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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死者为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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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哥……”陆鸣弓的声音传来。
鱼岸嗯了一声,道:“怎么了?你怎么用这个打电话?”
“爷爷他想见你最后一面。”陆鸣弓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我让人来接你,可以吗?”
“不用,我自己开车去,你在医院等着我。”
鱼岸换上了一套合身的灰色衣服,套上一件长风衣,拿着车钥匙下了楼。
去见路爷爷的路上,鱼岸的心很忐忑,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冥冥中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似乎只要他去见了路爷爷,就能知道一切的东西。
私人医院里,众人围在路爷爷房边,有路家的旁支亲戚,路爷爷的旧友,连小辈们也来了。鱼岸踏入第三楼的那一刻,便被这些人的目光审视着。
阅陆城谁都知道鱼岸的故事。
他十三岁入狱,十六岁出狱,做了啼江娱乐好几年的老板,虽然赚钱能力不太足,但是好在兢兢业业,公司一直正常运营。
路家最近的八卦和落败,已经在整个阅陆城商圈传遍了。路家的家产被收了一大半,路老爷子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不知为何非要见见这个假孙子。
鱼岸缓缓进了走廊,红底皮鞋砸在走廊洁白的地砖上,他面上没有表情,往里走。
门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打开的,陆鸣弓疲惫地抬起眼眸,跟着路家的人一起看向走廊尽头的那个人。
“哥。”陆鸣弓连忙迎了上去,脚步里带着急促地风,他握住鱼岸的手臂,眸色担忧。
“爷爷他不行了,你不要听他乱说话。”陆鸣弓的心有些害怕,可看见鱼岸坚毅地眼神投来时,他又愣住了。
“为什么不听?你怕我知道什么?”鱼岸皱眉,当着所有人的面,抬手轻轻碰了一下陆鸣弓的耳垂,“是我给你的安全感还不够吗?”
他看着陆鸣弓疲倦的眼睛,有些心疼地别开眼睛:“不要害怕,你是作为陆鸣弓和我在一起,你不是路棋,从前不是,永远也不是。”
淡淡地哭声从远处传来,他们这些天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陆鸣弓站在所有人的注视里,全身地爱意都被鱼岸唤醒,他的腿发软,死过的灵魂又活了一小半来。
鱼岸没有理会路家旁亲打量的目光,马秘书站在路爷爷的病房外,对着他点头:“老人家在等您。”
陆鸣弓抓住鱼岸的手,鱼岸回头看了一眼陆鸣弓,放松地笑了一下:“等我。”
说罢,他进了房内。
路老爷子全身被插满管子,可能是回光返照,他的眼睛很亮。
“来了……”
鱼岸在路爷爷的床边坐下:“路董事长,不知道您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看来……”老人的牙还没掉完,全身地身体是硬的,只有舌头能柔软地动一动。
“你知道……你是谁的孩子了……”老人释然一笑,“和路棋,还好吗?”
鱼岸挑眉:“当然,我和陆鸣弓,一辈子都很好。”
“哈……哈哈哈——”老人突然猛得笑了起来,他浑浊地眼睛睁开,念了一个人的名字,“朱紫崇……这个杂种。”
鱼岸不太能理解路老爷子为什么这么恨朱紫崇,却听到他笑了一声,“他是我……的私生子啊,小岸啊……他脑子不好,你能明白吗?你父亲的悲剧,还有你的悲剧,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我知道。”鱼岸皱起眉,不由得笑道,“其实你们家人挺有意思的,你这么有钱,为什么不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老人被问住了,他的眼泪缓缓滑下,可能自从他进入表妹房间里的那一刻,路家的气运就已经走到尽头了……
路老爷子是从不相信因果报应这句话的,可听着车具风的后人问出这句话时,路老爷子反而激动起来:“你不是有反社会人格吗?为什么你做不尽坏事,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光明磊落……”
一件客观发生过的事,总有人会把它解释成更有利于自己的一面,路老爷子觉得自己应该被原谅,就算在最后一刻还是如此执迷不悟。
鱼岸可能的确有一些见不得人的癖好,可车具风死在山崖上的那一刻,他体内的那一丝丝善意被缓缓唤醒……
那又是什么时候成长的呢?可能是在他看着自己种下的东西茁壮成长,可能从他第一次见到陆鸣弓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只有一个声音:我要把这个人,抢过来自己种。
“你很狭隘,”鱼岸长叹一口气,“可能你以为一切的纠葛,都来源于你不认朱紫崇,但是你为了自己的爽快,去把你的犯罪行为美化,其实一切的纠葛是从你自己心里的恶念开始,但是你不认为是自己错了,你只怪别人,在这一点,你和朱紫崇很相似。”
“你——”
“但是陆鸣弓和你们不是一类人。”鱼岸笃定地说,“他是谁,他是被你们模糊了来源的人,如果你们继续模糊人类的来源,把繁衍这一项神迹拿过来,牟利、甚至为己用,那会有更多人找不到来源。狗血的事,会一遍遍在这片土地上上演……”
老人的脑袋似乎已经模糊,他不理解鱼岸说了什么,只是一直重复:“路棋,是路家人,是路家的鬼,是……我永远也不会放过你,死了,也会看着你们……到底是不是幸福,你们,我死了,也会一直一直记着……你——”
“我怎么了?”
“路棋是朱紫崇的儿子!!你——就和他在一起吧,你们就是会被诅咒,被你父亲诅咒,你父亲是不会放过你,谁让你爱上你——杀父仇人的儿——”
话还没说完,他便说不出话了。
鱼岸总算明白了陆鸣弓是为何这么奇怪,他张了张嘴,怕路老爷子马上断气,连忙靠近他的耳边,确保这个老不死能听到。
“陆鸣弓不会被任何人诅咒!我有我父亲护着,我也不会被咒,你咒我其实你也不知道会不会灵验,但是我要是咒你,你下一秒就死了,所以你要记着,黄泉路上也要记着,你不会上天堂,你会下地狱,十八层地狱,没有人能原谅你,你也无法投胎,像你这样的人,所有人都恨你,你是不是还以为你和你表妹两情相悦?我告诉你,其实她也讨厌你,恶心你,你就活该下地狱,永远活在对地狱的恐惧里吧。”
话音刚落,老人晕了过去,心电图陡然变成一条直线:“滴——”
病房外的人冲了进来,陆鸣弓连忙护住鱼岸,焦急地喊了声:“哥。”
鱼岸却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老不死应该听到了,陆鸣弓的眉心紧蹙,看起来格外着急,他今天穿着的衣服也不精致,不知道是从哪里掏出来的内搭,皱巴巴的。
“傻瓜。”
鱼岸握住他的手,把他带出那间病房。
病房的门外挤满人,就算路家的家产缩了一半的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围住病房门,鱼岸冷着脸,大家都给他们两让出一丝缝隙。
门一关上,宏亮地哭声响起。
人生来这个世界时,大人们都在猜:这个小婴儿是为何而哭呢?到底是悲伤还是喜极而泣?
许多人会给小孩的哭声冠上定义,有人称喜,有人称悲。
一个病房里的人都在哭死人,唯独死人不会哭,那么婴儿的哭声,是不是上一世未来得及地,为自己的哭悲?
思及此处,鱼岸闭着眼睛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想:如果真有地狱就好了,让朱紫崇和老不死永远在地狱待着吧!
陆鸣弓晃了两下鱼岸的手,鱼岸抬眸,认真地碰了碰陆鸣弓的眉毛,对他绽开一个自认为安慰地笑:“别害怕,你就是你啊,你的灵魂是被我种好的,当初我在那么那么恶心的地方,我爸爸还是会救我,他悉心教导我,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虽然我仍然极端,但是我总算不会做坏事。”
鱼岸向前一步,搂住陆鸣弓的腰:“我不会因为你是谁的儿子,就丢下你,你从未享受过身为朱紫崇的儿子带来的好处,你也不想成为他的孩子,你……是我的……我的……”
陆鸣弓被他推倒墙上,他面对着病房的门,鱼岸温暖地怀抱和一遍遍默念着的声音,让陆鸣弓丢失的魂魄找到了归处。
他伸出手臂,回抱住鱼岸的腰,微微塌下腰身,紧紧将脑袋埋在鱼岸的脖颈处。
“老婆……”
陆鸣弓放松地喊完这句话,将自己的所有全权交给鱼岸,从今往后,他的一切由鱼岸支配。
“嗯?”鱼岸眯起眼睛,威胁地抬脚蹭了蹭他的脚踝,脚踝那有一只脚环,接口处有规律地闪着红色的光芒。
“老公……”陆鸣弓压低声音,有些难为情地喊了一句。
像小时候玩过家家那样,鱼岸曾被他错认成养育者,陆鸣弓在青春期时,早已分清这种感情,他不再依恋地呼喊鱼岸为母亲,因为他知道,曾经呼喊妈妈,是希望他心软,现在的他们是恋人,是彼此的后盾和唯一。
他永远被鱼岸支配,永远臣服于他。
就在两人互相安慰时,一阵阴阳怪气地声音从一旁传来,路永善冷哼着声,靠在门边看着他们。
“两个二椅子。”
陆鸣弓刚想直起腰,却被鱼岸按住,他不赞同地皱眉:“死者为大,我们还是不要和他起冲突为好,他不孝顺,你还要孝顺。”
鱼岸松开陆鸣弓,为他整理皱巴巴的衣服,朝着路永善友善一笑:“就等着遗产宣读吧。”
路永善骂骂咧咧,鱼岸直接拉着陆鸣弓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陆鸣弓抿唇一笑,总觉得鱼岸帅到能甩所有男人一条街,能成为他的男人,被他宠着,就是命运对他最好的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