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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前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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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如果,江遇行一定是那个感谢上天还能给他一次机会的人。】
灵魂的烧灼是深藏在潜意识的鸿沟,我们常常看不到的地方藏着我们最深沉的恐惧和渴望。
——
富二代兼创一代的江遇行少时少经坎坷,二十四岁之前最大的转折不过是隔着太平洋跟父亲大吵一架,大放厥词说自己不继承家业,滚到外面自己创业。
从小锦衣玉食,长大被绩优主义和精英主义密不透风地包裹着,还在国外留了学,狐朋狗友一概没有,看起来最像继承人的一条路却培养出了一个一等一的犟种。江遇行本人对这些都安之若素,一笑而过,二十四岁就光明正大底气十足地跟爸妈出了柜,想着下辈子就抱着理想型的老婆,朝九晚五,一眨眼,这一辈子就过了。
可是人只有两只手,走着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一是不能妻财子禄寿样样占全,必然要放下些什么,二是错过的就无法挽回,一旦失落,就如梦似幻影一般,任你痛不欲生也再难回头。
江遇行这个沉默的犟种就很不巧了,正好碰上。
爱人的急病像是给他一马平川的前半生设置的最大的一个坎儿......没过去。
于是,花落了。
流水也干涸了。
再重新醒来的江遇行看着自己只有十七八岁的身体,莫名有种老鬼夺舍的错乱感。
他已经回溯到十七岁有一段时间了。刚开始他也是不信的,时常感觉时空错乱,也频繁多梦难眠,每每梦见最后几年的事情,醒来心里都是一片怔忡的空茫,分不清哪一边才是他真正的生活。等到那股现实的踏实感落到原地,又暗自感到庆幸。
他一边穿校服一边听着窗外的倾盆大雨夹着落叶湿重拍到地上的声音——今天估计得让王叔送一下。他穿好衣服,拎起自己的书包看了一眼,都装好了。
高二的学生很奇怪,好像是处在一个半焦虑但是半躺平的状态,每天都有可能在不起眼的角落被高三高考的焦虑猝不及防地刺一下,但是也每天都被欢乐的校园伙伴包围着。可惜江遇行这个奇葩并不在此列,他的人生前路早就被爹妈规划的明明白白。
他们家这几年如同上辈子一样,在他高一那一年实现了A8到A9的蜕变,生意越来越大,江遇行的爹妈就把培养他接班的时间更加提前,甚至融入了他的学生时代。
现在是高二才开学没两个月,但是在饭桌上,江遇行的爸妈早就已经给他透露了对他的规划,给了他两条路,要么上国内的TOP2,要么转学去美高,毕业之后上美本,当然国内高三毕业之后再申请美本也没问题。
江遇行倾向于国内。
跟上辈子截然不同,上辈子即使可以教育自由,但他当时实在很想试试出去之后自己独立生活的感觉。也许是少时少经坎坷,对于陌生的未知的甚至可能是危险的东西,江遇行总会沉溺。
但是现在不能了。
江遇行还是想留在国内,外面他已经去看过了。
吃完饭,周阿姨过来提醒他带伞,在把那支颇有分量的伞交到他手里之后,又轻而急地去叫这个家的另一个孩子起床了。
那是江遇行的差九岁的妹妹,江遇止。
今年还在上小学二年级的小女孩,比起江遇行,妹妹的教育更是完全在精英教育的轨道内,跳级竞赛才艺全世界各地旅游......这些都是标配——而她也天生是这块料。
比起她的哥哥更加的适应卷生卷死的东亚精英的环境。
上了车,江遇行收到了来自发小彭凡的消息:“江哥,出门了没?今天的雨超级大——早上应该不升旗了,改成室内了。”
江遇行回了一个“嗯”,想了想又跟了一句:“阿姨用保温罐带了汤,也有你的。”
那边消息回来的很快:“午休去找你啊。”
“OK”
这边高中的学习压力不小,江遇行底子好,即使对待学习不那么认真仍然有很不错的成绩,江遇行上辈子就有点偏科,尤其是语文,经常是前边三道选择连着错一片,作文也是中规中矩四十八九。
自从开始“3+1+2”的选科改|革开始,学科进一步细分,不再只是寻求纯理或者纯文,连带国内的大学的专业的招生政策也是一年一变,又是扩招又是学科的取缔和合并,还有新的新兴就业点也浮起来。
江遇行走进校门,撑着伞,暗色的伞面很大,完全遮住了他的周身。雨声浩大,像是从城市尽头跋涉而来,又像是极其安静地洗刷着这个北方的城市。
一场秋雨一场寒,期中考就在连绵不断的秋雨中来了。
刚回到高二的时候,江遇行对于高二第一次月考简直手忙脚乱——简直是滚砂锅里的活王八,装死也不是,伸头也不是。知识这个东西,不放下不知道,一放下吓一跳。算上上辈子上完大学之后的时间,他已经有十四年没有跟这些卷子打交道了。
当时他再一次摸到卷子,握了涂答题卡的2B铅笔好几遍才顺手。
所幸,紧赶慢赶复习了一个月之后,成绩还说得过去,即使他稍有“退步”。
一中的校园榜很有意思,全校每个班的成绩最后都会被排到一个总榜上,江遇行上前找了找自己的排名,上一次的分数就算是正常发挥,693,很满意的分数。他想着这次回家之后再复习一个周末,然后等到下旬再出去一趟。
他得上天眷顾,重来一次,早就积攒好了一筐又重又密实的心绪,一是未来的路,二是他上辈子就谜团一个个的爱人。
他在心里默默念叨了好几遍。
在教室外的雨声中尤为缱绻。
“长夏......”
长长的夏日看不到尽头,他们相逢在春日,死别在秋天,中间都是灿烂的夏日。
说起来这也很奇怪,长夏的资料他是查过的,没有上大学的记录,仅仅有一个初中毕业的......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还有一张因为岁月久远而显得格外模糊的户口本——只有他一个人。
江遇行整理了一会儿脑海里的线索,发现即使重来一次,他要在人群中大海捞针地寻找到一个人的踪迹仍旧不容易。
他掌握的信息太少。
这天回家之后他跟母亲提起了这件事。
谢念慈正忙着跟人约时间,看到平板上儿子发来的消息,愣神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接上刚刚停顿的话头:“唉,可以可以,我叫上王总,嗯,嗯......没问题,小陈这孩子办事很稳重,她做事你就放心吧,啊......明天晚上,六点半吧我顺路过去接你,嗯......没问题就好。”
谢念慈打完了电话,跟助理确定了具体的饭店位置,抓起大衣穿在身上。
下楼的时候看到了江遇止,女孩站在楼梯上,握着扶手,仰头看了妈妈一眼,被母亲揽进怀里抱了一下。
江遇行站在自己的卧室门口看了一眼,叫她:“妈——外面下雨,带门口的伞,两把。”
谢念慈呼噜了一把女儿的头,朝楼上看了一眼,表示她知道了。
等到她回家,门口的小隔间里的灯果然还没有关,谢念慈拉开隔间的门:“睡吧,走,上楼。”
江吴合上自己的文件夹,轻轻“嗯”了一声,挽住妻子的手臂,没什么骨头似的展成一张披风,小心翼翼地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妻子身上,轻声说:“厨房里有温好的银耳汤,我去给你端——”
谢念慈:“......”
太贤惠了。
在疲惫的谢女士褪去一天的烟火气之后,上了楼,却发现儿子的房间的灯还没有熄灭,她屏住呼吸站了一会儿,听见里面江遇行起身的声音。江遇行哪想到半夜十二点半出门直接跟妈妈面对面,扶着门框“嗯?”了一声,手里还端着一杯见底了的咖啡。
他疑惑的鼻音还激起了江吴的注意,夫妻俩面上一僵,同时说了一句:“好好休息。”就同步地跟人机似的上楼了。
江遇行:“......”
果然,再来一辈子有些事情还是不会变的。
比如这两个都把关心说的跟自动回复一样的爹娘。
他熬夜是因为高二上学期的考试主要还是以模块考为主,不涉及整体的大考的情况下,模块考单元考的考试成绩很容易失真,而他要尽快复习完三年的知识,尽早接入下一个学习的任务。所以这样的考试要尽快完全掌握所有知识点——即使老师尽力去融合前面知识点,但因为要兼顾当这一阶段的考点,对整体考察的就很缺失。
江遇行即使是重生,但前世的心境要远胜今朝,即使暂时的学习经验不够,但他有的是办法。
除去那些需要长时间做积累的科目,比如语文英语,目前,他理科的知识点已经快全部完结了。
即可竣工。
他洗好杯子,靠在岛台上复习了三十来个单词。
时间一点点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