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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我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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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毛线仍然鲜红土气,可惜物是人非事事休。
孙乐说得很笼统,他简单概括了一下朱紫崇开错车,然后陆鸣弓引他进了荒地的事情。
陆鸣弓的手臂也是在那时候伤的,鱼岸的神色苍白,手微微颤抖地握住陆鸣弓的手。
“你疯了……”
鱼岸愣怔在原地,淡淡地钝痛从心底蔓延开来。
上天为何要这么捉弄人?让他经历过车具风的死亡还不够,还要一次次让他后怕。
后怕……
这个词语对于鱼岸而言,太悲哀了。他在庆幸自己逃离周潜的魔爪时,有人在承担火光带来的伤痛,麦田里寂静地幸运,只是命运嘲弄他的哑然。
鱼岸伤得不算很重,都是皮外伤,腿和脚都只是蹭了皮,肋骨有一块稍微有些痛,但是还好没有断。
他挣扎起身,眼泪随着全身的痛意涌起,鱼岸喘着粗气,轻轻地掀开陆鸣弓左手手臂的纱布。
纱布下是一片烧伤的血肉模糊,鱼岸的嘴唇发着抖,眼泪随着眼眸地抬起掉落下来,“你……你,你想要我死吗?啊?——”
陆鸣弓抬起眼眸,有些怯懦地望向鱼岸,他认真地,几近虔诚地描摹鱼岸的眉眼。
“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鱼岸抬起手,胸腔上车祸的伤还隐隐作痛,可他已经分不清是车祸还是心痛,在看到陆鸣弓的血液的那一瞬,鱼岸的所有理智都成了空。
周潜的报复,未知的爆炸,所有的钝痛一刀一刀剐着鱼岸的心。
鱼岸失去了庆幸的能力,因为他的庆幸的代价太沉重,他的每一次幸运和死里逃生都背负太多的痛苦。
他捧着陆鸣弓的脸,声音颤抖:“看着我……”
孙乐见状也明白了一些,连忙逃之夭夭,顺便把病房门关了起来。
陆鸣弓缓缓抬眸,只见鱼岸的眼睛很红,很痛苦,很难受,似乎世界上所有的痛苦都被他一个人吃掉了,可陆鸣弓也好不到哪里去。
鱼岸心疼、气愤、庆幸,甚至又带着一丝马上给命运下跪的无力感。
可是陆鸣弓很怪异,他不邀功,甚至还有些害怕,鱼岸只好缓缓贴近他的鼻尖,轻柔地在他的嘴唇上碰了碰。
陆鸣弓不敢主动,他咬紧牙关,眼泪从眼角别扭地滑过。
鱼岸的嘴唇轻轻往上,在陆鸣弓的额头印下一个深吻,然后他紧紧抱住陆鸣弓的脑袋:“我的,我的……我的……你是我的,你可是我的啊……”
陆鸣弓的眼眸通红,倔强且不甘地藏在鱼岸的臂弯里,他的耳边充斥着鱼岸的心跳,很快,很慌,很乱,他悲哀地想: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什么留住你……
两人的心事不通,也无法通。鱼岸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他们终于逃离命运的种种安排,永远地在一起。陆鸣弓却无比颓靡,他破罐子破摔,如果命运要惩罚我,如果要遭天谴,如果我们的血统注定是对立……
那又如何呢,陆鸣弓的眼眸失去光彩,耳边的魔咒一遍一遍地敲响:爱下去吧,这个秘密已经沉入采湖底,没有人会知晓……
爱下去吧……遵从本心,违背道德地爱下去,就这样成为鱼岸光明人生的一缕黑暗,反正他陆鸣弓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
出身是,命运是,就连狸猫换太子这么狗血的剧情,也能让他从太子变狸猫。
陆鸣弓深深闭上眼睛,很深很深地汲取鱼岸的气味,淡淡的橘香,是阁楼里不可言说的秘密,是单人小床上孕育的私心,是地下室里发现被需要时的暗暗窃喜,是生离死别的医院里,陆鸣弓无望且绝望地痛爱。
“嗯,我愿意的,哥,我愿意的……”
明明他们刚刚还那么认真地告白,可孙乐的提醒让陆鸣弓心底的秘密成为一颗会成长的刺,这根刺一点点长大,长到陆鸣弓的心空了一个窟窿,长到他害怕地搂住鱼岸,一遍遍说:“我爱你啊……”
这件事影响很大,陆鸣弓被警察叫去谈了好几次话,最后还得了一个见义勇为奖。
鱼岸在医院躺了十几天,这十几天里,陆鸣弓每天都来看他,陈高岚和韩敏也会来,只不过陈高岚有些尴尬,必须要拉着韩敏或者陆鸣弓在,她才能远远地坐在凳子上看一眼鱼岸。
很快到出院的这一天,鱼岸身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陆鸣弓安排了人送走鱼岸的东西,他只需要坐车回去就行了。
只是陆鸣弓的内心很忐忑,鱼岸一上副驾驶,他摸了摸鼻尖:“去哪里?”
鱼岸疑惑地瞥了一眼他:“回家啊,我们得找新房子了。”
陆鸣弓高高悬起的心被轻轻放回,他嗯了一声,回了他们的小家。
家里有人定期回来打扫,所以就算他们都住医院,也不显得很脏,所以鱼岸一回来便躺下了。
陆鸣弓胳膊上的烧伤也好得差不多,他笑着对鱼岸道:“对了,陈阿姨说想来看看我们住的地方。”
“啊?”鱼岸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他对陈高岚的感情复杂,毕竟陈高岚总是用一种很伤心的眼神看着他,他能明白这种落寞不是为了鱼岸,而是为了车具风。
“那我们应该要做点好吃的,不能亏待客人。”鱼岸有些急,连忙坐起来查要吃什么。
陆鸣弓笑着给鱼岸找了一块毛毯盖上,然后道:“过两天我们出去找房子,房子找好了,再请陈阿姨来我们家,然后呢我再出去找工作,上次不是说了,要去当阅陆城医科大去当讲师,那边的offer过了,我正好能升职。”
鱼岸点头,他拉着毛毯盖上,然后拽着陆鸣弓的衣服,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侧脸:“很棒,很有规划。”
若是往常他这么主动,陆鸣弓肯定会扑上来又咬又撒娇地,可是自从他进了医院后,一切都有些变了。
陆鸣弓有些不自然地躲开鱼岸的眼神,虽然还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可鱼岸的心里还是不满意。
他喜欢陆鸣弓狂放且热烈地爱,也喜欢他像野兽一样的索取,兽性暂歇后,鱼岸最喜欢陆鸣弓委屈地喊他哥哥。
是不是很久没有亲密了,所以陆鸣弓害羞了?
鱼岸这么一想,移开一点位置让陆鸣弓坐下,他的手环闪着淡淡的红光,鱼岸推了两下陆鸣弓:“我的手环是不是没有电了?”
“不应该吧……”陆鸣弓低头认真地研究鱼岸的手环,鱼岸更加觉得不对劲,他思索了两秒,“你不是说你搞这个的时候,还定制了脚环吗?一起拿过来。”
陆鸣弓连忙去书房拿,鱼岸的膝盖上盖着毛毯,他眼神深沉地看着陆鸣弓的背影,一股莫名地火气涌上心头。
他有事瞒着没有说。
陆鸣弓拿出一个小盒子,然后离鱼岸半个人远坐了下来。
“就是这个。”他打开盒子,盒子里一个小黑环,鱼岸面上没什么表情,他捻起这枚脚环,抬眸。
“怎么输入指纹?”
陆鸣弓按了开机,脚环和手环比较日常是,所以只能输入一次指纹,颈环带着一些别的意味,所以一般可以让佩戴者也输入指纹。
鱼岸输入了自己的指纹,看了一眼陆鸣弓。
他把毯子扔到陆鸣弓腿上,然后半蹲在狭小的茶几和沙发处,修长的指尖搭上陆鸣弓的裤脚。
如果这片人生是一湾无望地海,陆鸣弓是那只海鸥,鱼岸是不会放他自由的。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人类,他给向往自由的海鸥脚上戴上属于自己的记号。
鱼岸缓缓抬眸,陆鸣弓的眼角红了一大片,他有些别扭地按住毛毯,头扭了过去。
“遮什么?”
鱼岸的手缓缓爬进去,隔着毛毯,和陆鸣弓的手握上,不知道察觉到了什么,鱼岸轻笑一声:“你还真是……”
陆鸣弓难堪地垂眸,扭过去的脖颈又长又美,鱼岸捏住毛毯的一脚,像是戴什么盖头一样,整个人笼罩在黑暗里。
“救命……”
他们迷失在无岸的海,上下浮沉。
鱼岸的想法很朴素,如果陆鸣弓喜欢胡思乱想,直接榨干他,可惜榨干之后还胡思乱想怎么办?
他真有些搞不懂了,从前他以为逃离了李村后,日子就能好过一点,没想到陆鸣弓夜夜做噩梦,这一次所有的一切真相大白,陆鸣弓还是一副丢了魂的模样。
可能陆鸣弓觉得自己演得很好,好像一切都很正常,可是他忘记了鱼岸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陆鸣弓的一切谎言都逃不开鱼岸的眼睛。
鱼岸亲自去查当天的事情,所以他打算叫孙乐他们和钱满月回来,没想到他的电话刚打给了孙乐,就听见电话那头呼呼地风声。
“你在哪里?”
孙乐喂喂喂了两声,憨憨笑道:“大哥,我们现在在旅游呢!你不是给我们报销了旅游的车费还制定了计划吗?我们前两天看完海,现在在看山!”
鱼岸的脸瞬间黑了一大半:“你们还真会挑时候。”
“喂喂喂?喂喂喂???大哥,你说什么?我去,山上什么信号啊,钱满月,你黑一下卫星吧?”
钱满月淡漠地声音传来:“傻逼。”
“不是儿,大哥的声音听不见了,我去,喂喂喂?大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喂喂喂?”
孙乐搁那一个人喂了半天,然后挂断了电话,鱼岸气愤地扔掉手机,在公寓躺了半天。
今天陆鸣弓回了路家,路老爷子最近很不好,所以他最近要在那守着。
晚上,就在鱼岸做好饭,坐在地毯上无聊地吃饭时,一个突兀的电话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