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致命搜寻 ...
-
警笛凄厉的嘶鸣撕裂了城东郊区的死寂。废弃的东升纺织厂如同一个巨大的、被岁月侵蚀的钢铁坟冢，在惨淡的月光和警车旋转的红蓝顶灯映照下，投下狰狞扭曲的阴影。锈蚀的铁门早已被暴力破开，扭曲地挂在铰链上。夜风穿过破碎的窗户，发出呜咽般的鬼嚎，裹挟着浓重的尘土、霉菌和若有若无的化学残留气味。
数辆警车如同猎食的猛兽，引擎低吼着冲入院内，刺耳的刹车声在空旷的厂区激起阵阵回音。车门几乎同时被大力推开！
“封锁所有出口！A组（特警）占据制高点！B组（陈暖、王君）左侧车间！C组（林清晖）右侧仓库！D组（外围）包围厂区！一只老鼠都不准放出去！！”肖述的身影第一个冲出，战术背心上的装备碰撞发出冰冷的响声。他的声音通过喉震麦克风清晰传到每一个队员耳中，带着碎石断金般的杀伐决断，眼神锐利如刀锋，扫视着这片危机四伏的黑暗迷宫。
“收到！”
“明白！”
回应声短促有力，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装备精良的特警队员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迅速散开，枪口警惕地指向各个黑暗角落，攀上废弃的行车梁和屋顶平台，红外激光点在废墟中若隐若现。脚步声、衣料摩擦声、短促的指令声交织在一起，瞬间打破了厂区长久以来的死寂。
何绘紧随肖述下车。当脚掌踏上冰冷坚硬、布满碎砖和金属废料的地面时，膝盖旧伤处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如同被烧红的铁钎狠狠捅了进去！他身体剧烈一晃，不由自主地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沁出冷汗！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何绘！”肖述一直留意的余光瞬间捕捉到他的异样，闪电般伸手，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臂。那力道极大，如同铁箍般稳住了何绘摇摇欲坠的身体。肖述的目光在何绘惨白的脸上和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腿上扫过，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你留在指挥车！你的状态……”
“不！”何绘猛地抬头，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他用力甩开肖述的手，动作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踉跄，但眼神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死死盯着肖述，“她在里面！信号在这里！我必须进去！我要找到她！”他不能等！一秒都不能！指挥车再安全，也隔绝不了他感知妹妹存在的气息！画像师的直觉和作为哥哥的本能都在疯狂叫嚣——他必须在现场！
肖述看着何绘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决绝和深入骨髓的恐惧，那拒绝的姿态如同一头护崽的孤狼。劝阻的话瞬间被咽了回去。他太了解何绘，更明白此刻任何阻拦都是徒劳，只会消耗宝贵的救援时间。
“跟紧我！一步不许落下！”肖述不再废话，声音低沉如铁，带着绝对的命令意味。他一把将备用战术耳机塞进何绘手里，同时将自己的配枪拔出来，塞到何绘冰凉僵硬的手中：“拿着！应急！”然后，他不再看何绘是否能跟上，转身如同一道离弦的箭，带着王君和陈暖，朝着宋寒实时汇报的信号源方向——位于厂区深处最大的主纺车间疾冲而去！
何绘咬着牙，强行忽略膝盖处如同被撕裂般的剧痛！他戴上耳机，里面立刻传来紧张的通讯声和宋寒实时更新的坐标指令。冰冷沉重的警用手枪握在掌心，带来一种陌生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重量感。他没有犹豫，握紧了枪柄，跟随着肖述的背影，一瘸一拐地冲入了那片深邃的黑暗！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每一次膝盖的弯曲和伸展都伴随着剧烈的、钻心的疼痛！汗水瞬间浸透了额发和后心，顺着鬓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但他强迫自己忽略！所有的感官和意志力都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疯狂扫描着周围的环境！
主纺车间巨大而空旷，如同被遗弃的巨兽腹腔。头顶是纵横交错的锈蚀管道和断裂的传送带残骸，地面堆积着厚厚的灰尘、废弃的纱锭和倒塌的机器部件。宋寒报告的信号源就在这巨大的空间内移动，速度不快，但位置飘忽不定！
“信号源在东南角！靠近锅炉房通道！”宋寒的声音在耳机里急促响起。
“陈暖！王君！搜索东南角！注意隐蔽！”肖述立刻下达指令，他和一名特警队员呈战术队形，枪口指向信号方向，脚步轻巧而迅捷地向前推进。
何绘拖着剧痛的腿，紧跟在他们身后约五米处，呼吸因为疼痛和紧张而异常急促。他强忍着眩晕感，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地面、机器缝隙、管道阴影！寻找任何属于诗岁的痕迹！
突然，耳机里传来陈暖压低的、急促的声音：“肖队！发现目标车辆！黑色无牌面包车！停在锅炉房通道入口！车门开着！车内无人！有挣扎痕迹！座椅上有…有血迹！！”
血迹！！
这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何绘心上！他眼前猛地一黑，差点栽倒！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诗岁…诗岁受伤了？！
“冷静！”肖述的声音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在耳机里炸响，带着绝对的威严，不仅是对陈暖，更是对何绘：“确认血迹情况！提取！王君！封锁通道入口！其他人！散开！搜索锅炉房内部及周边！何绘！报告信号位置！”
何绘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剧痛和恐惧几乎将他撕裂，但肖述的命令和妹妹的安危如同两股力量在体内疯狂撕扯！他强迫自己看向手中的追踪平板，屏幕上的红点还在跳动，位置…
“信号…在移动！朝西北方向！速度…步行速度！”何绘的声音嘶哑得变了调，“锅炉房……可能有后门或者通风管道！”
“明白！B组注意！目标可能通过锅炉房转移！向西北方向！林清晖！带人从外围包抄西北侧！”肖述的指令如同疾风骤雨！
就在这时，何绘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面包车附近的地面上！在一片杂乱的灰尘和碎屑中，一点微弱却异常熟悉的反光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忍着剧痛，几步冲过去，几乎是扑跪在地上！
在车轮印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躺着一个银色的小小发卡！
蝴蝶结形状，镶嵌着几颗细小的水钻！
这是何诗岁最喜欢的发卡！她今天早上还戴着！
何绘颤抖着手拾起发卡，冰冷的金属触感却如同烙铁般灼烧着他的掌心！上面的水钻在战术手电的光线下折射出微弱却刺眼的光芒！这绝对是诗岁留下的！她在这里被强行拖下车！她反抗了！发卡在挣扎中掉落！
“肖述！诗岁的发卡！在车旁！”何绘的声音带着哽咽般的颤抖，将发卡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妹妹唯一的温度！
求你别死！！！！
肖述眼神一厉，立刻通过对讲机：“目标确认！人质在厂区内！绑架者持有武器！极度危险！全力搜索！发现目标，优先保护人质安全！必要时可开枪击毙！”
压力骤增！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硝烟味！
何绘将发卡小心放入证物袋塞进战术背心口袋，如同护着最珍贵的宝物。他扶着旁边冰冷的机器残骸，强行撑起剧痛的身体，目光再次投向追踪平板。红点正在穿越主纺车间西北角的一片大型废弃设备区，方向似乎是通往后面的染整车间！
“信号向染整车间移动！”何绘立刻汇报。
“王君！陈暖！跟我来！目标染整车间！”肖述打了个手势，三人立刻改变方向，朝着设备区深处冲去。
何绘深吸一口气，再次跟上。每迈出一步，膝盖都如同被无数钢针反复穿刺，冷汗浸透了他的头发和衣领。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台超负荷运转、即将散架的机器，全靠意志力在强行驱动。他必须在妹妹的信号消失前找到她！
设备区如同钢铁丛林，巨大的染缸、锈死的轧辊、倒塌的支架构成了复杂的地形和无数视觉死角。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队员们战术手电的光柱在黑暗中扫射。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如同迷障。
何绘拖着腿，艰难地穿梭在钢铁巨兽的骨架间，汗水模糊了镜片。他一边紧盯着手中的平板信号，一边用画像师敏锐的观察力扫视着每一处可能藏匿的角落。突然，在经过一排巨大的、废弃的染料储罐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一点异动！
那是在一个半倾倒的储罐后面，一处狭窄的阴影缝隙里！
一双眼睛！
一双如同潜伏在暗夜冰窟中的毒蛇般的眼睛！
冰冷！空洞！毫无人类情感！
只有纯粹的、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正是废弃化肥厂里，那个让他灵魂战栗的“使者”的眼神！！！
何绘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瞬间停跳！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是他！他真的在这里！他一直在暗中盯着他们！看着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片钢铁迷宫中徒劳地穿梭！
强烈的本能让他几乎要惊呼出声！手指下意识地扣紧了冰冷的扳机！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但下一秒，一股更强烈的、对妹妹安危的担忧如同巨浪般淹没了他！他死死咬住了牙关，将冲到喉咙口的惊呼硬生生咽了回去！身体的动作甚至没有丝毫停顿！目光也仅仅在那阴影处停留了不到半秒，就仿佛只是随意扫过一般，迅速移开，重新聚焦在手中的平板上！
不能说！不能有任何异常的举动！这个“使者”如同附骨之疽，阴险狡诈至极！现在惊动他，只会让他立刻对诗岁下毒手！诗岁的信号还在移动！她可能还被挟持着！他必须忍耐！必须无视这个魔鬼的存在！必须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寻找妹妹上！只要找到诗岁，救出她，这个魔鬼…自然有肖述他们去解决！
何绘强迫自己如同机器般精确地迈动脚步，每一步都踩在撕裂般的剧痛上，呼吸压抑而急促。他将那惊鸿一瞥的冰冷眼神死死压在心底最深处，如同封印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恶魔！他全部的意志力都集中在追踪那个代表着妹妹生命力的红点上！
“信号速度变慢了！在染整车间北侧的物料仓附近！可能有障碍！”何绘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向肖述汇报。
“收到！王君！左翼！陈暖！右翼！目标物料仓！小心埋伏！”肖述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三人呈三角队形，枪口指向物料仓黑洞洞的入口，如同三支离弦的利箭，悄无声息却又带着毁灭一切的杀气，刺入了那片更加深邃的黑暗之中！
何绘拖着剧痛的身体，紧紧跟上。他最后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个储罐后方的阴影。
那里，已经空无一物。
那双冰冷的眼睛，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了。
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未知的危机，在前方的物料仓深处，静静等待着他们。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致命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