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认可合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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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7分长江三号渡轮甲板
周海昌被反铐在防撞柱上时，江风正掀起他油腻的衣领。这个五十二岁的焊工班长突然剧烈咳嗽，喉结在松弛的皮肤下痉挛滑动：“我要告你们暴力执法！我的心脏支架……咳咳……”
“右冠状动脉植入术，2018年仁济医院。”何绘蹲身将哮喘吸入剂收进物证袋，腕间的积家表盘倒映出嫌疑人抽搐的眼角：“你现在的窦性心动过速是肾上腺素分泌过量所致。”
肖述用战术手电照亮周海昌左腕：“精工7S26机芯的自动陀有刮痕，二手表贩子不会允许这种瑕疵。”他拇指抹过表壳边缘的蓝色漆痕：“赵永强指甲缝里的聚丙烯纤维也是这个颜色。”
渡轮突然鸣笛转向，探照灯扫过周海昌煞白的脸。他猛地朝何绘啐了口唾沫："你们和那个小偷沆瀣一气！"
淡黄色痰液在距离白衬衫七公分处坠落，肖述的作战靴已碾上甲板积水：“给他戴头套。”
……
蓝白警灯在雨幕中切割出菱形光斑，周海昌的额头抵着防弹玻璃嘶吼："你们知道化工厂每年给市里交多少税吗！"金属脚镣随着车身晃动撞击出刺耳鸣响：“等律师来了……”
副驾驶座的肖述翻动尸检报告，保温杯在杯架里荡出涟漪。后视镜里何绘正在校准便携式测谎仪，冷白光晕沿着他鼻梁勾出利落的折角。
“你知道赵永强尸体冷冻后最先收缩的肌肉是哪块吗？"法医蓝池突然开口，医用橡胶手套在设备按键上发出黏腻轻响：“眼轮匝肌。”他转头看向后舱：“所以赵永强被推进冷库时，右眼其实还没完全闭合。”
周海昌的咒骂戛然而止，车载记录仪显示此时车速降至38km/h。何绘将激光笔对准嫌疑人左胸：“你七分钟前的心率是122，现在突然降到89——”他调整着呼吸传感器导线：“过度压抑的恐惧会让迷走神经异常兴奋。”
押解车因为碾过减速带剧烈颠簸，周海昌的头套突然滑落。霓虹灯光透过防爆网在他脸上烙下条形码般的阴影，何绘举起死者面模的石膏碎片：“猜猜我们在冷库氨气阀上提取到谁的指纹？”
“这是栽赃！”男人气急败坏，疯狂的扯动安全锁带：“我要见律师！我要……”
肖述突然按下雾灯开关，收费站刺目的白光灌满车厢。他对着后视镜露出半张脸，冷冷的注视着：“知道为什么选今晚渡江吗？”保温杯盖旋开的轻响混着雨声：“长江水文局预报凌晨有雷暴，声纹鉴定室的防电磁屏蔽正好需要测试。”
周海昌的瞳孔在听到“声纹鉴定”时放大的几乎半眼大小，车载电台恰在此时传来电流杂音。何绘将录音笔贴近扬声器，赵永强扭曲的惨叫声顿时撕破雨幕。
——13时51分
押解车驶入隧道群时，周海昌开始用昭通方言咒骂。警员张兴雨调试频谱分析仪的手指顿了顿，突然切換成更地道的镇雄口音：“你父亲坟头的苦楝树今年要被雷劈了。”
男人的污言秽语突然卡壳，冷汗顺着双层下巴滴在约束带上。肖述从储物格抽出物证照片：“长青厂工会提供的扫墓记录显示，你每年清明都往老家寄耐火砖。”
隧道顶灯流星般掠过，何绘的白大褂在明暗交替中泛着冷光：“知道耐火砖碎末在肺里积存二十年会形成什么纹路吗？”他将赵永强的X光片贴上舱壁：“就像你工装裤口袋里的硅酸铝结晶。”
“不过今年不可能有你的防火砖了，因为你不久后，要去吃牢饭了。”肖述接话，瞥了周海昌一眼。
周海昌突然用头撞击防弹玻璃，癫狂的笑声混杂着雨刮器节拍：“假的！都是假的！”
肖述轻点刹车让车速匹配巡逻警车，红□□光透过雨帘在后舱织成蛛网。何绘解开安全带倾身向前，积家表的陀飞轮装置发出精密齿轮咬合声：“现在10点12分，法医实验室的液氮罐正在给赵永强的声带组织复温。”他呼吸间的白雾在玻璃上晕开：“等黏膜细胞恢复活性，我们甚至能知道最后挤在你气管上的是哪根手指。”
车载时钟跳过10:12的瞬间，周海昌终于不说话了，浑身有些颤颤巍巍，尿液缓缓渗入座椅织物。肖述升起隔离板阻断骚味：“何绘你离远点。”后视镜里何绘皱了皱眉，往旁边挪了挪，用消毒湿巾擦拭指尖，仿佛刚处理完一具解剖台上的标本。
——夜晚10时30分
……
周海昌蜷缩在审讯椅上，灰白鬓角被冷汗浸湿，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腕表表带。单向玻璃后的监控屏显示，他的瞳孔在听到"赵永强"三个字时轻微收缩了0.3秒。
“我们查到你在长青厂的绩效考核表。”实习警员林清晖将复印件推过金属台面：“连续三个月被赵永强投诉违规操作，奖金全扣光了吧？”
“领导都说是误会。”周海昌扯动嘴角露出黄褐色的牙齿，右手食指在桌面划出蜿蜒水痕：“我这哮喘十几年的人，哪敢跟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较劲？”
玻璃幕墙外的肖述皱眉看向心率监测仪——嫌犯说到"哮喘"时脉搏反而降到62次/分。何绘正用紫外线灯检查从冷库搜出的防护服，闻言突然抬头：“他在模仿赵永强妻子的方言尾音。”
审讯室内的林清晖尚未察觉异常，继续照着预审提纲发问：“上周四18点25分，监控显示你驾驶的五菱宏光后备箱……”
“警官！”周海昌突然捶打心口剧烈咳嗽，佝偻的脊背几乎碰到录音设备：“能不能给我杯热水？这老毛病一犯就……”
观察室里的队医苏白正要起身，肖述抬手按住通话键："给他生理盐水。”
何绘从物证袋拈起半片蓝色纤维，医用无影灯照亮他睫毛投下的扇形阴影：“防护服肘部磨损形态显示，凶手曾长时间保持跪姿——周海昌的病历里有没有膝关节旧伤？”
“2019年工伤记录，右膝半月板撕裂。”肖述将平板转向他：“和冷库地面拖痕的着力点吻合。”
审讯室里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周海昌打翻水杯，蹲在地上捡拾碎片时故意将左手腕表磕向桌角：“哎呦我这记性！医生说不能骤然低头……”
"他在破坏表带内侧的皮屑残留。”何绘将显微照片接入监视器：“精工潜水表的表扣缝隙里，我们检测出赵永强上皮细胞DNA。”
肖述扯松领带起身，金属纽扣在监控台刮出刺耳声响：“小林，你出来，换我进去。”
——23.02 审讯室
肖述把物证箱搁在桌上，箱体与金属台面碰撞的闷响让周海昌抖了抖。刑警队长解开袖扣的动作像猛兽收拢利爪，深蓝制服下的肌肉线条随呼吸微微起伏。
“你侄子周晓斌现在镇江火车站警务室。”肖述翻开档案册：“用他人身份证购票，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五十二条……”
“孩子只是帮我买张船票！”周海昌脖颈爆出青筋，左手却悄悄在审讯椅缝隙摸索：“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命案！赵永强失踪那天我请假去医院了！”
肖述突然将医院监控截图拍在桌面。画面里戴鸭舌帽的男人正在呼吸科走廊徘徊，左手腕的精工表反射着苍白的顶灯：“需要我请张主任来认人吗？你偷走的氟替卡松吸入剂编号是HL03094。”
周海昌的呼吸频率骤增，哮喘音像漏气的风箱：“我...我有双胞胎弟弟......”
“你弟弟周海荣。"肖述调出户籍档案：“2016年溺亡，骨灰盒存放在长青厂后山墓园。”他忽然倾身逼近，“需要现在开棺验DNA吗？你弟弟真的不会从棺材里爬出来掐死你吗？”
单向玻璃后的何绘正在白板上书写公式，闻言笔尖顿了顿：“肖队在诱发代偿反应。”
审讯室内，周海昌突然暴起撞向桌角，却被早有防备的侦查员死死按住。他扭曲着脸嘶吼：“你们警察就会冤枉老实人！我要找律师！我要……”
肖述慢条斯理地戴上乳胶手套，从物证箱取出真空包装的管钳：“赵永强指甲缝里的聚丙烯纤维，和这把凶器握柄缠带的材质完全一致。”他突然用钳口夹住嫌犯腕表：“需要测试下抗拉强度吗？”
心率监测仪发出刺耳警报，周海昌的脉搏飙到128次/分，瞳孔扩散直径扩大至5.2毫米。但他仍梗着脖子冷笑：“有本事就拿证据起诉我！”
——21:03 观察室
何绘摘下监听耳机，清冷的目光划过监控画面：“他在等晨间药品配送时间。”
站在旁边的女警陈暖愣了下：“您说什么？”
“看守所每天七点发放慢性病药物。”何绘将冷库温度记录表卷成筒状：“他算准了二十四小时强制传唤期限。”
肖述摔门出来，扯开领口灌下半瓶矿泉水。汗湿的脊背布料贴在他绷紧的肩胛骨上，随着呼吸起伏如猎豹的皮毛：“这老狐狸死活不承认，早把和他有关的关系断干净了！”
何绘忽然用激光笔指向审讯室角落：“注意到他调整了七次座椅角度吗？每次都是听到关键证据时转向西南方。”
监控回放画面逐帧闪过，肖述的瞳孔微微收缩：“长青厂后山墓园的方位。”
“他在等某种心理锚点。”何绘解开袖扣露出苍白腕骨：“我学过心理学，我去试试，”
——21:37审讯室A
何绘进门时将椅子拖出绵长的吱呀声，金属椅腿在地面划出四道平行线。他特意选了背对监控的角度落座，白大褂衣摆扫过周海昌膝盖时带来刺骨的消毒水味。
“我是市局犯罪心理顾问。”他将物证袋排成矩阵：“接下来二十分钟，由我评估你的心理状况是否稳定，精神鉴定报告是否可信。”
周海昌嗤笑出声：“切，又来一个装神弄鬼的……”
“你在冷库搬运尸体时，特意给赵永强换上反光背心。”何绘突然用镊子夹起工牌残片：“不是出于愧疚，而是怕摸黑摔倒——毕竟右膝半月板损伤患者，在零下25度环境容易关节僵硬。”
监控仪上的心率曲线陡然攀升。何绘调整台灯角度，让强光正好笼罩嫌犯左手：“这块精工Prospex的旋入式表冠，每次开启都会刮擦表壳。”他将放大镜推到对方眼前：“要确认下防水泥里的血迹吗？”
周海昌猛地抽回手，后脑勺撞在椅背上发出闷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上周四19:15分，你用了四十三秒锁死冷库门。”何绘翻开气象记录，“当时室外温度28℃，地表辐射热导致库门密封条轻微变形。”他突然将热成像图贴在玻璃上：“猜猜我们在把手内侧提取到几枚指纹？”
观察室里响起低呼。肖述紧盯着周海昌抽搐的右腿——这是对方在劳保鞋里藏刀片时的习惯动作。
“赵永强死前咬破了你的虎口。”何绘忽然将伤口模型摆在桌面：“虽然你用二甲苯溶掉了表皮细胞，但齿痕间距和舌骨骨折角度……”他故意停顿两秒：“法医组正在做咬合力动态建模。”
周海昌的哮喘音变成断续的呜咽，左手死死抠住腕表边缘：“我要......我要吸药……”
何绘从白大褂口袋掏出氟替卡松吸入剂，金属罐体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这是从你卧室搜出的备用药剂，需要帮你调节剂量吗？”
当啷一声，周海昌的表带扣突然崩开。他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扑向吸入剂，却被何绘轻巧避过。青年法医用戴着乳胶手套的指尖点了点呼吸道解剖图：“慢性炎症导致声带增厚，所以你说谎时会出现喉结不自主震颤。”
监控仪上的心率曲线已经突破红色警戒线。何绘将耐高温胶带残片缓缓推过桌面：“这种3M牌胶带在130℃以上会释放□□气味——你认为……赵永强被按在反应炉检修口时，是先窒息还是先中毒？”
“不是我......是他先抢我的呼吸阀！”周海昌突然暴起又被警械锁住，涕泪横流的脸扭曲如恶鬼：“那个杂种说我活该喘不上气！他扯掉我的防护面罩……”
何绘抬手示意暂停录像。他弯腰拾起滚落的腕表，指尖抚过表盘裂缝：“现在愿意谈谈怎么处理赵永强的婚戒了吗？你妻子还不知道典当行有监控吧？”
——22:15 走廊
当何绘跨出审讯室时，几乎是刚出门，七八个实习警员呼啦一个围上来，撞得何绘手中的证物袋掉落在桌上，一只手撑着桌子，看着眼前这些因为兴奋而蹦跶着的后辈。
几个实习警员年轻的眼睛里燃着崇拜的火光，显然，他们已经被何绘的操作闪瞎狗眼，才刚刚的审训中，心情如心电图一般起起落落，跌宕起伏。玩某某恐龙园的过山车都不至于这样。
“何老师何老师！你是怎么看出婚戒这条线的？”
“那个咬合力建模是真的吗？好厉害啊！”
“您最后亮吸入剂那招太绝了！我以后也要那么厉害！”
何绘将物证箱换到左手，右手无意识地摩挲腕表链节：“只是基础的行为痕迹分析。”他试图从人墙中穿过，却差点撞上举着咖啡的档案科文员。
“何前辈连他藏婚戒的保险箱密码都猜中了！”法医助理闪着眼睛，举着现场照片挤过来：“您怎么知道是周海昌亡弟的忌日？”
肖述抱臂倚在转角处，看着青年瓷白的耳尖渐渐染上珊瑚色。何绘第三次推眼镜时，有个大胆的女警突然惊呼："您耳朵有些红，是过敏了吗？"
“审讯室暖气太足。”何绘有些仓促的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冷的档案柜。他求救般望向肖述，却见对方摘下警帽行了个标准的举手礼——那是刑侦支队认可搭档的最高礼节。
走廊顶灯突然全亮，物证室传来打印机吞吐纸页的嗡鸣。何绘低头快步穿过人群，白大褂衣角掠过肖述的警徽时，一枚银色U盘悄然落入对方掌心。
“犯罪心理侧写全息模型。”他声音轻得像江心洲的夜雾：“记得用量子计算机解码。”
肖述摩挲着U盘上的温度残留，看向玻璃幕墙外飘落的夜雨。监控画面定格在周海昌签字画押的瞬间，供词最后一页的阴影里，隐约可见两个并排的指纹——属于审讯者与犯罪者的纹路在某个奇点交汇，最终分道扬镳。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认可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