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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生日 ...

  •   【大浪淘沙,最后留下来的是最珍贵的。】

      ——

      前几天没下雨,长夏简直为这一点感到庆幸。他引着江遇行走过阴暗的小巷,心里还在想着,自己家里的杂物有没有收拾干净,待会如果江遇行没吃中午饭怎么办,应不应该做一点?

      结果事不遂人愿,江遇行根本没有给他多想的机会,坐在沙发上跟自己妈妈聊了好久,并且张口就是他在学校有多优秀,被问到自己就含蓄多了。

      一口一个“一般”,转过弯来又是一句“还行”,第三次被问到的时候回答“一点点吧,不多。”

      圆滑地滴水不漏,但真相差之千里。

      长夏完全插不进去嘴,一加入话题就要被夸,搞得他只好闭嘴听。终于等到两人说完,江遇行起身走出客厅,长夏一把拉过江遇行的小臂,正要开口,却被捏了捏手心,顿时一股烟从他头顶冒出来,整个人都要汽化了。

      江遇行心有促狭,故意为之,像是没看见长夏的表情,问他:“待会要不要陪我去吃饭?就我们两个。”

      长夏沉默了一瞬,如果是说“陪”这个字眼,他很难拒绝。

      但是......

      “吃什么?”

      江遇行:“长寿面。”

      “我今天过十七岁生日。”

      长夏蓦然攥了攥手心:“什么?”

      “陪我过个生日吧,长夏?”

      他没办法拒绝,他不想让江遇行的期望落空,生日没有人陪的话,很孤单。

      在卧室的转角处,江遇行又捏了捏对面的人的手:“陪陪我吧?”

      长夏没有收回手,低着头轻声说:“好。”

      ——

      长夏对于二十四岁的江遇行来说是什么呢,大概是压舱石。

      难以想象江遇行那时候的压力多大,家里的产业骤然冲击,行业整体动荡,两三个项目就这么死皮赖脸的趴在了账上,江遇行早上刚刚处理完公司的事情,下午就要去医院看一眼急病的父亲,晚上还要看着母亲不要工作太晚,闲暇时还要再把心扔出太平洋记挂一下江遇止的近况——这小混蛋一声不吭地跳级,人生地不熟地要跟上平均比她大三岁的班级的课业任务。

      那段时间江遇行自己手里还攥着自己创业的、还在上升期的公司,事儿也不少,多亏了当时彭凡愿意帮忙看着一点,合伙人也靠谱,不然这些事儿在他这里绝对运转不过来。

      那段时间是真的压力非常的大,结果一年后,正当所有事情都渐渐走向收尾的时候,长夏就在一个倒春寒即将结束的寒冷春日的晚上,一头撞进了他的生活。当时长夏不知道从哪搞的一身伤,医院下了好几次病危,都劝其实可以不治了,江遇行当然不是没想过算了,可是人是自己捡到的,不治说不过去。

      于是就这么耗着,前前后后花了大几百个,终于把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长夏终于能睁开眼睛是在春末夏初,端午节的时候就可以下床慢慢走,六月盛夏的时候恢复自理能力。

      伴随着一种无孔不入的姿态进入了他的生活,像是早有预谋。

      江遇行时常扪心自问,冷酷地展开自己的心脏瓣膜,最终无可奈何地沉沦。

      当时胳膊还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夏熊心豹子胆,并不害怕xing冷淡名声在外的江遇行能一把拎着他丢到海里,艺不高人胆大,一个横冲直撞的吻弄得江遇行的手环当场预警心率,还有紧跟着的棒槌似的表白。

      江遇行当时不敢动他那仿佛一碰就要散架的身体,胸前被长夏的石膏胳膊撞了好几下。

      完全看不出来此人青少年时期是个小绵羊。

      实在......长夏实在聪明的很过分,大概没有搞事业的人能拒绝那种相处方式和交流效率。江遇行更不能,他们的感情从出现到稳定,速度太快,就像是天生一对,完完全全契合的两块拼图——就像是命运的馈赠一般。

      他的所有压力和焦虑在长夏这里都是轻飘飘的一阵软风,三言两语就完全能够化解。然而长夏自己,与他外在极为聪明的大脑不匹配的是,他的身体实在孱弱,不仅孱弱,还娇气。他有从来不愿意说的过去,很矛盾的气质,有着好似从污泥里挣扎出来的匪气和韧劲,却有一双山雾一样的眼睛,如同下了一场杏花春雨......在看着他的时候永远都是温和湿润的。

      那是一种即使破碎也很磅礴的生命力。

      大概......他现在面对的是幼年体吧?

      “幼年体”坐在他对面,沉黑到仿若浸墨的眉眼看过来,有些不安。

      江遇行看到他的神情和身上的衣服才回神,低头扫视一眼:“就这些吧,我们也吃不了多少。”

      果然......还是火锅。

      江遇行好像每次碰上这个人的相关事宜都会关心则乱,办事都很不成熟。

      长夏看了好几眼眼放在桌角的蛋糕,眼见江遇行就要去打开盒子,不由小声道:“是不是没有买蜡烛?”

      江遇行疑惑地“嗯?”了一声,解释道:“就是没有买,不是忘了。”

      江遇行原本无所谓的,但是在买蛋糕的时候,跟在身侧的,唇边有一点不明显的笑意的长夏让他一瞬间恍惚,如见故人。

      他不知道买几岁的蜡烛合适。

      所以也不许愿,就当此生心愿就在眼前——

      隔着一个蛋糕,江遇行念着上辈子就求过的心愿。

      长夏尚且年幼,我惟愿他此生平安喜乐,不求万事顺意,只求平平安安,江遇行垂眸,默念道:一切干涉他命运的因果都让我一力承担,心甘情愿,铭感五内——

      要他......长命百岁。

      或许神佛能垂听到他的夙愿。

      听不见也没什么,他会自己抢。

      江遇行短短三十几年的人生就只为了这一个人停留过,就只有这一个知己,不容易,包括最后的归于平静的爱和恨,还有生命,都只有他一个人说得清楚值不值得。

      祁长夏趁着江遇行闭眼,安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看他平静如深湖却似乎含着一点悲意的眉眼,心想:等我还清那笔钱,等我真正能在某个地方安一个小家,等到那时候,我一定要找一个工资很高的工作。

      江遇行这样的人,用好一点的东西很合适,或许,那个时候他愿不愿意接受我送他的东西呢?

      长夏想了一会儿,随后慢慢把一颗犹疑的心按回肚子里,想:会的,我们是朋友。他不要我也可以买别的送给他,总有合他心意的东西。

      只需要一些观察。

      我应该为了他去做一些事情,比如说不辜负他对朋友的期待。

      隔着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一个没有蜡烛的生日蛋糕,两人各有心事。

      长夏晚上回去之后却做了一个连续剧一样的梦。

      梦里又出现了那枚又长又扁的珠子,不过被捏在手里,而且是一串手链的样式,很粗糙,已经被他握在手心里捂的很热了。他茫然抬起头,四下一片昏暝夜色,太阳已经下山了,死寂的月亮明晃晃地盯着地面上的所有人。

      应该是后面有用砂纸打磨过,他漫无目的地猜想。

      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谣言或者真相,梦里的自己笑了一声,长夏听到一句自己在心里说的话,语气很是怅然。

      但内容很诡异。

      那句话是,“环绕地球很多年的月亮,早就是一具尸体”。

      梦里的自己好像有要去的地方,迈开步子慢慢往前走——这时候长夏才发现,这居然是建源一中。

      在梦里这么阴森的吗?长夏只能透过梦里的自己的视线观察这个熟悉的校园,只觉得像加了好几层诡异的滤镜一样。

      没走两步,迎面碰上自己原先四班的班主任。

      长夏愣住,梦里的自己从善如流跟老师打招呼,只是把手里的手链揣进了袖子里。

      手链,那现在他见到的应该是那颗珠子被串到项链上之前的梦境。

      人在梦中的思考尤为缓慢,清醒时长夏不是没有回想过这个情绪尤为鲜明的梦境,但是从他当下的生活中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于是他也就放弃了。可是正当他都要忘记上一个梦的时候,他又一次做梦。

      这次好像是上一次梦境的“前尘往事”。

      只听见自己的老师笑了一声:“刚刚来帮我扔东西辛苦了,难为你浪费一节自习课的时间,我代表全办公室的老师谢谢你啊长夏。”

      什......什么?

      他什么时候这么乐于助人了?

      长夏来不及思考,感觉梦里的自己紧张地攥了攥袖子里面的那根手绳,有点腼腆似的回答:“帮老师一点小忙,应该的。”

      应该的......不心虚吗?

      他听见梦里面的自己这样冷笑了一声,像是发出了一声对自己的诘问。

      对他,真的清白吗?

      又一句。

      什么?长夏的神思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他有点理解不了上下文——什么清白不清白的?

      他可能在另一个平行宇宙,啊这个精神不太稳定。想一边想要挣扎着醒来,一边,一股力量拖着他想要不分昼夜的让他沉溺在原地。

      他好像被分裂了似的。

      醒来的时候一身冷汗,连枕头都被他挣扎的动作搞到床下了。

      他看自己最近的压力真的有点太大了。

      这天上学之前,长夏特意看了一眼日历,确定确实是今天。

      今天是校庆的日子。

      江遇行要上台。

      可以再看一次他弹吉他。

      再看一次。

      初中时,在校园文化节看过一次,在元旦晚会也看过一次,现在还可以再看一次弹吉他。

      他好优秀啊。

      而且好......长夏想不出来形容词。

      却有一个瞬间,他莫名被梦里的那种万籁俱寂的死气裹了一下,明明站在大太阳底下,血液却发凉。他不明白梦里的人为什么有那么浓烈而压抑的情感,实在是太过于压抑了。或许,真的是心有悲哀所以看到的世界都被大脑艺术加工了吧。

      在后台的江遇行的脸色却有点不对劲,他看着屏幕上只有一条消息的聊天界面,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现在,最好你亲自去崇明南街接一下江点点......对,有人会把她送到那里——不要在学校门口逗留......我很严肃,是的......现在报警。”

      “现在。”

      “我之后跟你解释。”

      那头的女声有点模糊,但很是沉静,两人高效且严谨的沟通完。

      江遇行握紧手机,察觉到自己手抖,于是放缓呼吸慢慢说:“是的,现在,你亲自,带那个退伍的王叔。”

      “还有五分钟。”

      “......至少这个项目,你们这一步真的走的太险了。”

      有些东西,人生际遇或者大财厚禄,早来了,违背事物的客观规律早来了,那么其背后一定有代价隐伏,只是有的时候不是立刻就报应出来,就总让人忽视它的存在。谢念慈和江吴明显操之过急,这辈子跟长禧的分公司先一步接触,也许是因为资历不够,缺了一年,心急,把沾点黑恶性质的竞争对手逼急了。

      本来按照原本的世界轨迹,这个项目他们家不会做,跟这样疯狗一般的竞争对手碰上的也不应该是他们家。

      万幸的是,庄秋池自从上一次那场乌龙之后就找人一直跟着江遇止了,他是默许的——庄秋池亲自安排的人,安全性与可靠性上要高出太多,没有人会质疑这一点。然而就在刚刚,一直沉在列表底下的保镖突然发了消息。

      没想到绑架威胁的事情还会出现在他眼皮子底下。

      还好发现的及时。

      江遇行上台之前看了一眼手机,表演完之后他无心再待下去,匆匆跟老师说了一声,回到教室打开手机。

      江遇止的手环有定位的功能,紧张的时间一分一秒过,江遇行身后的彭凡也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直到保镖的第二条消息发过来,江遇行才小小松下一口气。

      没事,对方在校园外就被截了下来。

      江遇行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经此一事,江谢夫妻两人都开始反思自己的问题,没想到的是,在他们顺利拿到这个项目之后,还没等着手去做,先传来了竞标的对手锒铛入狱的消息。

      三个主谋两个无期,还有一位债务压身一跃而下,附庸的众人当然是做鸟兽散。

      江遇行听他们在饭桌上说起的时候正在给江遇止夹笋片,眼神温和,一派纯良。

      家人是他的底线。不出面的报复更是易事,抓到这样的人的把柄实在是容易,有的是人把这些东西发扬光大,党同伐异。

      那时候被壮士断腕的就是这帮孙子。

      江遇行把盘子里的肉也给自己夹了一块。

      用猕猴桃腌过的肉果然嫩。

      下次还这样搞。

      只要手里有筹码,有的是人想要往上爬,中间的引荐有的是人愿意做,江遇行扣下的手机屏幕上还残存着跟庄秋池一助的聊天记录。

      “多谢。”

      “举手之劳,江先生。”

      心黑手狠,说江遇行大概没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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