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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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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晏丘在酒店预留了房间,他实在受不了西装革履的束缚,饭才吃个半饱就跑去楼上换衣服。
等到罗宾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换了身简单的行头,黑色潮T加复古工装迷彩裤,看上去不太像来参加婚礼的。
“你晚上有约?”罗宾问他。
“没有。”
“那你打扮这么骚包干嘛?”
陈晏丘侧身看向大门玻璃的倒影,仔细观察了番:“骚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那可能不是衣服骚。”
然后,罗宾一本正经的说道:“是你骚。”
陈晏丘扯了扯嘴角:“我就当你夸我了。”
“换个衣服不至于还单独开间房吧?”罗宾有意揄揶他。
陈晏丘只能如实回答:“我打算在这儿待两天,回去也没事做,还不如度个假好好放松心情。”
罗宾突然灵光一现,凑上去悄咪咪的说道:“哎,说到放松,离这儿不远有一个gay吧,名气特旺,而且卡颜局卡的很死,不高大不英俊人家都看不上。”
陈晏丘哭笑不得:“你还嫌我这儿麻烦事太少是吧,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呢,我可不想再上头条。”
陈晏丘知他是好意,但眼下他容不得半点差错。
罗宾又开始扯东扯西,扯那对敲诈陈晏丘的父子不是东西,扯刚才忍着性子给大人物们卖笑,扯这狗屎般的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
俩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罗宾开启话匣子没完没了,陈晏丘偶尔嗯嗯敷衍着。
“哎——前面那个白毛。”
脚步戛然而止,这声白毛喊的指定性太强,放眼望去,把整个酒店翻出来都找不出第二个。罗宾是最先回头的,一整个面露不快,倒是陈晏丘很冷静,在原地上无动于衷。
熊哥看对方停住脚步,更加快的赶了过去。
他说话很不客气,上来就对着陈晏丘吆五喝六,“哎,白毛,给你来个赚外快的机会,陪着跑两圈,给你这个数。”
右手五根手指全部伸开,意思是五千。
“你谁啊你。”罗宾的暴脾气又要上来。
天地良心,熊哥不是个愚不可及的人,他认出罗宾是今晚宴席的主厨,朋友们说他小有名气。而熊哥又有自成一派的天真,他认定厨子终究是厨子,上不了大台面,而厨子的朋友又能高贵到哪儿去呢?
简单的只言片语不足以勾起陈晏丘的好奇心,他向罗宾使了个眼色,但还未等二人作何反应,面前的男人朝远处挥了挥手。
“哎,江彷这边!我找到人了!九点准时出发啊!”
熊哥的自作主张引起罗宾的注意,他眼睛盯过去,杵了杵陈晏丘的肩膀示意:“哎,你认识吗?”
绝了。
江彷近视,每只眼度数近400,一年消耗上百幅隐形眼镜,唯独今天没戴。但陈晏丘太招眼,身型外表独一份不说,最近还染了堪比二次元画风的发色,想他妈忽略都难。
江彷越走近脸越黑,熊哥还很没眼力的喊他。
“陈导。”江彷怵得不行,但还得低着姿态向前,他是个左右逢源的人,早就练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但在陈晏丘面前,他多少个巧言巧语还是被榨了个一干二净。
江彷对事业有追求,尽管天时地利没一个称心的,但他对做演员的野心大到难以想象。所以,他并不想得罪陈晏丘,一个被寄予厚望的新生代导演,和他闹不愉快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熊哥是无心栽柳属实撞上了,但人眼挫看不出个四五六来。江彷一个脑袋两个大,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熊哥这个二愣子敢把主意打到陈晏丘身上。也怪他太得意忘形,忘记熊哥私生子半路上位的身份,对这个圈子的形势还处于陌生阶段。
倒是陈晏丘率先开口:“江彷是吧?我记得你。”
江彷闻言挤出一丝笑来:“陈导好记性。”
“你朋友,”陈晏丘往熊哥那儿看了一眼,“好像搞错了什么。”
江彷是个聪明人,陈晏丘说半句话他立马心领神会上,“我懂,陈导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刚才的话你就当全没听见。”
“江彷你有病吧!”熊哥不乐意了,“你知道我找一个比戏子高的多难吗?除了我就这白毛了。”
江彷一脸哭相。
他也太拿王桉一的话当回事了吧?
“咋?你还想霸王硬上钩?”罗宾不太恰当的比喻。
“没有,你别拿他的话当真。”江彷还在应付。
“江彷,不行你自己找人和戏子组队去,老子不伺候了!”熊哥叫嚷着。
滴——
一声刺耳的鸣笛打破了火热气氛,陈晏丘抬头望去,一辆嚣张的红色跑车停在面前,静等片刻,车主散漫的摇下车窗,探头探脑的往外看。
“喂,”王桉一开口,声线松松懒懒的,“还不开始啊,你们有点时间观念好不好?”
他慢悠悠的看向旁边,似乎有点不可置信,又似乎有点始料未及,他抬手将墨镜卡在头发上,茶色的眼眸叽里咕噜的打转。
“哟,陈导,”王桉一自来熟道,“他们居然请你来当我的队友。”
灼热的空气涌动,王桉一手臂搭在车窗框边上,他在嚼口香糖,满嘴弥漫着薄荷香气,腮部一动一动。他右耳有个极为夸张的悬浮耳桥钉,接连下去五六个纯银耳圈。陈晏丘感觉,自己能听到它们撞击的清脆响声。
陈晏丘凝视着他的脸,画面反复在这一帧停留循环,他的头发,脖颈,耳根,张扬的坏笑,微微抬起的眉,每一处细节都勾人心魄,让人移不开眼。
他的呼吸不自觉加快。
“白毛…不对,陈导是吧,你看人都来了,干脆玩两把呗。”熊哥不依不饶中。
罗宾:“嘿,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啊?”
熊哥上下打量罗宾,振振有词道:“跟你一厨子有什么关系,厨子做好饭就行,别操心别的。”
“怎么着,瞧不起厨子?有本事别吃厨子做的饭!今天晚上吃的饭你给我吐出来!”罗宾理直气壮道。
俩人叽叽喳喳,唇枪舌战,上一句顶下一句,谁也不让谁,江彷充当和事佬劝架。
“罗宾。”陈晏丘唤他,罗宾乖乖闭嘴禁言。
所有人静候佳音。
陈晏丘分不出心给他们,他仍朝王桉一看着,思绪全陷在他一人身上。
“那就玩两圈吧,我刚好无聊。”
陈晏丘说。
山道四周环海,惊险多弯,是飙车爱好者的最佳首选。江彷他们有备而来,临时搭建的赛车场地整得挺像回事。起点处喧嚣声不断,王桉一坐在那辆红色跑车的驾驶位上,一脸淡定的看着窗外。
倒计时。
“三。”
王桉一双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等待就绪。
“二。”
他旁边坐着陈晏丘,现在是近距离接触,王桉一抑制不住好奇心,斜着眼睛偷偷看他。人如外表,真是一座难以攀折的冰山。
或许是注视太过强烈,陈晏丘垂头看过来。
双目对视的那一刻,王桉一直接愣住。
该死,被抓包了。
“一!”
王桉一错愕了几秒,但反应算快,立马猛踩油门,车子瞬间提速飙射出去。
草,关键时刻怎么能分神呢?
王桉一暗骂自己,但还是很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山路弯曲狭窄,只容得下两辆车,王桉一起步慢了半拍,只能紧追不舍。
步入第一个弯道,车轮高速转动,引擎的轰鸣声经久不息。王桉一踩了一脚油门,在入弯的瞬间猛然降档,车身直接一横,完美的S线漂移。
王桉一擦着悬崖边紧随其后,找寻超车的机会。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陈晏丘的身子朝后一仰,手指有意识地扣动着车窗,一下又一下。
王桉一捕捉到他这个熟练的动作,很上道地说:“我的车里可以抽烟,我对空气质量没太大的要求。”
陈晏丘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但王桉一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路况,没理会陈晏丘的眼神。
“不用,”陈晏丘脑袋歪到一边,更加散漫的瘫着,“我胃有点不舒服,不想抽了。”
“啊?”王桉一猛踩刹车,由于惯性陈晏丘身子向前一倾,险些撞到。
“我靠,”王桉一条件反射咋呼起来,“你没事吧?妈的,是不是我车开太快了,所以导致你胃疼?”
陈晏丘本想说不是,但转念一想,又微微笑了一下,眼角都是弯的:“嗯,反正跟你有关。”
王桉一的愧疚感更深了,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我的错,不应该随意把你牵扯进来。”
“没什么,”这副认真的神情,倒是陈晏丘不自在起来,他只好转移话题说道:“你再不启动的话,就要输了。”
王桉一自嘲的笑笑:“本来也不会赢。”
陈晏丘顿了顿,问:“为什么?”
王桉一别开头,俯身双手撑在方向盘的两侧,慢慢回他:“江彷有一个朋友,绰号叫二饼,他是职业赛车手,今天跟我比赛的就是他,你说我还有胜算吗?”
“你既然知道是他,为什么还要同意比赛?”陈晏丘的好奇心溢了出来。
王桉一的胸口强烈起伏着,心中泛起一点点酸,他尽力收了收情绪,平淡地说道:“因为我心情很不好,需要做些什么来发泄,就像你心情不好需要抽烟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陈晏丘看他,出乎意料的冷静,他并不排斥被看穿心思这件事情。
王桉一直截了当,“我觉得,全中国人民应该都知道了。”
这话倒不假。
陈晏丘还想说些什么,但老邹的夺命电话来的很及时。
王桉一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按了接听键。
老邹这会酒清醒一大半,对着王桉一破口大骂,问他为什么自作主张跑去飙车,不怕车毁人亡,明天一早登顶微博头条吗。
“我的妈呀,”王桉一应对自如,“你还是我经纪人吗?就这么咒我?”
“滚一边子去!”老邹明显还在怄气,“小杨都跟我说了,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答应他们,江彷那货能安什么好心。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回来,他们那边我去沟通。”
王桉一笑嘻嘻地说:“我不要。”
于是老邹骂得更狠了。
老邹的大嗓门吵得陈晏丘头痛,一种由衷的气躁袭上心头,赶在老邹发出更大噪音之前,陈晏丘咔的一声打开车门,逃离阵地。
山路的晚风裹挟着凉意扑来,直接将陈晏丘灌了个彻底。他离车没多远,四五米的距离,抬头刚好可以看见王桉一漫不经心的坏样子。
应该还在和经纪人打岔。
风一阵阵地吹,呛得陈晏丘不由自主咳嗽了两声。他站了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从通讯录翻啊翻,找到人名按下拨通键。
对方很快接通。
但貌似处于一个很嘈杂的环境,有汽车引擎的刺耳声,还夹杂着剧烈节奏的电音曲。
对方爽朗的声音传来。
“哟,陈少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音乐的鼓点全部密集的落入耳中,陈晏丘嫌弃地把手机拿远了一些。
但还是步入正题,陈晏丘问他:“你是不是在A市?”
“哎?”对方来了兴趣,“你怎么知道?跟踪我啊陈少,没想到你这么恶趣味。”
忽略对方的玩笑话,陈晏丘又说:“为朋友出头在山上玩赛车,也真有你的,二饼老师。”
“…….”二饼这会儿醒过味来:“你也在现场?卧槽?我怎么没看见你?”
陈晏丘看了眼时间,然后着重说道:“我在另一辆车里,就是和你比赛的那辆。”
“什么什么?”二饼匪夷所思起来:“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而且我给你打电话也是有件事情要拜托你。”陈晏丘的意思再明了不过。
二饼也是个爽快人,直接开门见山说:“陈少,有什么就说什么呗,何必见外。”
冷风飕飕,陈晏丘的手指骨节有些僵硬,他紧握了下手机,说:“我要你输掉这场比赛。”
“哈?”二饼像是听到什么荒唐事似的,问他“这不像你风格啊……”
“我的风格?”听到这话,陈晏丘却朝车内看去,透过车窗注视王桉一,看到他在笑,声音不自觉放缓道:“我的风格就是要左右这场比赛的输赢。”
“Wu~”二饼配合的欢呼,“酷。”
“听着,”陈晏丘不再和他扯皮,“过两天在H国的那场比赛,我知道你想去,这个交易由你自己决定值不值。”
“……”二饼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得不说,你太会做生意了。”
陈晏丘:“你还有机会反悔。”
“死都不会!”二饼连忙挂断电话。
他怕陈晏丘后悔。
陈晏丘的爸爸喜欢看赛车,财大气粗买下了市内最知名的一支赛车队,二饼是其中的队员,老陈是他们的老板,而陈晏丘就是少爷。
他回到车上的时候,王桉一的状态比刚才轻松多了。
挤兑完老邹就是精神气爽,方才的阴霾顺间烟消云散,王桉一看到陈晏丘回来,聊天似的问道:“你去干嘛了?”
“下注去了,”陈晏丘侧过脸看他,“买你赢。”
王桉一知道这是玩笑话,笑了声:“那你可要输惨了,输的钱我可不给你报销。”
陈晏丘收回视线,整个身子放松再放松,陷在舒服的座椅中,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是久违的惬意。
他说:“开车吧,或许我能让你反败为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