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别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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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左右，十分钟又能做什么呢？或者那只是八分钟，七分钟，甚至更少。
从刚出生起，叶舟就听父亲说：“我恨你，你本来跟沈野应该一同死掉的。”
可之后死去的人却都是他身边的人，他的父亲也改口不像最开始那样说。
“只有沈野，只有你们兄弟两个会永远在一起，活着或者死亡。”
就像是突然发现了他两个儿子活着的意义，但谈不上喜欢或者说父爱。
“别愣着了，你要这样浪费时间吗？”裴岄急忙出声道。
沈野随身携带的手术刀刺向他，被他躲过去，叶舟闻言回过神。
慌忙去观察束着燕羽觞的机器，最外面有一层玻璃罩，他的手被几股橡胶似的东西圈住。
“裴岄，螺丝刀给我！”
其实叶舟也想不明白，好端端一个人，为什么执行任务会带螺丝刀一起，可能螺丝刀救过他的命吧。
但也来不及想那么多。
裴岄应下，抬手用手背格挡住沈野的手腕，绕过一圈，使其偏离方向。
生生用肩膀挨下这一刀，利器穿透血肉的声音听得人牙酸，裴岄闷哼一声。
鲜血瞬间流淌出来，打湿衣服，晕出深红色来，他趁机把螺丝刀扔给叶舟，推着沈野后退几步将刀拔出来。
有几滴血顺着指缝里落到地上。
“你就算给他，他又能做什么？”
沈野看着刀面上的血，轻轻笑了。
“值得吗？”
“我还不至于没良心到看着别人去死。”
沈野也不再阻止他们两人，就像笃定叶舟压根儿做不到能救出人一样，看着好戏。
叶舟接过螺丝刀，狠砸在玻璃罩上，表面很快就出现一道裂痕。
于是他又砸了第二下，第三下…终于玻璃突地碎裂，以裂纹为中心飞出去些许，碎片擦着叶舟脸侧划过。
血滴落在燕羽觞衣摆，迅速晕开。
机器上突然显示出一行红色字体，高高悬在燕羽觞头顶，仿佛是死亡倒计时。
［00:02:00］
余下时间两分钟，将在两分钟后进行注射。
“哥，我还是劝你别白费力气，你总不能就用手里那个东西，割断橡胶吧？你…”
沈野哑然，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叶舟的手。
他看见叶舟捡起地上一块细长的玻璃碎片，握紧，血就从掌心流出来，顺着玻璃尾端，滑落。
裴岄趁着沈野发愣，迅速的切断房间电源，但沈野也无暇再管这些。
机器启动备用电源，数字依旧亮着，时间还在减少。
叶舟用玻璃锋利的棱角割断橡胶，掌心的血也滚落到燕羽觞脸颊上。
他的脸现在很苍白，此刻恰恰填补了一丝夺人视线的色彩。
但警报声突然响起，前方的数字跳了又跳，最后变为三十秒。
“警报，警报，由于系统遭到破坏，将在30秒后紧急启动装置。”
叶舟一瞬间有些慌乱，沾了血的玻璃很滑，他就像不知道疼痛似的，握得更紧，割破更深的血肉。
越来越多的血留下来，他割着那橡胶，听着倒计时在他头顶咔嚓咔嚓作响。
不知怎的，那最后一圈橡胶就像是要跟他作对似的，怎么也割不开。
“20秒。”
叶舟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
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他解剖过那么多尸体，看过那么多案情，也看过各种死状。
但单单燕羽觞死在他面前，他不接受。
他不接受……
“别怕。”
叶舟与燕羽觞离得很近，近之毫米，听到这句话时，叶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听到那声音继续说着。
“你的血落到我脸上很烫。”
也不知那声音中有什么力量，一瞬间，叶舟还颤抖着的手就被安抚下来。
但实际上燕羽觞说这句话时已经很疲惫，只是在复述着事实。
叶舟就像平时握着手术刀那样，平稳的割开最后一圈橡胶。
这个人还活着，还有呼吸，还有温度，甚至温度就从自己心里慢慢钻出来。
“你……没事吗？”
叶舟轻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嗯，一会儿再解释。”
紧接着他轻叹一声：“你知道吗，叶舟，我现在很想替你擦去脸上的血渍，但是现在，你身上的伤口先不要碰到我，好不好？”
燕羽觞偏头，靠在叶舟没有伤口的那一侧肩膀上。
“别让我身上的东西感染你。”
“别说的你好像要死了一样。”
“万一呢？”
“万一我就先打死你这张乌鸦嘴。”
沈野的视角只看到燕羽觞被放开后，自然的倒在对方身上。
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独独叶舟救人的模样，惹得他双目通红，不能承受。
“你为什么？”
沈野在问叶舟，又像是在问自己。
“为什么要这么救他，为什么！你从小到大到离开我，又对我有过这样一丝过分的关爱吗？”
说到这里，他有些难过，抬起头来时连眼尾都染上红。
“可我们不是……，我不是你的弟弟吗？”
“你知道吗？以前我很喜欢你，但是你太偏执了。”
偏执到让他害怕，让他不适。
叶舟将燕羽觞向后扶去，靠在墙上，然后自己回过身子，这是他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坦然的与沈野对视。
那双泛红的，曾让他联想起父亲的眼眸正盯着他，一丝不肯挪让。
“你从来都不想你做过的事情，你做过的让我受伤的，伤心的，畏惧的，甚至是让我童年一塌糊涂的事情，你从来都不想。”
叶舟忽然牵动嘴角扯出一丝笑容，那是真心实意的，沈野却看着这个笑容愣住了。
在他的记忆里，除去七岁以前，叶舟再也没对自己这样笑过。
“直到刚刚我想明白了，当我从那个家出来第一刻起，我拥有勇敢，我也无依无靠。现在我不畏惧你，不恨你，也不厌恶你。”
叶舟不怕，他不知道这种让他坦白的勇气是哪来的，但是燕羽觞对他说“别怕”。
与此同时，身后的燕羽觞正悄无声息的在手环上画着一个圈，外面清理丧尸的小队也差不多完成。
沈野闻言追问道：“那你？”
“我们没有关系，即便是骨肉血亲，从我离家那一刻，就没有了。”
沈野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除了那个家，他们还能有什么关系呢？
可他还是不信邪的一遍遍问他，直到他的手腕被人扣上手铐，到燕羽觞从地上站起，他依旧挣着去问叶舟。
“为什么？”
一句苍白的为什么，他倒在地上，挣扎着，连额头都蹭得流血，也没等来一句解释。
燕羽觞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双眸子泛着冷意，随后点点头，示意他们把人拉下去，先问一遍，再送回总部。
等他安排好这一切，想转身去看叶舟时，让他猝不及防的一慕又发生了，燕羽觞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头道。
“你现在又要干什么？还嫌事情不够乱吗？”
“别的我不知道，但是你不打算问问他吗？”
裴岄用不知何时从沈野那里拿来的针管顶着叶舟的脖子，他的手握着针筒，青筋隐隐约约凸起。
“不好意思啊小美人，认识你很愉快，但你身上的事我不得不怀疑。”
叶舟闻言似乎也不意外，裴岄的身份特殊，怀疑他倒是情理之中，于是他还很贴心的说了几句。
“要不然换只手，伤口再崩开你就要失血过多了。”
“就算是你的脸很好看，我很怜香惜玉，但也不会手下留情，所以，还是先不要说话。”
裴岄笑着，表情没什么变化，还跟刚认识那会儿如出一辙。
“那你要干什么？”燕羽觞不相信他真的会伤害叶舟，问他。
“其实沈野有一点说的对，你跟他是有血缘的兄弟，你们真的不一样吗？”
裴岄牵扯着肩膀的伤口又慢慢流出鲜血，他吃痛，但胜在身体素质很好。
“你这话什么意思？”燕羽觞问。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信任他，我不多问，我只想知道关于这个丧尸的所有事情，从离开家之前，到离开之后，我要听叶舟亲口说。”
裴岄视线落在燕羽觞身上有些无奈。
“你，包庇犯，先闭嘴。”
“可以，我会告诉你。”
叶舟的脖子僵持着有些难受，他轻微动了动，对方的动作也有所放松，但还没打算放开自己。
于是他就着这样一个姿势，简短的说了一些事情。
刚来到世上，他们的妈妈就因为难产离世。
七岁之前，他的父亲就让沈野和叶舟研究尸体，从动物到后来的人体，他童年的每一分一秒都是在解剖中度过的。
少有的一点休息时间都是他以前奢求好久才能盼来的，他的父亲没说过这一切是要干什么，目的是什么，而沈野同叶舟也成为了两个极端。
沈野十分想博取父亲的夸赞，于是每时每刻都花在学习上，比叶舟学的快，懂的多，可从未被分得过一点父爱。
叶舟也是一样的，在从来没有父爱的世界里成长，很少有人交流，做不好会挨打，但他也从未想过让分亲青睐他。
他只想逃离。
于是在他离开家的前夕，叶舟听到了父亲隐隐约约说要研究一项项目，制作了能够让尸体复活的病毒，攻击力大，无意识。
当天晚上沈野就像往常那样缠在他身边，被他躲过去，对方依旧高兴的说着。
“父亲要让我去做实验了，你知道那是多么美丽的艺术品吗？最没用的尸体也将有所价值。”
当时叶舟没说话，后来没多久便离开这个地方，想开启新的生活。
所以他考上了顶尖的大学，找了一份工作，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但当叶舟说到这里时，他忽然想通了一件事，神色暗了暗。
按道理说，自己当年离开家的时候不应该不会被发现，他的父亲想不让他走简直轻而易举，可他还是顺利的离开，顺利的考学……
甚至顺利的找到工作被牵扯到案件中，除非从一开始，他的父亲就是故意放他走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