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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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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摄像头下就可能让监察员挑出问题的话，那就不要出现在监控里。”
半分钟后，乔提议道。
赛琳娜听得瞪圆了眼睛，她从没想过还能这样解决问题：“可是，我不能不去上课，那是更严重的罪行。只要去上课就一定会在监控下……”
“并不一定，琼斯女士”，乔用手比划了个摄像头的样子：“我们可以利用监控死角。你看，比如当监控在这个角度时，它是照不到边缘两侧的。只要我们规划出一条符合监控死角的路线，就几乎不会被监控照到。”
“可这样难道不会被监察员怀疑吗？”赛琳娜还是有些不安。
“当然会”，乔笑了笑：“但他找不到漏洞。我们只是正常合理地走在路上，充其量是走得靠边了些，他又能说什么？至于在教室里，你也可以合理地把自己的书堆高避免监控。”
“原来可以这样！”闪闪发光的东西又回到了赛琳娜的眼睛里。
“所以不必害怕，明天跟着我走就好，我来为你规划路线。”
“好！”
乔见她信了，便把小孩送回她自己的宿舍，然后回到房间，又开始摆弄他的通讯器。
所谓监控死角一说只是他骗孩子的话，毕竟在这样监控密布的校园里，哪怕这个监控头处于死角，也几乎总有另一个位置的监控可以看到。想要真正做到利用监控死角，除非这个人会飞檐走壁。
而赛琳娜的精神状态实在算不上好，明天她要是以这样恐惧的状态去上课，就几乎一定会犯错。而如果她以为自己正走在监控死角中，或许反而会因为自信而放松下来。她的礼仪本来就是无可指摘的，只要保持心态轻松，就几乎不会出什么错。
乔真正想做的事反倒没法同赛琳娜说，她听了恐怕会更加惶恐。
——他想要切断恐怖之源，彻底关掉教养院的监控。
这个教养院控制学生的方法无非是施加各种精神压力。全帝国所有的学院为了安全起见都安着密密麻麻的监控，但几乎没有一所学院会无时无刻不用监控摄像头监视学生，病态地探查他们有无违规行为。
因为人之所以是人而不是机器，就在于他们不能保持无时无刻的“精准”，总会有不够到位、出现错误的时候。持续的精神高压能教出来的，只会是一群忧郁胆怯的、如同惊弓之鸟的脆弱者。
而这所教养院，这庞大的帝国所需要的，或许就是这样被人为塑造的脆弱的omega。
乔在过去以beta身份活着的17年里，见过不少针对omega教养院制度的反对抗议者，那些多数都是omega的家人。他们无法接受自己好好养大的儿女突然有一天成了帝国的财产，被关进一所每年只许探视一次的学校，一生都不再能由自己决定。
乔也见过许多教养院制度的拥护者。
他们说，旷日持久的战争让帝国看似密不透风实则危若累卵，人与虫之间的生存矛盾，人与人之间的阶级矛盾，整个帝国好像一壶沸腾的开水，不知道哪一刻就会被热气掀开壶盖了。
而数量稀少的omega则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士兵们的奖品，蛋糕上的樱桃，踏入上流社会的入场券。人们没有余暇去关注一颗樱桃的想法，只是要把它装点得再美丽、再美丽一些，好靠这份美丽遮盖住蛋糕坯上的霉点。
正因为清楚地知道这些，乔才更加感到无能为力的愤怒。他还记得自己刚刚答应过伊诺殿下不要再肆意调整规则的要求，但又着实做不到在赛琳娜的眼泪面前转过身去。
这所教养院里有多少个不是赛琳娜的赛琳娜呢？她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更没有力量或手段去反抗什么，就只好那样胆怯地、驯顺地、按部就班又无从选择地度过自己乏善可陈的一生。
可人的一生不应当是这样的。
她要去看风、去听雨，去看星空之外的星空，去听地壳深处的颤动；她要像山崖上的野草那般随自己的心意去生长，不听从谁的规训，生也生得漂亮，死也死得安详；她要做山林里独秀的那一枝，在凛冽的寒风里，在陡峭的石壁前；她要肆意地用枝叶舒展自己的身体、挥洒自己的鲜活，才不枉费拥有过生命来过这一遭。
所以应该关掉那个监控，乔想。他关不掉人心里的监控，但总还能操纵那些借以监控人的机器。他可以制造一场又一场的完美事故，只要没有证据，又有谁能指着他的鼻子说是他做的？
说做便做。
乔将通讯器里仅剩的材料取了出来，又召回了几只机械蜻蜓拆掉，就那么坐在桌前，维持着手上的动作，从黄昏一直到黎明。
他所做的是他最擅长的事，也是最引以为傲的事，因而并不觉得辛苦。直到天蒙蒙亮时，乔终于完成了他的工作。
那是一只通体透明极具隐蔽性的机械蜘蛛，拥有着敏捷有力的十只脚，可以在乔的操控下轻松破解掉绝大多数的电子密钥，然后将一份病毒植入中控室中。
现在唯一的问题在于，教养院的电力中控室在哪里？
他利用机械蜻蜓们看遍了整座岛屿，飞遍了每一处教养院的建筑，但蜻蜓们毕竟没有透视功能，他也不敢让机械蜻蜓冒险飞进建筑物内部。所以……乔想到伊诺。
伊诺身为皇子，又在教养院里待了数十年，一定清楚知道每座建筑物的用途。
他也的确是一位富有同情心的高洁的殿下，愿意在自己所能的范围内帮助每一位omega，但这其中恐怕并不包括攻破教养院的电力系统。
乔犹豫了很久，他不习惯甚至有些耻于求助他人。可如果是伊诺殿下的话……他终于还是打开通讯器，点开了那位不真实到像高仿号的联系人。
“伊诺殿下，您今天会去花友会吗？”他留言道。
“我会的。”
不过几秒钟，对方回道。
这让乔差点把通讯器摔出去。
他怎么回得这样快，才早晨四点多他就起了吗？
“谢谢您昨天的帮助。”乔谨慎地回道。
“不客气。”
这段聊天就这样结束了。
乔盯着短短几个字，心里又冒出那种被他刻意忽视的怪异感觉，他总是对伊诺过分在意。
伊诺的回复是不是过于冷淡了？他如果知道自己又要去“挑战规则”，会怎么想？他会感到被忤逆，进而厌烦自己吗？
乔把想象中的厌恶表情安在伊诺的脸上，顿时浑身都难受起来。
为了驱散这种感觉，他忍不住又发道：“您早晨会到餐厅吃饭吗？我知道一道菜很好吃。”
发完后他盯了几秒，又恨不得赶快撤回。可惜对面已经看见，显示正在输入中了。
他到底在想什么，伊诺在教养院待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什么菜好吃吗？而且伊诺毕竟是皇子，恐怕会有专人为他做饭送去寝宫，他昨天好像就没在餐厅看见他。
来不及想更多，乔看到对面已经回复道：“嗯，我会去，到时见。”
他说他会去。
乔心里立时泛起一阵喜悦，又紧接着为自己的喜悦感到不悦。他意识到，每当事情遇到伊诺，自己都会变得如此多变且情绪化。乔厌恶这种感觉，却也着实找不到什么好办法。
他又想起对方那金色的头发，一举一动间如同最标准的程序般精确的礼仪，还有他创办的花友会。
那是一个矛盾的老好人，乔想。
他庇护了许多不守规矩的omega，自己却严格地生存在那份规矩里。
他倾听所有人的想法，总是那样平易近人，却几乎从不说出任何自己的想法。
他常笑，不吝于将笑容送给任何一个人，却好像唯独在独处时变得吝啬。
越想，乔就越觉得伊诺好像一团迷雾。
对，是迷雾，因而才引人想要去探索。
况且那是一团美丽的迷雾，乔想。
他总刻意不去想伊诺的面容，不去想那些令他惊心动魄、悸动非常的寻常画面。
他总刻意不去看伊诺的面容，只是去看对方金色的头发，或者那纤长笔挺的脖颈。
他其实明白，他所刻意逃避的，正是那些深深吸引他的。
但他们毕竟都是omega。
乔这样告诉自己，错误的情感会像海啸一样将人吞噬。
幸好，现在还并不晚，那份微小的悸动并不曾生根发芽，而乔也绝不会再给它机会，叫它长成参天巨树。
等问到中控室的位置后，就尽量远离那位殿下吧。
乔轻轻碰了碰桌上的蜘蛛，深吸了口气。然后打开通讯器，一张张浏览起自己收藏的有关伊诺的照片。
放大，再缩小。看来看去，都好像不如本人那么美。
可过去他明明还觉得这些照片有些失真得过头了，他还胡乱幻想过，皇室是不是有专门为这位殿下p图的人员。
更何况，伊诺的心地也如容貌一般，闪耀着不寻常的光亮。
……罢了，多想无益。
这些思索明明好像没花多久，但当他反应过来时，一看时间，已经是早晨七点，应当去吃早餐的时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