁风始终笑而不语。
      他单身的原因一直是个谜,没人知道他的恋爱史。比起他单身那么多年,更多人愿意相信的是,他是个不会提起自己对象的花花公子。
      派对后,众人去了酒吧。
      江裁风喝了不少,不胜酒力,从脸颊红到锁骨,解开最上面的几颗扣子,躺坐在沙发上,听朋友们聊天。
      来的大半都是高中时的同学,彼此熟识,毕业后又有些时日没聚,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话题很快到了高中的其他同学身上。
      “你们还记得蒋锵锵吗?”
      再吵的场合,只要听到那个奇怪的名字,江裁风还是能像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样,立马提起注意。他酒醒了大半,下意识转过头,看向讲话的女生。
      有人接过她的话:
      “我有印象!长得挺秀气,不爱说话那个?”
      “我记得他和姜燃关系铁,都去A大学计算机了?”
      说话的人叫桑芷,她今晚喝了半箱啤酒,兴奋得控制不住声音:
      “我跟你说,锵锵真的跟以前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
      “我前阵子刚遇到他俩,说要约吃饭!”
      “他们好像在创业,办了个什么工作室。”
      有人感叹:
      “他俩关系还是和高中时候一样好。”
      桑芷在B城工作,难道蒋锵锵也在B城?江裁风本想追问桑芷蒋锵锵现在在哪,可听到这句,话到嘴边却改口了,带着点没有人能察觉的憋闷:
      “我和蒋锵锵的关系……最好。”
      兴许是喝得太醉了,他又一次强调:
      “我才是和蒋锵锵关系最好的......”
      他眼神闪了闪,才含糊地补充道:
      “.....朋友。”
      ......
      从B城回来后,江裁风一直不太舒服。
      或许是因为喝多了头疼,但更多是因为心头不爽快,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令他莫名地为某件即将发生的事感到惶恐。
      等他接到一通桑芷的电话,他才想起那种感觉究竟来自何处。
      “江老师,你这周末有空吗?”
      桑芷语气雀跃极了:
      “我约到姜燃和蒋锵锵了!”
      “约到……什么意思?”
      “不是,你忘了?那天你喝多了拉着我说要和他俩吃饭来着。我还纳闷呢,你们原来很熟啊?”
      她这句话刺到江裁风了。
      名为期待和不安的混合物堵在江裁风的喉咙里,因此嗓子有些哑,他再次确认:
      “他们答应一起吃饭?”
      “对啊!怎么,你们有过节?”
      他连忙否认。他只是以为蒋锵锵再也不想见他了。
      桑芷大大咧咧地说:
      “没有就好,都是同学,咱们好好聚聚!”
      “你也很久没见他们了吧。”
      是啊,他已经有多久没见蒋锵锵了?
      江裁风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站在镜子前,来回换衣服。
      他掌根抵头,连拍脑袋,不得不承认他又回到了当初的心境,无比迫切地想要见到那个人。
      他努力想掐灭心底那些小欢喜,可它们像是久逢甘霖的种子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地冒出来,怎么也除不尽。
      他唯有不断回忆二人分开前的事,才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晃到了周末,桑芷穿了条黑裙子赴约,在饭店门口撞上江裁风。
      江裁风很早就到了。他换了新发型,站在店外等人,吸引到不少人的目光。他有种与生俱来的明媚感,搭配上张扬的红黑色运动装扮,还像是校园里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仿佛在发光。
      桑芷本以为自己来见同学化个妆就已经算是盛装打扮了,没想到江裁风跟要去拍电影似的,不禁调侃起他:
      “江老师,今天怎么这么帅?”
      江裁风尴尬地笑笑,随口编了个理由:
      “今天要拍视频,所以做了头发。”
      两个人站门口聊了一会儿,桑芷接到工作上的电话,暂时离开。
      江裁风继续留在原地,忽然,他像是感应到什么,往右方望去,看见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蒋锵锵独自站在那边,不知道在望着什么发呆,安静而疏离。
      他穿得很简单,白底T恤,淡蓝色牛仔裤,干干净净的。
      见到他的瞬间,江裁风神情不自觉地温柔下来,走近他身边,克制地和他打招呼:
      “蒋锵锵,好久不见了。”
      江裁风的声音真切地在耳边响起,蒋锵锵眼皮抖了抖,随后表情平静下来,扭过头,用冷淡的声音念道:
      “好久不见,江裁风。”
      江裁风目不转睛地盯着蒋锵锵,把眼前的他和记忆里的他重合在一起,细细比较其中的差别。
      蒋锵锵有一张不像男生的漂亮脸蛋,五官精致而柔和,加上他皮肤白皙,偏瘦,所以总是显得比同龄人更加稚嫩。
      但他不爱笑,总是静静地注视前方,给人一种淡漠到笨拙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高兴蒋锵锵没变,或许单纯只是因为见到了蒋锵锵,总之,江裁风止不住地笑,问:
      “你没跟姜燃一起来?”
      “他和我分开走的。他之前不知道你要来,吵着要做点准备,待会儿才能来。”
      江裁风抓住重点,心跳加速:
      “那你知道我要来?”然后你还是过来了。
      但蒋锵锵一点也不客气地泼冷水:
      “江裁风,分手那天我就告诉过你了。”
      他眼眸微垂,盯着地面,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眼,也遮住他的心思:
      “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江裁风脸上依旧挂着体面的笑,点头答道:
      “嗯,我记得。”
      “我们……分开前,你说的每一句话,我全都记得。”
      两人相视无言。一会儿,桑芷打电话给江裁风,她刚好在停车场遇到姜燃,他也讲了找到蒋锵锵的事。
      桑芷感叹:
      “这么巧?”
      江裁风对此习以为常。他经常在各种地方撞见蒋锵锵,他笃定他俩之间有一种难言的缘分。
      四人碰面,他才发现姜燃是几人里穿得最过分的,西装革履的,像刚参加完面试。
      姜燃和江裁风一直不对付,而且自我感觉良好,没有在外表上被江裁风压下去的自觉,反而跟他装起来:
      “我今天和客户开会,刚结束,都来不及换衣服。哎,事业初创,什么都得自己上。”
      没人接他的话。
      桑芷第一次瞧见蒋锵锵耳朵上挂着银色的饰品,好奇地问:
      “呀!锵锵,你戴了耳环?”
      江裁风早就注意到这点,只是不敢问。
      蒋锵锵后知后觉地摸耳朵:
      “是耳夹,忘记取下来了。”
      姜燃赶紧挤眉弄眼地坏笑,跟大家解释:
      “锵锵有女朋友了,你懂吧!”
      闻言,江裁风的脸稍稍不自然了一瞬。
      饭桌上,姜燃吵着要喝酒,江裁风不想陪他发疯:
      “蒋锵锵喝不了,算了吧。”
      谁料,蒋锵锵单手托腮,淡淡道:
      “我无所谓。”
      决定权来到桑芷手上。她矜持地推脱:
      “我明天还有事……”
      “……所以今晚就只喝这一场吧,喝完早点回家。”
      刚刚还在叫嚣的姜燃突然顿住,意识到大事不妙。这女人才是最能喝的那个。
      吃饭时,江裁风没什么食欲,像嗓子被卡了鱼刺,坐立难安,视线总有意无意地落到蒋锵锵的耳夹上。他索性专心表现,试图在蒋锵锵面前挣点印象分。
      他给众人分好鱼汤,惹得桑芷打趣:
      “江老师现在这么贴心啊。”
      “是不是女朋友教得好?”
      江裁风盯着蒋锵锵,矢口否认:
      “没有,我单身。”
      可惜蒋锵锵在专心喝汤,脸上看不出半点波澜,似乎对他们的话毫不关心。
      他喝了一瓶啤酒,有点晕乎乎的,鱼汤没能让他舒服点,只好起身,昂起脑袋深深呼吸,说:
      “我出去……透透气。”
      他一去就没回来。眼看姜燃都被桑芷拉着要喝第五瓶了,还是没见人影,江裁风心里担心,出门去找他。
      店门口没有他的身影。江裁风慌了,马上往外找。路过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子时,他突然停住脚步。
      巷子的角落处有一点火光。
      蒋锵锵在黑暗中缩成一团,在玩一个打火机。他拇指按下,点火,两只乌黑的大眼睛盯着那点火苗,神情是那么专注,以至于江裁风走近他身边都没有察觉。
      “蒋锵锵!”
      江裁风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他茫然地抬头,看到男人,罕见地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江裁风,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里。”
      江裁风心里的石头落地,跟着蹲下,嘴角上扬,逗他:
      “不是出来透气吗?怎么躲这里来了?”
      “还带着打火机?你又不抽烟。”
      火光熄灭了,周围一切都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所以蒋锵锵不再那么面瘫,把藏着的小性子使出来。他撇撇嘴,把头埋在手臂里,不肯抬头: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不抽?”
      “那你烟呢?”
      蒋锵锵沉默。半晌后,他才小声嘟囔,给自己的谎话找补:
      “忘带了。”
      也许是知道这个谎言太烂了,他又换了个说法:
      “点火后,会有好事发生。”
      蒋锵锵嘴里还含着店里拿来的糖。他说话的时候会带点鼻音,听起来很软。他不喜欢,所以总是努力把字音咬准,控制语速,显得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但他现在埋着头,声音更闷了,让江裁风想起他以前埋在自己肩头撒娇的模样。
      “好好好,卖火柴的蒋锵锵,知道你是个坏孩子了。”
      江裁风嘴上哄他,伸手取下蒋锵锵戴着的耳夹,抚摸被压出来的凹陷:
      “谁给你带的耳夹?”
      反正不可能是什么女朋友,他不信蒋锵锵这辈子喜欢过女人。
      蒋锵锵喝得太多,现在脑子转得很慢,还没想好怎么撒谎,于是拒绝回答:
      “关你什么事。”
      “你盯它一晚上了,有那么看不顺眼?”
      江裁风没回答。他知道自己为什么看不惯那对耳夹。因为这是蒋锵锵离开他后养成的新习惯。
      这个细节和打火机都时刻鲠在他心口,提醒他们已经分开好几年了。
      蒋锵锵被他摸着耳垂,身子微微颤抖,压低声音警告道:
      “别弄丢了。”
      “别人的,还得还。”
      江裁风被逗笑了,蒋锵锵还是那么抠门。所有能证明蒋锵锵没变的点都让他心情愉悦。他一边笑,一边取另一只耳夹:
      “谁借给你的?”
      蒋锵锵没有回答。他似乎终于下定某种决心,右手突然抓住江裁风的手腕,指尖慢慢往上划,手指弯曲,轻柔又熟练地分开江裁风的指缝,像以前那样扣住手背。
      江裁风的手比他的手大上不少,他抬起头,让男人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脸上。
      他的脸很烫,远比他俩的手心温度更高,热量沿着江裁风的血管直达心脏,刺疼的同时又让心脏跳得更加热烈。
      江裁风今晚没喝酒,但现在一定很醉了。
      二人间的氛围一时暧昧起来。蒋锵锵扯动嘴角,习惯性地对他说刻薄话:
      “江裁风,你今天有够烦的,问题真多。”
      江裁风眼神暗下来,拇指貌似无意地抚过他的唇,轻声道:
      “我有很多想问你的。但不敢再打扰你。”
      男人沉默许久,鼓起勇气问出那个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一次也好,哪怕只有一次也好,你有没有真心喜欢过我?
      江裁风看不清蒋锵锵的表情,只听到他在笑:
      “喜欢啊。”
      可哪怕他的语气再怎么表现得像真情流露,江裁风还是能听出他嘴里含着的谎言,硬质糖果撞上牙齿,声音清脆极了:
      “我从很久以前起,就一直喜欢你。”
      不可能。
      江裁风不相信他的话,脸色发白,死死握住手中的耳夹。
      但下一秒,他看到蒋锵锵点燃打火机,靠他过来,轻轻地吻他。
      那是个太过浅薄的吻,比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吻都要更轻,如同一片羽毛拂过他的嘴角。
      微弱的火光下,蒋锵锵似在迷朦地望他,眼睛近乎眯成一条缝,长睫毛的影子遮住他的眼,随着火苗抖动,实在看不清。
      在火光熄灭前,蒋锵锵想退回黑暗里去,可江裁风的手指拨开他耳边的碎发,指腹滑过柔软的发丝,手掌温柔而坚定地用力,阻止他逃走。
      江裁风情难自抑,捧起他的脸,回吻心上人。
      蒋锵锵是个难以捉摸的家伙,江裁风其实从来都猜不透蒋锵锵究竟在想什么。但以他对蒋锵锵的了解,如此反常的主动一定是在骗他。
      所以,那是个充满算计、欺瞒、虚伪、不真切的吻,谎言的气息甜得发腻。
      一如他们的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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