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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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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六点钟,太阳还没出来,天只蒙蒙亮,周围的景色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又像是打了一层柔光,既不太清晰,也不太真实。
方琢在门前停下。
智能锁已经被解开,只要握住把手,轻轻一推,他就可以验证,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不过,可笑的是,没有维兰德尔好像才是现实,维兰德尔出现的时光,更像是场梦。
方琢很少有这样恍惚的时候,十八岁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怀疑过维兰德尔的真实性。这次可能是太累了,一晚上没睡,方琢的意识开始不太清醒。
他闭上眼,定了定神,然后伸手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别墅里静悄悄的,和方琢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吱吱从背包里钻出来,落到方琢的肩膀上。
它已经感受到了维兰德尔的气息,心里放起烟花。但不敢有什么动作,更不敢出声提示方琢。
吱吱敏锐的兽类天性告诉它,现在最好继续装死,什么都不做,不然方琢会很生气的。
别墅一楼几乎是打通的,没有隐蔽起来的房间,方琢扫了一圈,客厅、厨房、餐厅、吧台,都没看见维兰德尔的影子。
靠窗的钢琴那里也没有。昨晚被维兰德尔拿在手里的琴谱现在正好端端地放在琴架上,根本看不出被人动过的痕迹。
方琢的眼神暗了几分,盯着钢琴看了一会,打算上楼找人。
楼梯在方琢身后,方琢转过身来,猝然撞进了一双紫色的眼睛。
迷离的紫色,高贵的紫色,梦幻的紫色,神秘的紫色,优雅的紫色。
维兰德尔眼睛的紫色。
时隔两年,方琢再次和维兰德尔重逢。
一人一鬼相顾无言,只有吱吱的尾巴在方琢背上飞快地摇来摇去,像个激动的扫地机。
它已经很努力地控制自己不扑到维兰德尔怀里。
维兰德尔站在楼梯的中间,面带微笑注视着方琢,和方琢打了声招呼。
“早安,小琢。”
方琢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过了一晚,维兰德尔还是那么光彩动人。纯白的礼服一尘不染,没有任何的褶皱和污渍。头发也没有丝毫的凌乱,每一缕发丝都打理得恰到好处,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到极致。
离得近了,方琢才发现,他礼服胸前的装饰不是层叠的蕾丝,而是一朵重瓣的白花。
白花的花瓣层层叠叠,像是永开不败。
何止是今晚,从方琢十六岁遇见维兰德尔之后,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时光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印记,他是不用套在玻璃罩子里就可永生的花。
真气人啊。
方琢直勾勾地盯着维兰德尔,没有任何回答。
这个位置不好,方琢心道,没法一拳打到他。
见方琢迟迟没有回应,维兰德尔问道:“小琢,不和我打个招呼吗?”
方琢,“你先过来。”
维兰德尔和他对视了三秒,然后抬起腿,看着方琢,走下一阶又一阶的楼梯,走到方琢面前。
“很好。”方琢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心愿得偿后的微笑。他二话不说,举起拳头就照着维兰德尔脸上打过去。
吱吱在方琢的拳头刚抬起来时就赶紧飞走了。溜了溜了,这不是它能管的。
明明方琢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维兰德尔更快。他甚至还有时间叹口气,然后才伸手握住方琢打过来的那只手。
方琢就没有想过这一拳能打到维兰德尔,在右手被维兰德尔拦下的一瞬间,他左手的拳头也已经挥了出去,毫不留情冲向维兰德尔的脸颊。
只可惜,这只手也被拦了下来。
“亲爱的,见面就动手,可不是好孩子。”
维兰德尔说着,慢慢将方琢的手牵引到他的唇边,低下头,在方琢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对久别的情人来说,拥抱和亲吻,才是最通用的语言。”
方琢不做声,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想要抬腿踢他一脚,却发现他的腿已经动不了。
“放开我。”
方琢命令道。
维兰德尔自然不会放开他。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无声地对峙,对视。
只是,感情是烈酒,眼睛里藏着引信,目光就是火石。长久的对视后,终于擦出了火星。
说不清是谁先靠近的谁,反正方琢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跳到维兰德尔身上,双手揽住维兰德尔的脖子,双腿盘住维兰德尔的腰,和他疯狂地拥吻了。
一吻结束,维兰德尔放开他,和方琢额头相抵,用蛊惑的声音对方琢说道:“小琢,你好烫。”
方琢的呼吸紊乱,体内燃起烈火,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是滚烫的。
“咬我。”他小声地说道,“快点,咬我。”
“你刚才拒绝过我一次了,现在不能再拒绝我了。”他凶巴巴地补充了一句。
维兰德尔轻声一笑,“我没要拒绝你。”
他的手在方琢的后腰上慢慢摩挲。
“刚才你不乖,我才不放开你。现在你乖乖的,我当然会满足你的愿望。”
说完,维兰德尔靠近方琢,用鼻尖碰了碰方琢的脖子。
方琢闭上眼睛,把头一歪,将自己修长的脖子完全暴露出来。维兰德尔在方琢的长颈上流连了一会儿,然后,张开花瓣一样的嘴唇,露出尖锐的獠牙,毫不犹豫地刺穿了方琢的肌肤,啜饮方琢的鲜血。
方琢咬住自己的嘴唇,脸上露出既痛苦又欢愉的表情。他把头埋在维兰德尔的肩上,克制着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不过,这份矜持只维持了不到片刻。
浓烈的香味飘散出来,带着压抑已久的思念与渴望,彻底打破了他的理智。
方琢发情了。
过去两年多之后,方琢再次迎来了自己的发情期。
整整三天,方琢和维兰德尔都在三楼的卧室里翻云覆雨,没有踏出过房间一步。吱吱有时候会在门口转转,但是听到里面的动静后就灰溜溜地飞走了。它不需要吃饭,方琢自然也不用担心它。
方琢的假期已经结束了,但他才懒得管这个。他的手机在一楼,不管什么消息他都不知道。
按理说,alpha在发情时要比omega强不少,因为他们要照顾脆弱的omega,所以这时精力要比平常更加旺盛。
但方琢不行,他除了要和维兰德尔□□,还要被维兰德尔吸血,三天已经是极限,不能再撑下去了,除非他想死了。
第四天早上,维兰德尔下了楼,替方琢做了一份早餐,然后端了上来。
方琢躺在床上,整个人藏在被子里,直到维兰德尔回来,才从被子里露出头来。
不管看多少次,方琢都觉得维兰德尔会做饭这件事非常不可思议。
不是吩咐别人做的,不是用魔法变出来的,是维兰德尔亲手做的,活生生的饭。
太神奇了。
“小琢,”维兰德尔将托盘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提醒他,“你现在的眼神,有点失礼。”
“你到底为什么会做饭?”
方琢一开口,声音哑的像是在沙漠里跋涉了一个星期。
维兰德尔答非所问:“每次我喂你吃其他东西的时候,你的表情总是很委屈,所以我才做饭给你吃。”
方琢绷起脸:“没有,你看错了。”
维兰德尔没在这上面和他计较,继续说:“烹饪很简单。不过我尝不出食物的味道,这件事对我没有意义。”
方琢听完,垂下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问道:“我的血好喝吗?”
维兰德尔笑起来,霎时间,满室生辉。
“好喝。”他伸出一只手,抚上方琢的脸颊,“小琢的血,很甜。”
方琢感受着维兰德尔手掌冰凉的温度,不自觉地皱眉。
“甜的东西,真的好喝吗?”
维兰德尔低喃道:“当然好喝。你能尝到很多味道,所以在你心里,这种滋味并不算什么。”
他俯下身,靠近方琢,“但对我来说,甜是世界上唯一一种滋味,所以它才特别。”
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靠近,维兰德尔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句话甚至轻的像是梦呓。
接着,尾音消失在两人相交的唇齿里。
饭还没开始吃,方琢就跌进了又一场绮丽的幻境里。
上午十点多,方琢才吃到维兰德尔为他准备的早饭,而且是在维兰德尔怀里吃的。他太累了,胳膊都抬不起来,维兰德尔抱着他,喂他吃完了整顿饭。
吃过东西之后,方琢沉沉睡去。
不得不说,有个会魔法的男朋友还挺方便的,至少方琢不用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收拾房间里的狼藉,而是可以直接躺在柔软的床上,在满是维兰德尔气息的空间里休息。
方琢睡着之后,房间里变得静悄悄的,维兰德尔坐在那个熟悉的扶手椅上看书。这本书他上次来的时候没有看完,方琢一直把它放在这里。维兰德尔打开之后,在他曾经看到的那一页里,发现了一根干枯的薰衣草。
维兰德尔伸手把它拿起来,放在鼻尖嗅了一下。
这支薰衣草看起来已经夹在书里很久了,干枯的枝叶上再也闻不到任何的香气。
不过没关系。维兰德尔笑了笑,重新把它放回了书里。
因为现在,整间卧室里都是薰衣草的香气,如同徜徉在一望无际的紫色花海里。
维兰德尔在这令人沉醉的香气中翻了一页书,卧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笃笃”两声,声音很轻,听得出敲门的那个东西小心翼翼。
维兰德尔没动,继续看他的书。
门外,吱吱急得开始转圈圈。它在外面守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等到里面没了动静,才敢敲门。可是,陛下怎么不出来?它还没有和陛下说一句话呢,这怎么行。
吱吱鼓起勇气,伸出爪子,又轻轻敲了两下。
等维兰德尔看完这本书的第四部分,他才合上书,起身去开门。
房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吱吱立刻冲到了维兰德尔怀里,紧紧地用爪子扒住他的衣服,嘤嘤哭了起来。
维兰德尔向外走了两步,关上房门,阻隔了一室的香气。
“爱瑞亚。”
维兰德尔叫了一声。
吱吱立刻松开爪子,离开维兰德尔,老老实实地飞在半空中。
“陛下,我好想你。”
它的声音中充满了委屈。
维兰德尔垂眼看着它,“我怎么觉得,你在这里过得很开心。”
吱吱不好意思地说:“因为主人对我很好。”
说完之后,它开始撒娇:“陛下,能不能陪我玩一会?”
维兰德尔温声道:“我好像还没计较你的失职,你确定现在要见我。”
吱吱耍赖道:“陛下,陪我玩一会吧,我很久都没见到你了。”
维兰德尔伸出左手,吱吱见状立刻飞到他手上,两只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自己玩吧。”维兰德尔无情地宣布,“ 我还有事。”
说完,维兰德尔转身回房。吱吱眼睁睁地看着卧室的房门在它眼前关上,气得直接在空中翻了个滚。
卧室里依旧静悄悄的,维兰德尔走到床边,看着几乎完全将自己埋进被子里的方琢。
方琢的睡颜不是很安稳,英挺的眉毛皱了起来,像是梦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维兰德尔看了方琢一会,然后在床边坐下。床上的方琢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往维兰德尔身边靠了靠,凑到维兰德尔身边后,才停了下来,继续无知无觉地睡觉。
维兰德尔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玩味地看着他。
一觉睡到正午,方琢醒来后,觉得浑身都疼。他缓了一下,不自觉地寻找起维兰德尔的身影。
支撑着自己从床上坐起来,方琢看见了维兰德尔。他正坐在那张熟悉的椅子上,穿着一身白色的丝绸睡衣,微微垂首,一缕银白色的头发垂到了胸前。
方琢一时间有些恍惚,上次维兰德尔坐在这里,已经是好几年前了。这幅画面,简直是往日重现。
不过这次,维兰德尔手里没有书,也没有日记,他看着的,是一个檀木盒子。
刚刚睡醒,方琢的脑子还不是很清醒,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他买的盒子,用来放吱吱的羽毛的。
想起这个盒子是干什么的后,方琢呆呆地看了一眼窗外。
今天天上飘了好几块云,阳光不是很好,但是没有下雪。
也对,这才十一月初,下什么雪。
那维兰德尔拿这个盒子做什么?
“你醒了。”
察觉到方琢醒过来后,维兰德尔抬起头来,看向了他。
方琢“嗯”了一声,声音还是哑哑的,带着情欲满足后的餍足和慵懒。因为哭了太多次,他的眼角还有点红,眼神也湿漉漉的,一双眼睛成了名副其实的桃花眼。
维兰德尔站起来,走到方琢身边,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
方琢摇了摇头,他刚吃过早饭,而且吃完就睡了,现在还不饿。
比起吃饭,他此刻更想靠在维兰德尔身上。
发情期,或者叫易感期,不管什么说法,本质都一样。
这个时候的alpha和omega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
方琢不是圣人 ,他只是众多alpha中的一个。现在,他也只想和维兰德尔待在一起,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
之前申请志愿的时候,在发情期那一栏,方琢选的是“紊乱”。这其实不太对,十八岁之后,方琢的发情期一直很有规律。
只要维兰德尔出现在他身边,他的发情期就会随之而来。
对此,方琢没什么可说,他只有一句话。
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