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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有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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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两人按约在巷口相遇。
沈寄明跟盛悬山打了个招呼，忽而眼神奇怪地打量起他来。
盛悬山让他看得不自在：“……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沈寄明点点头：“有熊猫。”说着，拉他到后视镜边上，盛悬山眼珠一转，立马就瞧见了自己眼睛下边两个深重的黑眼圈。
沈寄明啧啧称叹：“盛悬山，你昨天晚上去做贼了吗？”
盛悬山：“……”
还不是因为你不回我信息……
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上车吧。”
沈寄明坐上副驾驶：“又加班了？”
“不会是因为昨天陪我喝咖啡吧？”
盛悬山摇摇头：“没有……失眠了。”
沈寄明打开车窗，清晨的凉风很舒服，吹得他眯上了眼睛。
“心理压力太大了吗？可以买点褪黑素吃一吃呢。”
盛悬山随口嗯了一声。
巷子离盛悬山公司的确有段距离，唯一的好处恐怕只有地方比较偏，没有堵车的担忧了。
鉴于沈寄明第一次来，落地后，盛悬山先简单给他介绍了一下基本布局。
“刚起步，分工还不是很明确，没有办公室，大家都在同一个工作区。”
盛悬山领着沈寄明到角落一个已经收拾好的桌子旁。
“你就坐这里。”
沈寄明看了眼两边，左边桌子凌乱，摆满了各种便签报表和文件，电脑还开着，工位的主人似乎是暂时离开了。
再看右边，虽然东西也不少，但明显井井有条得多，东西都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了，初步判断右边更像一个有经验的前辈。
于是他抬手指了指右边：“这个座位是谁？”
盛悬山回头看他一眼：“我。”
沈寄明：“！”
“那我们岂不是同桌？”
盛悬山点了点头。
又领着他去了休息室和卫生间。
“基本就是这样，地方不大，中午吃饭需要出去。”
沈寄明比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了解了。
又问：“那我的主要工作是什么？”
盛悬山已经坐回了工位上：“目前的话……什么都做。”
“……什么意思？”
盛悬山淡然道：“你待一会就知道了。”
沈寄明初听时还有些许疑惑，待了一会后果然如盛悬山所说，了解了一切。
压根不需要问活儿是什么，活儿会自己找上门来。虽然沈寄明是新来的，但是完全没有人把他当成一个职场新人，都非常自觉地把各种材料任务放到了他的桌子上。
能很明显地看出来盛悬山这里确实是人手不足，每个人都巴不得把自己掰开分成两个人用。
手边水杯满了又空，空了又满。
沈寄明终于写完最后一份材料，实在没忍住，违背了多年来的教养，一头伏到了桌案上。
偏过头看两边同桌。
左边明轩正抓耳挠腮，头发都被抓成了鸡窝。右边盛悬山倒是坐姿端正，只是眉头紧蹙，神色严谨。
沈寄明悄悄拿手指戳了戳盛悬山的手肘。
那人看过来的一瞬间眉头就松懈下来，语气温和：“怎么了？”
沈寄明颇为受用，只觉得任何安神香都没盛悬山好用。
干咳了一声，收敛了陶醉的心情。
“没什么，咱们什么时候吃饭？”
盛悬山低头看了眼手表：十二点四十二。
“你饿了的话就现在。”
沈寄明摸摸肚子：“有一点。”
盛悬山随即起身，关上电脑：“好。”
左侧明轩闻声而动：“老大今天吃饭这么早？”
盛悬山淡淡嗯了一声，就带着沈寄明下了楼。
沈寄明敏锐地提取了对话中的信息。
“你平时都什么时候吃饭？”
盛悬山面色不变：“一点。”
如果明轩在的话肯定会大声喊：“撒谎，他都是下午三点把两顿合成一顿吃的！”
只可惜明轩不在。
沈寄明点了点头，继续道：“那你平时都吃什么？”
面包。
盛悬山自然不会说实话，为此他特意提前问过了其他员工中午都吃什么。
明轩为他倾情推荐了一家烤肉，声称除了贵了一点没有毛病。
于是十分钟后，沈寄明跟着盛悬山走进了一家装修华丽的烤肉店。
沈寄明犹疑道：“你平时中午就吃烤肉？”
盛悬山脚步微顿，很快恢复自然：“偶尔。”
沈寄明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啊……偶尔。”
沈寄明看着盛悬山皱着眉研究菜单，一副很明显十分不熟练的的样子，腹诽：看出来确实很偶尔了。
他也抽出一份菜单，却被上面的价格吓了一跳。作为过了好几个月薪水三千日子的贫苦打工人，不怪沈寄明吃惊，这已经是他很久不曾进行过的消费水准了。
他拉拉盛悬山的袖子：“你确定吃这个吗？”
盛悬山盯着沈寄明揪着自己衣角的那两个指节：“怎么了？”
沈寄明坦然道：“我没带这么多钱。”
他并不想把这几个月辛辛苦苦攒下的一点积蓄全花在吃饭上！
盛悬山很快道：“没事，我请你。”
沈寄明看他这模样心中越发慌张。
盛悬山给他提供了工作，帮他找新房子，还请他吃饭，这未免……
后者注意到他的目光，眼神关切道：“怎么了？”
沈寄明急急忙忙摇头：“没事没事。”
该死，这冰块以前表情有这么柔和的时候吗？
他……不会真喜欢我吧？
沈寄明一直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有自信。
之所以之前盛悬山天天跟自己说“我喜欢你”，他还能心无芥蒂地跟对方做朋友，就是因为他很确信盛悬山口中的喜欢并不是真的，于是他很有耐心地一次次拒绝，并且从未将那些表白放到心上。
但是这一回，虽然盛悬山一次喜欢都没说过，沈寄明却有些不确信了。
对面的Alpha坐姿板正，身姿卓越，光从外貌来看无可挑剔，性格也沉稳，工作能力更是有目共睹，沈业严选。
他此刻正敛眸盯着菜单，似乎陷入了什么难题。
总是如此，不论做什么，有多么微不足道，盛悬山都是一副细致入微的认真神情。
沈寄明忽然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他以前最喜欢盛悬山安静地注视自己的时候，那时他总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能被这双眼睛的主人包容。
“沈寄明？”
低沉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沈寄明没有抬头。
“啊，怎么了？”
眼前出现一双手，盛悬山把平板推到了他面前。
“点这些可以吗？”
沈寄明莫名心虚，压根没看几眼就胡乱点头。
“嗯嗯！”
盛悬山动作顿了顿，似在迟疑，但没说什么。
这家店上菜的速度很快。
明轩没夸张，的确除了稍微贵了一点之外，其他地方都挑不出毛病。
沈寄明都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吃过这么多了，最后离开的时候摸摸小腹，都有了点圆润的弧度。
只是最后的账单也吓了他一大跳。
盛悬山眼也不眨地刷了卡，沈寄明却忽然觉得有些涨得慌。
出了店门他立刻抓住盛悬山的手臂，诚恳道：“等我有钱了一定请回来。”
盛悬山看着他紧握自己胳膊的手，在蔷薇花香中心旷神怡了一小会，才摇头道：“就当是你的接风宴，庆祝入职。”
沈寄明默默收回手。
这男人，说话该死的成熟！
没考虑到“喜欢”这种情绪以前，沈寄明从没觉得和盛悬山的日常相处和对话有什么。
但自从那天胡思乱想后，这些普通的行为和对话全都变得让人莫名心动。
有时是工作失误后的一句“没关系，交给我”，有时是伸完懒腰后适时到达手边的一杯咖啡，有时则是早晨打开副驾驶座偶尔出现的一束鲜花……
多数时候蔷薇居多，但有时也会有些百合玫瑰之类的。
日子一天天前进，盛悬山的小公司发展渐渐稳定，副驾驶的花也从偶尔出现变成每天都有，从几朵几朵的小束变成几十朵的大束，还包着层层叠叠的漂亮彩纸。
每当沈寄明问起来，盛悬山都只有一个回答：“恰好路过花店。”
只是恰好路过也不代表一定要买吧？
沈寄明心中吐槽，脸上嘴角却压不平，没忍住将怀中花朵闻了又闻。
作为一名需要时时观察生活的画家，要是再认不清就对不起这双眼睛了。
“盛悬山，你是不是喜欢我？”
车辆瞬间急停，沈寄明猝不及防，身体向前被甩出去。还好绑好了安全带，沈寄明心道。
又去看盛悬山，却见他面色紧绷，罕见的声音居然有些发抖。
“你……说什么？”
沈寄明没被他的奇怪神情吓到，认认真真地又重复了一遍：“你是不是喜欢我？”
说这话时他特意把玫瑰捧了起来，举到两人中间。
盛悬山并不看他，视线落在玫瑰上。玫瑰花瓣娇艳欲滴，上面甚至还带着小小水珠，是他早上亲手挑选的。
他咽了口唾沫：“为什么这么问？”
沈寄明直截了当：“因为我能感受到。”
又补充，“而且之前你不就跟我表白过吗？”
虽然不是出自真心。
后半句被他含在嘴里咽了下去。
盛悬山一时没回话。
两人忽然在路边急停，影响了道路交通，后方车辆不时鸣喇叭催促着。
沈寄明看了一眼后视镜，妥协道：“先开车吧，下车我们再说。”
盛悬山这才回神一般收回目光，重新发送汽车。后半段的路程都在一种诡异的安静气氛中度过。像那束玫瑰的气息，又香又冷。
到公司门口，二人不约而同地旷了工。
在沈寄明的提议下，他们决定一边街边徒步一边说清楚。
但真正上路只有沈寄明在说，盛悬山一直沉默着，和他并肩缓缓前进。
沈寄明几次想和盛悬山视线相接，都被错开。忍了又忍，终于受不了，一把抓住盛悬山的肩膀，把他掰到面对着自己。
“你为什么不看我？”
盛悬山难得瞪大了点眼睛，远处初升的日光洒下，点点碎金落入他瞳中，细腻地闪，破碎着，又有些温柔。
沈寄明在那点碎光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心中那股躁动终于平息些。
默了会，他曲起手指轻敲盛悬山的额头。
“盛悬山先生在吗？”
盛悬山眨眨眼，轻声道：“在。”
“好，在。”
沈寄明点点头：“那么喜欢我，或者不喜欢我，都请盛悬山先生看着我的眼睛说好吗？”
盛悬山又立马沉默，像某种壳类生物，虽然两人几近脸贴脸，沈寄明仍觉得和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壁。
他有些头疼地松开了盛悬山的肩膀。
自言自语道：“原来小梦说的有壁是这个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