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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继承人 ...

  •   下了飞机,江遇行牵起妹妹的手——南方的的城市气候偏热,还没有完全入深秋,华北大地正萧索,这边却还温和。

      到了酒店。

      小孩子不耐舟车,刚到房门口就泛起困意,眼里浮上水光。

      江遇行拿着行李跟在江遇止身后进了房间,见状放下手里的黑白波点小行李箱,轻声跟妹妹说话:“收拾完我们一起下楼吃饭,来接我们的车半个小时之后到,点点,想睡觉的话抓紧时间睡。”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一起坐在包厢里吃饭,期间彭凡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是有本地的朋友约他。江遇行这时候正舀了一碗汤给江遇止,看到服务员进来送菜,正要转桌子,却从门的缝隙里看到一个人走过的身影,顿时心生疑虑。

      感觉不对。

      但是接下来这种不对就更加的明显了,走在路上也总感觉身后有视线一路跟随。

      他留了一个心眼。

      ——他带着江遇止,绝对不能够出事。

      回到酒店,江遇行拿下刚刚挂在江遇止背包上指尖大小的摄像机,打开一路拍摄到的内容——确实有人一直盯着。但是过一段路就换一个人,包的很严实,看不出来具体的特征。

      江遇行不想让江遇止跟自己一起冒险,于是先打了爸妈的电话告知,随后跟彭凡也说了这件事,两人又把刚刚出门半个小时的视频重新看了一遍,得出一致结论:是的,是有人一直跟着的。

      江遇行看着他一脸凝重地通知家长,还没等电话打完,他的手机先响了。

      江遇行实实在在地懵了一下。

      手机屏幕上的这个电话无比的熟悉。熟悉,但诡异。

      因为这个电话号码是长禧新上任的掌权人,庄秋池的私人号码——寻常人拿不到。即使有事情要说,他也未必要通过这个表明身份的号码直接打给他。

      这不都是合作之后的事情吗?按照现在的时间刻度来算,最少还有十几年。

      怎么提前了这么多时间?几乎是带着一种尤为荒谬的猜测,江遇行点击接听键。他抬眼看到彭凡疑惑的眼神,用手势示意他没事,打开了免提。

      “江遇行。”

      艹,真的是。

      江遇行震惊地拿下来看了一眼手机。

      那头的人语气却很淡:“今天的事情是我弟弟做的,不必担心,我处理。”

      ?

      什么?

      江遇行放下电话,一瞬,一个可怕的猜测涌上心头。

      ——

      庄秋池没有收起手机,冷白的灯光下,冰凉屏幕贴上面前人的脸。

      宣时雨仰头看着他,神色痴迷。

      “我跟你说过,不要惹事——是我给你的还不够吗?”

      “哥......对不起。”

      宣时雨整个人似乎被捆束在椅子上一样,实际上没有。似乎还有一根带着倒刺的绳子危险地,也是松松地,单独系在他脖子上,实际上也没有。

      但他不能动。

      装着定位仪的手环感应到另一个主人的靠近,显示屏上冒出一颗像素风格的爱心,红得滴血。

      他忍不住,想要亲吻,不由自主地,也想跪下。

      “哥,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蠢货。”

      但我忍不住。

      “谁让你招惹的他。”

      宣时雨闭上眼睛,被冰凉的手机屏幕一耳光扇得偏过头。

      江遇行此人绝非纯善,看似和风细雨老好人,实际上面和心狠,护短且果断,谋定而后动。

      宣时雨这蠢货。

      庄秋池的垂下眼帘——教不乖。

      ——所幸是虚惊一场,江遇行松了口气,笑着揉了揉妹妹的脸:“点点,我们下午去串街好不好哇?”

      江遇止看哥哥笑了就知道没什么大事了,于是也放下心来,回自己房间换衣服了。

      至于那位......江遇行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他也是跟自己一样的。

      从命运中偷出时间的人。

      想到今天在街上感觉到的让人不适的视线,他皱了皱眉头,轻骂一句:“铁链栓疯狗。”

      尾音消散在只有他一人的寂静里。

      之前在学校里看到庄秋池的一助也可以解释了。

      那奖学金,也是这位的手笔。

      放在手机屏幕上的手开始有节奏地敲。

      是不是人情呢?

      九州半轮秋。

      十一月下旬,寒潮突然来袭,给所有人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早上还要热的只穿一件单衣,下午两点多就冷的要裹要裹厚衣服。江遇行看了眼时间,把手机揣回桌仓,想着还在外面的人,拿起自己的外套往外走。

      彭凡看了他一眼,心里暗暗感叹。

      他看出来了,隔壁班上的体育。

      这是给人家送衣服去了。

      再看江遇行桌子上,午读前刚发的两小页卷子已经全被写完了,背面大题朝上,方正流畅的连笔字极其赏心悦目。彭凡细细看了几眼——他印象里,江遇行的字体不是这样的,应该要再张扬一点,再劲拔一点,没有这么收敛。

      上课铃打了一分钟之后,江遇行回来了,还抱着一摞卷子。

      他刚刚回来的时候感觉快要迟了,顺路拐去办公室看了一眼,就像是专门去找老师问题,如愿抱回来一摞卷子。下午第一节课是英语,简直是催眠叠附魔。英语老师踩着小高跟哒哒哒地来了,看到江遇行也没说什么,让他进来了,顺手把今天早上收上去的卷子递给两个课代表发了,撑着讲台说:“有些同学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阅读同样的题错好几遍,有人就能正反两面完型都不错几个,有人连着错,发下去好好看看在什么水平,不要一天洋洋呼呼不当回事我说。”

      江遇行回到座位上,做了一道半的阅读,课代表正好发到他,三张卷子落在他的桌子上,他把卷子分给同桌,看到三张卷子右上角的成绩,左边女生138,自己140,右边女生的144.。

      平时这两位都是满分的水平。

      看来确实难。

      江遇行标了错题,自己改完,卷子底下垫了一张物理卷子就开始写。

      自从周一进了一轮大复习之后,全科的作业都开始多起来,这些尖子班的老师像是突然才开始散发功力一般——既然你已经吸收完知识了,脑子留出余量了,那么一天做□□张卷子也是可以的吧?

      英语老师全名田寄阮,人如其名是有点急(寄)性子,讲课追求高效率,从来不拖堂,说抽查就抽查,做事雷厉风行。她讲的快,十分钟完结了一张A3卷子的正面,她讲题时基本上都是每题一点就过,几个字讲明考点,主打简明扼要。

      江遇行跟着翻物理卷子上的英语卷子。

      突然,前边儿有个人被拽走了练习册。

      “等把你错的这一片听完再做你的数学,分主次。”

      那男生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万里江山一片红,好好听。”

      他们这里的高考难度没有地狱四省那么大,属于中等水平。尖子班的教学速度整体属于稳中有进,并不着急,但是比起普通班就要快整整快了一个学期。月考对他们而言其实就是一种复习,聊胜于无,尖子两个班,常常是自己就能组织小考,两周一次,六科集中在双周的周五考完,一个晚自习加上周六早上五节课就可以全部讲完。

      江遇行周六中午回家的时候正好在路口碰到长夏。祁长夏今年十九,在江遇行看来还是小小一个,一米七八的身高,跟七年后,即长夏二十六岁的时候没有差别,应该是从高二就不长了。他接过人家手里的衣服,缓声问他祁愿的情况。

      长夏仰头看他:“已经出院了,她好多了。”

      江遇行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灰,从哪里来的蹭了一道?

      长夏骤然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缩一下,却听江遇行又继续问,只好从头到尾僵成一块实木菜板,继续听着他说。

      江遇行姿态放松,嘴角漫起一点促狭,不过转瞬被他拉平了弧度:“阿姨今天在家吗?我顺路过去看看。”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要变成一个烧水壶,一想到江遇行也要去就赶忙摆手:“没事的。”他又觉得只说这个太干巴,又加上一句:“不用麻烦了。”

      江遇行单肩背着一个薄薄的书包,站在路边,似笑非笑:“长夏?我们不算是朋友吗?”

      看着对面的人愣住,像是踌躇,又像是有些不敢信。

      “我们是朋友,朋友就是会关心这些,我的所有行为你都可以——完全可以大方接受的,长夏。”

      别害怕。

      只是一个很正常的行为,不代表什么。

      江遇行带着温和的笑意,心里却已经触摸到了对面的人的情绪。他心思阴暗,非要一个亲口的承认,于是“只好”以其所恶来威胁:“难道我不够资格成为你的朋友吗?”

      长夏咬了咬嘴唇,神情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不是的,我、我就是觉得这样的、不是......我就是觉得,你,我——”

      “所以我有资格吗?”

      “......有的。”

      “一个人去看看自己朋友的妈妈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可以吗?”

      “......可以的。”

      “债主也可以是不是?”

      “......”

      “可以吗长夏?”江遇行垂下眼睛,声音很温和,但是很有压迫性。

      “可以、可以的。”

      “那为什么江遇行这个人不行?”

      长夏往后退了小半步。

      “是我不够资格吗?”

      江遇行往前倾身,他“吞”掉长夏后退一步才拉开的距离。

      “是吗?”

      而面前的人终于很缓慢地,摇了摇头,这个问题的言外之意他们两个其实都心知肚明。

      但是江遇行就是要把这个人逼到角落。

      很多年之后的祁长夏有一个本子,上面有自己穿着校服的速写,很多张。

      江遇行跟他在一起之后,也是偶然间才知道长夏有连笔都拿不起来的心理障碍,当时作为爱人的自己没有深想,但是现在呢?

      况且这本画册是遗物。

      江遇行向来不随意翻找他人的东西,这本画册是在长夏走后才翻出来的。

      只可能就是年少时的长夏自己画的。

      心里的声音越来越大——

      承认我的身份。

      朋友,下一步是恋人,是下一步未来共度一生的恋人。

      我可以付出更多,只要你承认。

      一定要避免那些在命运中潜藏的苦难。

      璞玉请只交给我一个人来打磨。

      终于,江遇行听到了长夏的声音,有一点艰涩,有一点哑:“不可以不去吗?”

      “江遇行可以去。”江遇行语调平淡。

      “不会有什么改变的,即使去了也不会改变对你的看法。”

      长夏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江遇行拉住他的小臂,很认真地告诉他:“你上进,努力,即使每天都很忙还能照顾好妈妈。在我看来,在同样的条件下,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

      “很多人都有这样的境遇,不影响他们未来成为很厉害的人——甚至因为自己年少的经历更加坚韧,抗压能力更强,更有优势,明白我在说什么吗长夏?”

      他说第一句的时候长夏就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直直看着他。

      他原来以为,原以为。

      如果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的话,江遇行心里好像有一汪静静的深湖,长夏看着他想,眼睛也好像湖水。

      他很好。

      他真的好好。

      江遇行看着他的神情,叹了口气,顺势揽住他肩膀:“走吧。”

      爱,其实就是整个自己被看见的过程,以及最后,要选择接受的过程。

      能得到一个人的喜欢,江遇行觉得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更何况是祁长夏。

      江遇行跟着他走进那个有些阴的小巷,看着他跟记忆中比起来更加细瘦的背影,很认真地想:你喜欢我,我也总要有跟别人不一样的点才能配得上,如果连家境、成绩、当下,这些悬浮的事情都能左右我的判断,那么我也不值什么。

      最优秀的那个人,被你喜欢才是正常的。

      江遇行在之后的某一个下午,或者晚上,会把这些话像上辈子一样讲给他的爱人听的......就像在曾经发生过很多次的deeptalk中说的那些话一样。

      下午江遇止要上钢琴课,老师刚一到家就开始上课,江遇止摆好手势,又弹了一遍整首曲子。其实现阶段的不难,但是江遇止总是逼着自己学的更超前。

      只要爸爸妈妈不在工作就练。

      周姨在一边切了一盘水果送进来,托盘上还有另外一碟沙拉,是专门给老师准备的,说是北欧四十八小时空运的蔬菜。

      江遇止看老师回过头很惊喜地去看那一碟沙拉,抽了抽嘴角,又翻了一页琴谱。

      她进度很快,有的时候也适当给老师一些时间休息。

      如果江遇行在这里,估计要笑了。

      江点点一直都把自己逼得很紧,比较起来的话,连哥哥江遇行都显得自由散漫,更别说其他同龄人。

      都是性格使然。

      钢琴完了是声乐。

      老师刚走,二十分钟之后,另一个老师又上门。

      声乐完了还有。

      都是江点点同学测试自己爱好和天赋的手段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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