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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我们永远也不可能扯平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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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着项目合作,俞文青和沈从年开始频繁接触。
然而每一次见面,沈从年都一丝不苟地像是对待陌生人。
可俞文青又想,或许他对待陌生人也没这样冷漠。
Linda大概看出来他们之间的勾当了,却意外地没来多问,除了那一天沈从年的那句嘱咐,她也没再提过这人。
H国的谈判大多离不了酒桌,好像会议厅里解决不了的问题,到了餐桌上反倒能解决了。
这一场沈从年也在,也不知道是谁排的座位,不偏不倚,恰好安排在了他的身侧。
俞文青毫不掩饰地侧身望着沈从年的侧脸,轻敲了敲桌面:“你说,这座位是谁排的呢?怎么那么恰好就把我俩放一块儿了?你说他会不会知道我们的关系,特地把我们放一块儿了?”
面对着俞文青的发问,沈从年一句也没说,像是听不见似的,只观察着桌上的局面。
那样子可真是专心啊,俞文青忽然好奇:“你这么会审时度势、趋炎附势,还处心积虑、隐忍负重的一个人,怎么会被拉下台呢?谁那么大本事把你拽下来了?怎么,你没有其他后台?”
沈从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又沉又静,他什么也没说,又好像说了很多。
俞文青看不懂他这一眼是什么意思,仍继续问着:“沈从年,上回跟你一块儿的那个Alpha呢?他是你的后台吗?”
俞文青看见沈从年皱了眉,像是在思考什么,好半天才回答:“那只是我的同事。”
同事?沈从年大概不知道,他现在这副模样,像极了一个在外偷吃的Alpha丈夫,在面对Omega妻子的诘问时,强装着所谓的镇定皱眉辩解:“我们只是普通同事。”有时甚至还要倒打一耙地说:“你不要疑神疑鬼地无理取闹了。”
哈,坦白说,沈从年说他与那个Alpha只是同事的时候,俞文青确实畅快不少,然而他并不能完全相信,毕竟这是个有过前科的骗子。
俞文青没少参加过类似的饭桌,对这酒桌上的这一套也颇为熟悉。反正么,一个字,喝。
喝好了,喝舒服了,喝得领导都眯着眼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喝得餐桌上都拍着肩膀称兄道弟了,那这一场也多半就能成了。
俞文青虽然熟悉这一套规则,却从来不喜欢它,或者直白点也可以说是,厌恶。
厌恶极了。
当又一位分不清是谁的领导端起酒杯,俞文青也不得不陪着笑脸跟着应和,那一套套说辞他都快用烂了,却还是本能地从嘴里吐了出来。
两相吹捧闹得是满桌欢语,俞文青却按着胃部压下自己的恶心。
“俞总,您这么年轻就有如此成就,当真是年轻有为,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敬您一杯,希望日后能多向您讨教讨教!”
这又是谁?俞文青彻底分不清了。
他凭着本能又一次举起酒杯,仰着违心的笑脸,谦虚一句:“不敢当不敢当,您真是太抬举我了,我还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呢!相互学习、共同进步,这才是我们一致的方向,这一杯,期待我们的合作共赢!”
说着,俞文青又要把那恶心的酒水往肚子里灌——
突然,一只手拦住了他的动作。
餐桌上的人都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不合规矩的沈从年,像是要看他能闹出什么花来。
沈从年站在众人视线的交汇点上,轻巧地从俞文青手上接过酒杯:“俞先生身体不好,不胜酒力,这一杯我来代替。”
俞文青始终静默地看着他的动作,先前模糊的意识又清醒了片刻,他任由沈从年夺走他的酒杯,纵着他说出挡酒词,却又在他即将饮下的前一刻夺了回来。
“没必要。”俞文青听见自己笑了。
这一餐饭终于结束,人模狗样的那一位扶着墙,衣冠楚楚的俞文青应着笑。Linda走过来想要搀扶他,被俞文青摆手拒绝了:“自己还穿着小高跟呢,就别想着扶别人了。”
“俞先生。”沈从年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边,也可能一直都在。
“何事?”俞文青想,他还是叫着这样令人心碎的称呼。
“我送您回酒店。”沈从年搭上了他的胳膊。
呼吸好像滞了两秒,俞文青恍惚间以为他们很亲密。
“不必了,我自己能回去。”
“这是上面给我的任务。”沈从年看着他,没有一丝情绪。
俞文青与他对视两秒,忽而从胸膛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点点头:“好啊,那你送我回去吧。”
回酒店的路上,车内一片寂静,只有坐在副驾上的Linda忐忑不安。
她一早就从后视镜里看见了,靠在车座上的俞文青闭着眼,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意,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
“俞先生……”
“砰!”
沈从年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完,猝不及防地被这醉鬼拉倒在了套房卧室的大床上。
沈从年皱了皱眉:“俞——”
“俞什么?”这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分明进酒店的时候,他还一副不省人事的醉态。
沈从年抿了下唇,下一秒,这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砰——”沈从年又被他按在了床上,摔得头脑发昏。
“俞什么?”俞文青压住了他的胳膊,长腿分立两边,宽阔的肩膀挡住顶灯,将他禁锢在了狭小的空间里。
“我问你,叫我什么?”俞文青俯下身体,带着酒气脑袋拱在他的肩窝,炽热的双唇一寸不落地啃咬侧颈。
俞文青按得很牢,沈从年挣扎两下,没能撼动丝毫。
“问你话呢,回答我,”低缓的声音像一条颤动的线,顺着耳朵钻进了他的心脏,沈从年听见他说,“该叫我什么?”
沈从年感受到他滚烫的气息喷洒在了耳尖,喉结滚动几次,还是没说出话。
“呵,”一声短促的笑意压着心脏砸下来,他看见俞文青腾出了一只手,抚着他的下颌捏住下巴,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怎么不说话了?餐桌上不是很会说吗?怎么到了这儿就成哑巴了?嗯?”
那只手不轻不重地顺着他的下颌拍了一下,沈从年闭着眼长长地舒了口气,直到被俞文青攥住脖颈才睁开眼,看着他:“俞文青。”
俞文青抖着肩膀笑了两声,把手从他的脖颈上挪开,再次抚摸着他的脸颊,温声细语道:“这才乖,给你奖励。”
下一瞬,滚烫炙热的双唇压着他的嘴角急匆匆地吻了上来,在骤然剥夺的空气里,沈从年无谓地用胳膊推搡他的肩膀。
算了,就这一次。
……
次日清晨醒来,沈从年还在安睡,被角掩住了他的小半张脸,只留下乱糟糟的头发和一双平和的眼睛。
这样子看起来很乖,比重逢以来的每一刻都要讨喜,俞文青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知道是不是目光落在人身上也会有实感,他才盯了一会儿,沈从年就悠悠转醒了。
一睁眼就对上了他的目光,俞文青清晰地看见,那里面分明藏着几分情愫。
沈从年闭了眼,再睁开,那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依恋,便荡然无存,好似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早上好。”俞文青说了一句没有任何意义的话语。
沈从年默了下,又看着他点头:“早。”
言罢,沈从年翻身坐起,背对着他穿上衬衫。
俞文青躺在他身后,支起脑袋,看着他三俩下把满身的痕迹掩入衣冠,很快,他又是那个道貌岸然、装腔作势的沈从年了。
又是这副他最讨厌的模样,好像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什么都不能让他驻足停留。
俞文青忽然毫无边际地想,若是他现在死了,会不会得来他的半分垂怜?
不过他又很快想到,像沈从年这样的人,就算他现在倒在地上危在旦夕,沈从年应该也只会秉着人道主义的关怀替他打一通急救电话,或许会跟着去,或许会在手术上签名,但一定一定,不会让他在清醒之后看见他。
他这样的人,最是有情又无情。
沈从年已经穿好了衣服,就在他即将离开床的那一刻,俞文青忽然道:“我爸妈害死了你的弟弟,你也害死了我的父母。”
俞文青说着,语气平得好像一潭死水,他忽而靠近了沈从年,从他整理好的衣角伸进一只手,顺着腰腹,一寸一寸地感受他绷紧的肌肉线条:“你利用我的事我也不在乎了,不如我们扯平,一切重新来过吧。”
俞文青想,他不会再犯贱一次了。
窗外的阳光倾洒而入,落了一处映在沈从年的脚上,他低下头望着那块光斑,将腰上的长臂拨开,面色依旧冷淡,他说:“我们永远也不可能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