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黄金面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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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阿斯旺地区上空，云海广阔绵延，平流层上方的秦夜却只顾着振翼急飞，无暇欣赏。
谁要是和他一样，整夜高强度接受信息，好不容易结束修炼，还得两眼一睁把自己当飞机冲向开罗，估计也会叹气自己命苦。
他周围空气稀薄，远方一线朦胧的亮光正从地平线上升起，宛如一弯弦月，天空接近黎明，已经能看清下方灰蒙蒙的黄沙。
在高速移动中，一道虚影忽然幻化在他身边，牢牢跟上。
“你的东西响了。”
秦夜骤然一停，诧异地取出手机，伴随着铃声，一则微信视频通话跳了出来，备注是着“钞票好多张女士”，底下还打了个括号，“妈妈”。
下意识地，秦夜往后暼了暼自己背后现在那双鹰羽翅膀，这可不好解释，它们还在拍打着，让他保持空中悬浮，秦夜试着往下缩了缩，可惜怎么也藏不住……
他只能又拍拍衣领上的灰，这才接通，“妈，今天起这么早啊？”
赫墨斯十分感兴趣地凑近，鬼魂当然没办法拍照，已经碎了小半的手机屏幕上，只露出秦夜一个人的脸，脖子以下全是破绽，他尽力用手梳梳头发，让自己显得更自然点。
“哎哟，不早，我这边都十一点了！”视频画面一个翻转，对面的秦夜老妈张女士笑眯眯地出现了，张女士如今芳龄四十九，还差一年知天命。
年近半百，青春虽已不在，但她那双眼睛仍然亮亮的，人也还是像小姑娘一样爱美。
秦夜一眼看出她又新烫了头发，满头淡红褐色的羊毛微卷，眉毛画过，嘴唇薄涂，照例白皙又时髦，正对他挥手。
“妈你怎么突然联系我了？”
“好长时间没看见嘞！钞票还有哇？”
“还有还有，够用。”秦夜笑了笑，“你们有空也休息休息出来玩，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略带苦涩的后半句话被他咽了下去，“妈你在哪？你那背景好绿？”
“张家界！”张女士把摄像头反过来，稳稳当当地拍起附近青碧色的绿树清溪，“说走就走！我们也出来玩玩。”
“爸呢？”
“酒店睡懒觉，”张女士随手赶蚊子似地一挥，“他到哪都是睡觉刷手机，我出来散散步！”
接着秦夜无奈地听他妈洋洋洒洒说了一堆旅游计划，她打算在张家界呆上一个月，美其名曰吸吸负离子俢养身心，老爸八成是反对无效被拖走……
“你那埃及，Egypt，我看过了，最近天气不稳定哦……”
幸好，看来昨天那场小规模地震的新闻还没有传回国内，秦夜松了口气，笑着点点头，“我今天不跟团了，也自己出来转转。”
“小心骗子！买东西要杀价，侬晓得哇？我无所谓，侬自个注意！外边要弄弄好！”张女士开始唠叨，又开始关心他有没有做好防晒。
“你随我好不容易长这么灵，一黑就完蛋，不要旅游回来毁容，以后相亲都难！”
“其实黑皮肤也挺好看的……”老妈的臭美秦夜已经习以为常，他笑着看了眼旁边的赫墨斯，肤色黝黑的俊美男鬼冷哼了一声，把头扭开。
“我们马上要吃中饭了，你今天起的早哇，饭吃过么有？”张女士又问。
“马上吃……”秦夜叹息，感谢老妈的提醒，但现在的他再也不会饿，再也不需要进食了。
张女士一听，连声催他快去。通话挂断，秦夜有些怅然地收起手机，对准谷歌导航的大致方向，继续飞。
“她是你这辈子的母亲？”赫墨斯的声音顶着狂风依然清晰，刚才秦夜和老妈说的是普通话掺吴语，估计他一句也没听懂，“你们长得很像。”
“上辈子呢？你见过吗？”秦夜不得不顶着风大喊。
“没有。上辈子你是被神庙收养的孤儿，无父无母，因为有天赋，才最后被留下来。”赫墨斯平淡地说。
秦夜笑了起来，“那还是这辈子比较幸福，我得努力回家……”爸妈还在家里等他，任何希望都不能放弃……
“祝你成功吧。”赫墨斯耸了耸肩，“提醒你一句，任何时候都别小看防守力量。”随即他再度化为无形，在空气中消散不见。
……
清晨六点，浴室里的水流哗啦哗啦地响，水柱垂直地从花洒涌出，秦夜的湿发顺着水紧贴下来，发丝遮住他的眼睛，热气氤氲，他的脸苍白如纸。
这里是他单独预订的酒店，等拿完行李，清洁完毕，他就会彻底离开，导游那里已经发过消息，不会被误报为失踪。
他闭目思考，哪怕水汽不断熏笼，他浑身也只剩下了嘴唇上的一点点淡红，宛如大病初愈。
从外往里看，只见磨砂玻璃门后，瘦长的肢体朦朦胧胧，若隐若现，像尸体一样毫无血色。
半晌，水声停止，秦夜走出来，对着镜子换上一身干净的新衣服。
平时穿惯的那些乏味可陈的高档衬衫和西装外套现在都被丢在一边，镜子里的青年一身黑，穿着大学实习挖土时的黑色长袖连帽卫衣，离正式下墓挖遗迹只差一把铁锨。
脏了不明显，流血也看不出来，对卫生有洁癖的秦夜满意地点点头，试着对自己笑了笑。
挥了挥手，他将整理好的行李箱收入戒指，确认房间清空后，带上墨镜，开门走了出去。
离开酒店，他出现在阳光之下，短发，手举黑伞，伞面直接罩住上半身。此时此刻，他又变回了之前那个身形挺拔的外国游客，谁也不知道昨天发生在他身上惊心动魄的变故。
毫无异样地，他顺利混入人群，隐蔽其中。
……
上午八点多，远空略微昏黄，开罗的街头人声鼎沸，市集两边，身穿阿拉伯棉布长袍的本地摊贩和游客为主的人群川流不休。
赶路已经赶得心平气和的秦夜目不斜视，一路往国家博物馆所在的解放广场走。
而人们看不见的另一个世界，赫墨斯还在慢悠悠地闲逛着，兴趣盎然地逐一打量那些摊位，他身披的长长红袍在空气里飘逸变幻，衣角逐渐透明。
初回现代社会的法老王满怀好奇，刚才一路上秦夜都在小声回答他的问题，“为什么男人女人都穿这种衣服，还要包着头？”——他指的是阿拉伯长袍和头巾；“现在的神庙怎么都是圆顶？”——那些是清真寺；“对神灵的信仰还存在吗？”——在，不过已经换了个神……诸如此类。
秦夜还顺带科普了一大堆现代科技，比如飞机和手机的发明原理和用处，网络是什么……
到了这会儿，那只鬼居然安静了半天，等秦夜忽然反应过来，回头一看，他已经不见了，不知被潮水般熙熙攘攘的人群淹没在了哪里。
“赫墨斯——”秦夜摘下墨镜，低声喊他，目光四处逡巡，人群密集，温度又加热了空气，四周热烘烘地，偶尔有人隔空投来诧异的目光，秦夜顽强地视而不见，只一味寻找走丢的同伴。
“你想要这个？”找了半天，赫墨斯居然竟停在一个小贩面前，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从他身体的虚影里穿过，毫无所觉。
遮阳棚阻挡着风沙，然而效果只能说聊胜于无，秦夜看见他盯着木头桌面，一个个小杯布丁齐齐摆好，颜色多样，撒着不同的馅料，上方飘出肉桂粉和奶油的淡淡香味，显得晶莹可口。
“这个是米布丁，你要吃吗？”秦夜转头笑道，“鬼魂怎么吃？”
“当然可以吃，但必须是你诚心供奉。”赫墨斯瞥了他一眼。
“好吧，”秦夜笑着上前，问完价格就开始往下砍，对面的摊主讲一口蹩脚的英语，连比带划，秦夜成功打了个对折，然后又再往下压了三成，反正也不贵，他干脆把桌上做好的米布丁通通买了下来，掏出埃镑付清。
等他们找了个僻静点的巷口，并肩坐在影子里时，没有阳光直射，赫墨斯的身体终于凝实了些，秦夜几乎能感受到他肩膀上实质般的温度和触觉。
“这里变化了很多，难得看到和过去差不多的食物……”幽魂像在解释。
“看来几千年前你们不吃粗饼，”秦夜微微一笑，按他的说法，把打包的布丁用双手捧起，闭眼默念三遍，“我将它们献给赫墨斯王。”
奇异的事发生了，普通人不可见的世界，烟雾在秦夜手中缥缈上升，最后到赫墨斯身边凝聚成形，变成现实里一模一样的食物。
“好吃吗？”秦夜看着他享受般微眯着眼睛，快而矜持地每样尝了尝最上层的馅料，然后把软糯的布丁卷住吞下，用舌尖舔了舔嘴唇，表情愉快。
如果他是一只大型猫科动物，现在估计漆黑的长尾巴已经高兴得卷翘起来，但一问评价，他只是淡然道，“还可以。”
秦夜也不揭穿，自顾自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沙漠里的美食也有新发展，据我所知还有炭火烤肉、烤羊排、鸽子饭等等等等，等解决完正事，有空我再挨个找来给你上供吧。”
“你说的，我可没逼你。”赫墨斯飘着跟上走在日光下的秦夜，旁若无人地和他交流。
“当然了，我答应你。”秦夜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食物，微微一叹，虽然自己已经不能再品尝，但看着别人幸福也不错。
……
九点，埃及国家博物馆门前，淡玫瑰色的典雅大门终于打开，秦夜排在长长的游客队伍里，按顺序慢慢往前走。
赫墨斯悬浮在他身边，注视着他翻出手机，查了查馆藏解说的相关攻略，接着一进大门，就目标明确地往前直奔。
与此同时，左手戒面上那颗纯黑硕大的宝石，已经开始隐约发烫，戒指和攻略地图都将他引向一个方位——久负盛名的图坦卡蒙室。
又排了半天队伍，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展柜，一旁深肤色的安保人员目光虎视眈眈，前一个人终于挪位，秦夜坦然上前，直直对视上黄金面具那双水晶镶嵌的眼睛。
肉眼不可见的游魂站在他背后，神情莫测，展示灯光明亮地穿透玻璃，映出秦夜专注的面容，他仔细审视着面具那光彩璀璨的金箔，青金石描绘的五官，前额鹰和蛇的象征……
对比网上游客们拍的那些现场高清图，他亲眼所见的面具极为特殊，整个笼罩着一圈清晰的金色柔光，在现实世界里，就像加持了电影特效一样明显，简直闭着眼睛都无法忽略。
“恭喜你，顺利找到了第一件圣物，它具备极强的灵性，可以作为重铸赤阳的碎片。”他听见赫墨斯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黄金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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