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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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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言。
刚上车，王桉一就摆起请勿打扰的状态，缩在一旁闭眼假寐，脑袋随着车载音乐一起放空。
汤季明人不火，但名人毛病不少，出来吃个饭还专挑最偏最远的地方，美其名曰安静没人打扰，适合谈话。但此举实属多虑，且不说他算不上人尽皆知的大导演，就算是中国第五代导演的那批领军人物出来买个菜，都不见得能引起群众围观。
跟着导航的指示七拐八弯的钻到一条胡同里，终于在道路的尽头停下。
下车后，王桉一狠狠吸了口新鲜空气。
某种意义上的冤家路窄，王桉一着实没想到还能以这种方式和汤季明再次打上交道。
汤季明从汤宁那儿打听到陈晏丘的饮食习惯，投其所好选了一家粤菜的私房菜馆，环境幽静雅致，一派的新中式东方美学，将待客之道安排得明明白白。
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王桉一和汤宁来到包间门口。
空气里有浓重的茶香味，汤季明看到来人后，放下茶杯，谦恭地站起身迎接，点头示意道：“陈导，快进来坐。”
和上次见面是截然不同的态度，王桉一被吓得倦意全无。他发现，无论是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二十余年的老邹，还是恃才自傲的汤季明，在面对陈晏丘时都会自觉把姿态放低。
王桉一与汤季明面对面坐着，偌大的房间，却只有他们三个人。
汤季明亲自斟茶，边说道：“今年新出的龙井，陈导，你尝尝看。”
可能是因为上次与汤季明不欢而散，又或者是因为见识过汤季明高高在上的样子，突然转换另一种平易近人的模式，王桉一还真有点吃不消。
他端起茶杯直接一饮而尽，然后尴尬的强行转移视线。
汤季明捕捉到他不自然的神情，问道：“陈导不喜欢喝茶？”
“……没有，”王桉一面不改色地撒谎道：“挺好的，我就是有点儿晕车。”
汤宁很有眼力的说道：“我去帮你要杯柠檬水。”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只剩下他和汤季明。
王桉一觉得嗓子发痒，他又倒了一杯水，全灌进嘴里。
最好等汤宁回来之前，汤季明都不要开口和他说话。
但哪能事事如愿，汤季明开始和他寒暄起来：“你上次入围戛纳的那个作品我有看过，非常精彩。”
王桉一不语，他只看过陈晏丘一部电影，不好谈论。但在外人看来更像是自认担得起，所以并不动容。
汤季明对电影有近乎痴迷的热爱，打开话匣子就侃侃而谈起来，从拍摄手法再到转场技巧，外加电影的基调节奏和演员表演方式。
“我最近也刚好有部作品正在筹备，不瞒你说，是为了向曹哲安导演致敬。”汤季明在谈起他的时候，眼睛里透着些许敬仰。
曹哲安，上世纪九十年代最具影响力的导演之一，电影风格以现实主义为核心，多数为社会剧情片。
汤季明记得，陈晏丘也曾在公开场合表明过，对曹哲安的欣赏。
而王桉一看得第一部电影刚好出自曹哲安之手。
“他的那部《无果》我很喜欢。”王桉一晃着手里的杯子，回道。
汤季明抬眸，这个答案在他意料之外，他颇有兴致的说道：“这部作品算是曹导的冷门之作，很少被人谈及。没想到，我们喜欢的是同一部电影。”
呵呵。
王桉一内心复杂，如果汤季明知道和他产生共鸣的不是陈晏丘，而是自己，会不会想要一头撞死在这儿。
别说，王桉一还挺想看的。
汤季明笑得很淡，又提起道：“说起来，我最近陷入一个两难的抉择中。”
大门被推开，工作人员陆续开始上菜。
汤宁带回来一杯爽口的柠檬水。
王桉一接过柠檬水，有意回避和汤季明的交流。
汤宁进来时听了个末尾，她随口问道：“叔叔还没选好是谁吗？”
汤季明扫了一眼桌上摆放的精致餐具，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和投资商谈得不太愉快。”
汤宁应道：“用流量明星风险是大，但是他们考虑的是回本，至于电影的质量，是次要。”
“空有一张脸的花瓶罢了。”汤季明语气中满满的不屑，“看着精致，但没什么用。”
“关系户就很称心如意了吧？”王桉一本来不想说话，但汤季明太针对他，实在没必要忍这口气，才刺回去一句。
汤季明微微一怔，他与陈晏丘打过几次照面，此前给他的印象一直是话不多，目空一切，像是懒得为任何琐事上心一样。
汤季明到底是久经名利场的人，他很快调整好表情，说道：“我做任何决定都是为了让作品更接近完美，如果陈导看过剧本，肯定也会觉得我这个想法是对的。”
“况且，汤由的演技，大家有目共睹。想必这一点，陈导比我更了解。”汤季明说这话的时候，刻意加重语气，面上洋洋得意。
汤由，汤季明的侄子。
据说只拍过两部作品就息影，远赴国外读书深造。
刚准备复出，就有亲叔叔为此搭桥铺路，甚至不惜和全剧组作对。
这顿饭没劲极了。
刚才的那句话只是一个意外插曲，并不能阻挡汤季明继续商讨他在电影方面的规划，该如何大展宏图，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掌控中。汤宁自小在圈子里耳濡目染，人机灵，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讲话，她偶尔简洁回应几句，但都是捡着重要部分说，不会让她叔叔的话掉在地上。
王桉一独自面对敌人阵营，这顿饭吃起来也没滋没味，就在耐心快被消耗得一干二净时，这场饭终于结束。
临走前，汤季明还有意识地透露出，汤由在国外的事情还没完全处理完，所以今天只能由他这个叔叔代劳出面。
言外之意，今天这个饭局也是为汤由组的。
该死的关系户。
王桉一懒得伪装，毫不掩饰的在脸上挂着鄙夷的神情。汤宁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旁，刚好瞧见他这幅表情。
汤宁有过短时间的晃神，脚步放慢。
王桉一刚上车就说道：“给我找个最近的便利店，刚才没吃饱。”
……
王桉一要了一份关东煮和三明治，结账时想起个事儿，问汤宁要吃什么，他刚才有注意到汤宁没怎么动筷子，估计饭菜不太对胃口。
汤宁要了份火鸡面，王桉一看到，又让柜台小哥往关东煮里加辣，还嘱咐了一句一定要多放。
他爱吃辣。
靠窗的小方桌，王桉一抽出椅子坐下，垂着脑袋吃起来。
汤宁悄无声息走到另一边，往桌子上放了一份热好的皮蛋瘦肉粥。
王桉一看她，汤宁坐到他右边，揭开包装盖，夹起筷子吃了一口面。
辣劲直冲脑门，汤宁被呛到直咳嗽，面部通红。
王桉一赶忙把粥递到她面前，说道：“不能吃就别逞能啊。”
汤宁连摆手拒绝，喝了一大口水缓解，然后说：“你不也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吃重口味的东西。”
王桉一低头看了看食物，用只有他一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他连这个都不能吃啊。”
“还有，”汤宁欲言又止地补充道：“我也没从来没有见过你会用那种表情，对待汤由。”
王桉一不知道该作何解释，他单方面的厌恶，似乎不应该强加在陈晏丘身上。
王桉一只好转过头，跟她说：“你误会了，陈晏丘不会对他有什么复杂想法的。”
就算真的讨厌，那也是王桉一在讨厌，和陈晏丘没有一毛钱关系。
汤宁还有很多问题要问，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回去，诸多问题跟面对王桉一的那句话比起来，都太多余了。
陈晏丘的态度再明显不过，她了然。
之后二人没再说话，一直到王桉一回家。
汤宁跟他讲，说明天早上再来接他去片场，编剧推荐了几个小演员，明天要去试镜片场挑选合适人选。
王桉一听得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点点头，转身开门进了屋。
回到家是下午五点，外面阳光充足，但屋子装修延续主人的性冷淡风，看不出一点温馨的感觉。
王桉一躺在沙发上玩手机，闲来无事在手机百度上搜索汤由的名字。
中国内地影视演员，主演个人首部电影《爱情赌注》正式出道，凭借该片获得当年金鸡奖最佳男主角提名。
“爱情赌注，怎么感觉那么熟悉。”王桉一想了想，有记忆但不深。
他抬头看了眼展示柜，记起昨晚好像在陈晏丘珍藏的碟片里隐约看到过这个名字。
王桉一轻车熟路的走到展示柜前，翻啊翻，还真让他找到那张《爱情赌注》的碟片。
“主演邬梦姿，汤由，”王桉一跟着念起来，“这里面居然有邬梦姿？”
邬梦姿，内娱当今最火的女明星，流量方面能和王桉一平起平坐。
“无法想象她居然拍过这种风格的电影，”王桉一继续往上看，“导演，陈晏丘。”
怪不得。
回想起和陈晏丘的第一次见面，他对自己说，汤季明抄近道想拿奖，那么流量的形象会是电影的第一把枷锁。又想起陈晏丘的助理，汤宁，是汤由的亲姐姐。而汤由的出道作是陈晏丘的电影。
圈子说大不大，说小真小。
“我要看看你演技有多好。”王桉一三两下粗暴地拆开外包装，再一次将碟片放进播放机中。
王桉一算不上观影无数，事实上他很少有娱乐时间，小时候忙功课忙考试，高二那年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进入娱乐圈，临时决定艺考进入的电影学院，后来又因为一部网剧一炮而红。
这么多年从未停歇过脚步，一直在打拼。
但也清楚，他的演技算不上出色，但好在台词功力强，不需要用配音，观众看他的角色不会出戏。在内娱一众口条烂、演技差的烂泥废物堆里，他实属凤毛麟角，是名副其实95后小生演技Top。
所以粉丝也经常吹嘘他是少有的“颜值与演技双在线”的演员。
至少，挑不出他太大的毛病。
但和他们比，不是王桉一想要的。
《爱情赌注》不同于陈晏丘以往的作品，这是他目前唯一一部爱情题材的电影。
开头则是以大量琐碎的长镜头进行展开，这段安排看似冗长烦闷，实则精准巧妙。
该片前十分钟大量铺垫女主的生活习惯和细节，邬梦姿素颜出镜，娇小的五官被大荧幕放到最大，漂亮得太过纯粹。
王桉一对这部影片没太大耐心，他按了倍速键，想要快一点看到男主出场。
可能是夏季闷热潮湿，从刚才回来的路上，他就感觉小腿发痒，他当时随手抓了两把，现在痒意却越发明显。
已经延伸到脖子，甚至是全身。
他打算等到男主出场，再看两眼，就关掉电视去洗个澡。
男女主相遇在一个舞厅，电影里面传来上世纪的港式流行音乐，镜头晃来晃去，在拍故事中的人们跳迪斯科。
“你在看什么？”
——是第三方的声音。
电视音乐声太大，王桉一又看得太投入，以至于关门声响起，他都没听到。
王桉一循声看去。
接近黄昏，太阳落山，夕阳的余晖偏偏照在他的轮廓上，霞光似火，晕起一片片朦胧的光晕。
在王桉一看来。
他全身都在发光。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