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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他会扯平的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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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是什么表情?”路鸣嬉笑出声,“怎么,看到是我很失望?”
俞文青早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把目光收了回去,多一眼都嫌浪费。
“你来做什么?”声音怏怏的,像是下一秒就要赶人了。
“我来做什么?我来当然是来关心你啊,不然还能干什么?”路鸣觉得好笑。
“用不着,死不了,回去吧。”果然,这就已经开始赶客了。
“啧,我这才刚来。”路鸣根本不理他,自顾自地坐上了小沙发,顺手从旁边的茶几上挑了个苹果出来。
“嘶,一个二个没吃过水果是吧,买不起?”俞文青皱起了眉,看着很不耐烦的样子。
路鸣咬着苹果也是一愣,抬起眼皮子看他一眼,奇怪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吗?不就吃你个苹果嘛,怎么跟吃了枪药似的,这么躁?”
“再说你这也没别的了,”路鸣换了个姿势坐着,耷拉着眼皮数落他台子上的果篮,“橙子要剥,草莓要洗,火龙果吃起来太损形象,挑挑选选也就苹果能吃吃吃了。”
一抬眼,瞧见俞文青还是那副看谁都不爽的死人脸,嘴里嚼了半晌的果肉也不知该不该往下咽了,路鸣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苹果,试探着问:“你这么喜欢苹果?那我放回去给你留着?”
说着,路鸣作势要把手里咬了一口的苹果往篮子里放。
“滚蛋,别拿你那沾了口水的东西往上面放!”果不其然,俞文青一脸的不耐,就差拔开针头往他头上砸枕头了。
“欸哟哟,别急别急,别把自己气死了。”路鸣笑了一声,顺手捋了把发根,又低头咬了一口果肉。
他其实心里清楚俞文青为什么这么烦躁,无非不就是想见的人没见到么,还能有什么。
屋子里静了半晌,缕缕微风默然流动。
路鸣咀嚼果肉的动静忽然顿了一下,接着便喟出了口气,他像是要说些什么,却只开了个头,叹出一个“你”字,就又说不下去了。
他能说什么呢?这俩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弯弯绕绕,又偏偏剪不断理还乱。
倘若这人要是能放下,那倒也好,可偏偏么,路鸣早在蒋奇婚礼上,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看出来了,纵使是七年的光阴岁月过去了,这人呐,还是不肯放下的。
路鸣望着他淡然而显出些许冷漠的面庞,一时间心绪繁杂。
他看着俞文青的时候,俞文青也在看他。
俞文青看见他那双瞳孔里的复杂情绪,不用想也知道他要说些什么,无非不就是沈从年么,无非不就是那些俗套又无趣的“放下与过去”么,还能有什么。
想起那个名字,俞文青又暗了暗眼神。
曾几何时,这个姓名在他们的小团体之间像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禁忌,纵使不提,彼此也都心知肚明。
俞文青确实不想提到他,也不想听到他。大概是“禁忌”总该有“禁忌”的威力吧,每每听到这个姓名,他总要心痛那么几分。
然而痛的久了,也就习惯了。
“要说什么就说,别支支吾吾的。”俞文青仍旧是那副沉闷的模样,面对即将到来的痛楚也坦然接受。
他心里清楚得很,他根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起那个人,也不该自己主动提起那个人,可偏偏么,有时候人就是这么贱,他就是忍不住了,他就是想要迫切地听到沈从年的一切,像个无可救药的瘾君子。
路鸣凝望着他,慢吞吞地放下了手上的果子,声音也慢慢的:“你根本放不下他吧,其实。”
长久的沉默,也像是一场默认。
好半天,就在路鸣看着那块氧化了的果肉,以为俞文青再也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就是放不下又如何呢?”
这似乎是一句带有遗憾的反问,可他的神色又是那样的沉寂。
“其实……”路鸣唉唉地叹了口气,身为一个局外人,他倒是可以事不关己地劝慰几句,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太过苍白而没有意义。
犹豫了半晌,路鸣终究是不忍见他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只能捡着话说:“其实他当年也因为这事儿丢了饭碗,你们这一来一往的——”
“谁?”俞文青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那眼神很定,却莫名地让他打了个寒颤。
路鸣摸了摸胳膊,有些奇怪而意外地说:“沈从年啊,不然还能是谁?”
眼看着俞文青骤然瞪大了双眼,路鸣也是浑身一震,瞪起比他更大的眼问:“你不知道?!”
俞文青慢腾腾地摇了头,一双眸子沉得像不见底的深渊。
路鸣看着他这眼神,无端地有些慌张起来。他听过蒋奇提过俞文青当年那事儿,他怕这人又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其实……也、也没什么——”
“快说!”俞文青瞪红了眼,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猛烈地敲了一下,深不见底的深渊里,好像又有什么东西要浮出来了。
“我、他……”路鸣眨着眼,眼神飘忽不定,左右没想出对策,索性眼一闭心一横,破罐子破摔了。
“他当年捅出这么大的一件事,背后不知牵连了多少人,他一个孤儿,既没实力又没背景的,被拉下台也是很正常的吧,再说……拉他下台的那位,不就是跟你家有关系的那个人么……”
路鸣的声音越说越小,俞文青的眼神却越来越烈,几乎快冒出火了。
“那个人是谁?”俞文青坐了起来,眉头锁得厉害,却不似他想象中的那般暴躁,他只是坐着。
他这幅样子像是没有攻击力,可路鸣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避开了俞文青的目光:“我哪里认识人家啊,我家又没背景,我也不关心政治。我只是知道,那个人老在新闻上出现,跟一个叫宋什么的一块儿——”
“宋蓁。”俞文青打断了他,脑海里想起了宋蓁那张慈祥而威严的面容,一股寒意却从脊背贯穿至全身。
“对,就是宋蓁!”路鸣眼前亮了一瞬,又接着摸着脑袋琢磨了一圈,补充道:“我也不知道那个人跟宋蓁是什么关系,就知道宋蓁跟你家有点关系……反正,事儿就这么个事儿。”
路鸣说了话,小心地瞄了他一眼,低声道:“其实我们都以为,这是你给沈从年的报复……”
俞文青没有说话,他恍然瘫坐在病床之上,大脑空洞得好像有过一瞬间的断片,眼前哗哗地闪过了许多张画面,走马灯似的,闪的全是沈从年的脸。
他骤然想起沈从年那一日坐在床边,背对着他说过那一句绝情的“扯不平”,他想他现在终于听懂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路鸣自打说了这话,就一直在小心地盯着俞文青,见他一会儿沉思,一会儿发呆,一会儿点着头傻笑。
“俞、俞文青,你没事吧?”路鸣咽了口唾沫,心里不无忐忑地想着,他这模样当真跟傻了似的。
“嗯?”俞文青仰起了脸,对着他微微一笑,“我没事。”
路鸣更慌了。
“你、你别乱来啊,你有什么事就说,你别乱来,你真的别乱来啊!”
俞文青咧着嘴笑了,笑得轻巧,笑得畅快:“你怕什么?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形象吗?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
话说得轻快,路鸣怎么可能不担忧。
当年那一场他是没看见现场,但风言风语的“版本”也听过不少,听说事端的源头就是因为蒋奇多嘴了一句。
以至于现在,俞文青越是镇静,他就越是害怕。
“俞……俞文青,”路鸣尽可能地调整自己的措辞,“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过不去,”俞文青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如炬地盯住他的眼睛,“过不去,我不会让它过去的。”
在路鸣担忧的眼光里,Alpha静静地坐在病床上沉思,他想,纵使沈从年被调职不是自己的授意,但毕竟是让人受了委屈。既然受了委屈,那他就有责任把这委屈踏平。
扯不平?不,他有的是办法扯平。
他也一定会扯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