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离开 ...
-
教室里，沈颐年正在填申请表，宋萧扑过去抓着他的胳膊使劲晃着：“沈颐年！你都不知道话剧社今年演的多精彩！本来看那个周朴园气得我牙痒痒，结果演到最后对峙的时候，他一激动半撇胡子掉下来了，看着可滑稽了。”
说完又笑着拍了他几下：“还有还有，武术社不是说要表演胸口碎大石吗，那个砸石头的刚把锤子举起来，还没等砸呢，那石头就……”
宋萧话说到一半，余光落到沈颐年填的优绩班申请表上，剩下的话卡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了。
山城一中作为省属示范高中要是说和其他学校比有什么优势，那就不得不提其最为出名的多元升学路径了。
在山城一中除了传统的高考外，强基计划、专项计划、综合评价招生、保送、艺术特长等等都是可选择的升学路径。但和别的学校有所不同的是，山城一中会为这些走其他升学路径的学生单独设立班级，进行集中培训，以提高他们的升学机率。优绩班就是为了综合评价招生单独设立的班级，由学生自行填写申请表，经过筛选符合条件的学生即可加入。
见宋萧许久没说话，沈颐年偏头看他：“然后呢，石头怎么了。”
宋萧兴致缺缺：“然后、然后那石头还没等砸呢就碎了。”
“你准备转班了？”沈颐年准备去优绩班这件事宋萧是知道的，这是沈颐年上高一就决定好的，但那个时候宋萧没太放在心上。毕竟那时才高一，他总觉得还有时间，有时间让他适应分开，有时间让他适应离别。
“嗯，是准备交申请表了，但也不一定能通过，所以我这周要去海市参加国青模联赛，要是能拿上名次回来，申请差不多就能通过了。”
“你要去海市？就你自己去吗？”接二连三的消息让宋萧有些失神，刚进班时的兴奋也全然消退。
“还有林子洲和其他三个社员。”
“奥奥，五个人一起啊，那还挺好的，大家彼此能有个照应，挺好挺好，那你多照看着点林子洲。”说完机械地转回身，眼神空洞，盯着桌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他如此失神，沈颐年伸手揉了揉宋萧的脑袋：“怎么一副丧气样，搞得好像我一去不复返了。”
“没事，我没事啊，参加比赛是好事，你多参加几个才好，到时候一整张申请表上全是奖，老师一看立马就把你招走了，那才好呢！”说完又自我肯定地点点头。
沈颐年还想说什么被过来找宋萧的李善林打断了。
李善林是班长，同时也是校学生会会长，她长得漂亮性格开朗，为人热情大方，大家都很喜欢她。
她从身后拎出一大袋零食放在宋萧的桌子上，笑着说：“宋萧，你这周忙吗，要是不忙的话能不能来学生会帮帮忙啊。”
“这周五不是艺术节闭幕演出嘛，本来布场彩排都挺顺利的，但是有几个部员突然重感冒来不了了，再加上最近还有几个去参加比赛的，学生会一下缺了好多人了，还有几天就是闭幕式了，真是忙的脚打后脑勺了，我这才想着看看能不能请个外援，应应急。”她边说边往前推了推那一大堆零食。
宋萧有些犹豫：“可是我也不会表演什么的，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
李善林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用表演，我们就是负责一些幕后工作，就搬搬东西、收拾道具、搞搞舞台布置什么的，都很简单的！”
沈颐年突然插话：“说到底不就是体力劳动。”
本来还在犹豫的宋萧，听见沈颐年这么说，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体力劳动怎么了！不知道劳动最光荣吗！我就喜欢体力劳动！低碳又健康！班长你放心好了，我肯定去帮忙！”
李善林见宋萧答应了，乐不迭地道谢，然后高兴地离开了。
座位上又重回宁静，沈颐年开口：“你为什么要答应，很明显这就是拉你做苦力的。”
宋萧不敢看他，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答应，也许是常年和沈颐年唱反调的习惯使然，也许是还难以接受沈颐年的离开，也许是想逃避自己慌乱迷茫的内心。这许多的也许加在一起，同意的话就脱口而出了。
他嗫嚅着：“都说了，劳动最光荣嘛。”
周三，宋萧和其他人打完招呼就离开大会堂。他看了眼手表——十二点半，正是午休时间。现在回班也许会把其他人吵醒，想到这宋萧去超市买了个面包，打算去操场呆一会，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回去。
宋萧坐在观众席上，眼神虚虚地望向远方。山城和海市之间相隔两百多公里，沈颐年昨天上午八点出发十点多就给宋萧报了平安，还附了几张照片，其中就有他和林子洲的合照。照片里两个少年笑的灿烂耀眼，即使是陌生人也能透过这张照片感受到两个人蓬勃昂扬的生命力。
想到这宋萧叹了口气，沈颐准备去优绩班，林子洲大概率也会去，那他自己呢？
大家好像都在往前走，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沈颐年的离开一下子把他之前刻意避开的的未来硬生生地拽到眼前，想躲也躲不掉。
他吃完最后一口面包，把包装袋团成一团塞到口袋里，然后面向阳光，闭上眼睛趴到防护栏上。
九月的阳光带着余热在他的脸颊上晕开淡淡绯色，从颧骨洇至耳尖。秋风裹着热气，蜜里藏刀，在他的额角催出一片细小的晶钻。
忽然一片影子落下，将阳光隔绝，还未等宋萧睁眼察明，脸颊又覆上一片冰凉，消融了大半热气。
宋萧睁眼，看见于止逆着光蹲在他身边，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拿了个白色柱状物贴在他脸上。
见他睁眼，于止笑着把罐子递给他：“给你的。”
宋萧接过来，才发现原来是一罐用手纸裹了两圈的可乐。他高兴的说：““可乐！还是冰镇的！谢谢你啊于止！”
说着解开那圈纸，提起来晃了几下：“不过这是干什用的？”
于止笑着接过被水珠沁的皱巴巴手纸，团成一团，揣到兜里：“怕冰到你。”
宋萧弯了弯眼：“你真贴心。”
于止起身坐到他旁边：“你怎么一个人在操场坐着？”
宋萧没回答，反问道：“那你怎么一个人在操场？”
于止摇摇头：“不是一个人，有你在这。”
宋萧顺着他的话说：“那我也不是一个人，这不是也有你吗。”
于止笑笑，接着说：“你最近很忙吗？我昨天去班里找你好几次，你都不在，后来问了其他人，他们说你最近有空就去大会堂，是有什么事吗？”
宋萧喝了口可乐，气泡在他嘴里瞬间炸开，顺着舌尖钻入他的喉咙，呛的他眼泛泪花：“咳、咳，没什么事，周五艺术节闭幕式演出，他们人手不够，我去帮忙干点零活，收拾道具、布置舞台什么的。”
“那累吗？”于止问道。
宋萧摇头道：“不累不累。”说完又晃了晃那罐可乐，“而且我现在精力充沛，能量满满。”
于止看他斗志昂扬的样子，想了想：“其实我也想参与闭幕式演出，我能跟你一起去帮忙吗？”
“你也想去？”
于止点点头，目光灼灼：“真的，我以前从来没参与过这样的活动，也没有朋友，跟你一起去看社团表演是我第一次……”
宋萧看着于止忽闪忽闪的眼睛，正义感再次上线。他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从今天开始你就跟我混了！”反正是多加个干活的人，李善林一定会同意的，他心想。
于止笑容灿烂：“太好了，你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两个人踩着午休铃响回了各自的班级，于止刚回到座位，周循打了个哈欠，看着还有些困倦：“咦？你今天没买可乐回来啊？”
于止表情冷淡：“没。”
“我还以为你今天也会买呢，不过也还好没买，你再买我还以为你暗恋我呢？”周循边抻身子边自顾自地说着。
晃脚时踢到了挂在桌子中间的垃圾袋，透过袋子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五六个空的可乐罐，随着袋子的摇晃，罐子来回撞击发出卡啦卡啦声。
于止没说话，周循尬笑一下：“我刚开玩笑呢，不过你不喝干嘛还总买，买的还都是这种说凉不凉，说热不热的，可乐还得冰镇的最好喝！”
于止瞥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周循只得尬笑两声，“哈哈，常温的也挺好的，健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