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太阳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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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尖和素描纸摩擦，沙沙作响，秦夜坐在高处冰凉的瓷砖台阶上，低着头专心落笔。
道道刺目的太阳光柱正从他身边的窗户照射进来，他已经在这个游人稀少的角落里坐了好一会，借着现场画速写的掩饰，给摄取灵性拖延时间。
他的左手支撑着素描本的硬壳边缘，那枚引人注目的戒指就隐蔽在下方的阴影里。
常人不可见的视角，远处一道金光顺着地面的道路蜿蜒而来，轻盈地追踪他的形迹，不断汇入戒面上那颗宝石。
“如果黄金面具上的灵性能量全部消失，会对它有什么负面影响吗？”秦夜低声问道。
“表面上没有，世人眼中它仍然是一件技艺精湛的珍宝。而它损失的力量会随着时间重新累积。”赫墨斯正站在窗边，光柱穿透了他半透明的身体。
“看来我们取走的，是数百年来所有人对它的敬畏和欣赏。”秦夜说。
“不错，这就是它的价值。”赫墨斯倨傲地低头看了看他，哂笑，“放在这里再过几百年，它又会恢复的……那个时候你恐怕早就寿命终止了，还用不着你来替它担心。”
秦夜不语，片刻后，他合上画本，站起来，“走吧，我们换另一个地方。”老待在一个地方怕被安保察觉异样，他们该换附近别的馆藏转转了。
赫墨斯却没动，飘然离地，倏然间飞出窗外，秦夜一时疑惑，朝外撑窗看去，只见幽魂伸手一指太阳，“坏消息，天空出现了异象，恐怕会引来其他人，希望那些修行者不要搅局。”
秦夜也看清了天空正中那强烈而圆满的日轮，本来清早时云彩聚集，光线略微昏暗，但现在，那些云都失去了踪迹，太阳绽放出了无穷的光亮。
更特殊的是，日轮周围流转着一圈彩虹般的七色光晕，如同实质般，七彩的光柱正不偏不倚地往博物馆的方位坠落。
联想到自己正在做的事，秦夜心底一沉，但还保持着冷静，太阳这是在和碎片的能量相互呼应？这一点真是始料未及，这么明显的天象，希望别引来什么超自然的领域的人……
他是半路出家，如果换成现代社会国家级的生产动员和资源调配，加上从小进行军事训练，如此专门培养出的超自然能力者只会更强，如果正面相遇，自己是对手吗？
秦夜心里略微忐忑，低头缓缓摸了摸黑月之戒侧边银色圣蝎的图案，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为了达成目标，他需要灵活应变。
再度看了一眼天空，他转身走下台阶，一边寻找值得入画的瑰宝，一边小心地搜寻其他不为人知的灵光碎片。
遗憾的是，无论是那些或柔和端坐、或粗粝威容被竖立起来的石刻雕像，还是旧日里曾摆放在法老墓室里的华丽王座，又或者是隔着玻璃摆放，熠熠生光的精致金珠首饰，它们内部都没有足够的灵性。
如果分心去吸收，还会进一步拖慢效率，秦夜只能抱着速写本，随意漫步，消磨时间。
终于，他进入一间有些幽暗的展厅，这里游人稀少，中央的高台上，停着一具巨型石棺。
长方体的棺椁层层嵌套，最外一层青灰色的表面，刻满着许多精致繁复的符号，像文字又像图案装饰。
秦夜被吸引了注意，情不自禁环绕着它缓步而行，转到侧面，恰好对上正前方一个熟悉的纹路，中间是一线眼睛般的竖瞳，四周放射出很多火焰般蜷曲的线条，就像一只燃烧着的太阳之眼。
这个标记十分眼熟，秦夜忍不住转头看向身边的赫墨斯，盯着他额头的金纹，他脸上描绘的图案，似乎和石棺上所刻的花纹非常像……
“怎么了？”他垂眸看向自己。
蓦然间，秦夜意识一个恍惚，身形晃了晃，眼前浮现出与现实截然不同的另一幅画面，不知是幻觉还是回忆，他茫然抬头，空气中有怡人的湿润味道，他嗅到了莲花甜蜜的芬芳。
他站在绿洲中一泓湖水面前，水中波纹轻荡，有几声悠扬的鸟鸣遥遥传来，更显幽静。
我在哪里？像是置身于一场清醒的梦境，秦夜活动了一下手指，发现一支柔软的长长羽毛笔正持握在掌心，腕侧放着一只小小的陶碗。
他从碗中蘸取了金粉，当视线再度上移时，另一个人出现在他身前，湖光波动，他们共坐在睡莲之畔，他贴近了他，按住那人锋锐上挑的长眉，流金的笔尖慢慢落下。
那个人闭目等待，唇角犹带微笑。
笔下的线条清晰顺滑，秦夜专心致志，落笔极稳，逐渐勾勒出一只太阳般的竖瞳，啊，他想起来了……这是神之眼，是神和王权的象征，是烈阳与火光……
梦中的一瞬间仿佛千万年，面前那个人的脸终于清晰了，依稀俊美，骄傲夺目，“你怎么了？”鬼魂冷淡地问，并不试图上来搀扶。
秦夜稳住了平衡，看清了面前抱臂战立的赫墨斯，仅仅一怔，他反应过来自己大概是又觉醒了前世记忆。
没有回答，也没有多问，他微笑着摇头，“没事，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
下午四点，即将闭馆，黄金面具上不可见的灵光已被彻底吸收，存储在黑月之戒内部，计划的第一步刚刚完成，秦夜低调地混在游客当中，随众人一同出馆。
“小心。”他突然听见赫墨斯一声提醒，鬼魂消散为一阵虚幻的沙尘，但声音还伴在他身边。
顺着指引，秦夜注意到一个逆流而入的人，一张不起眼的本地面孔，身穿安保服，敏锐地感受到秦夜的目光，对方也匆忙回身一瞥，眼睛微露精光，随后他消失在馆厅之内。
秦夜垂下目光，暗暗心惊，自从变幻过鸟隼形态，他的目力就变得异常惊人，不光可以看得极远，还能观察到异常的能量和热量。
刚才那个人很不对劲，身上的能量驳杂又黑暗，缠绕满身，秦夜不知道现实世界其他修行者是用的什么方法，但那个人给他的感觉极不舒服。
计划有变，秦夜走入街巷，天光仍然明亮，现在不是个混入的好时机，“你要进去追查那个人？”他坐在附近的长椅上，一偏头，鬼魂已悄然显形。
“他会是被异象吸引来的吗？”秦夜仰头，随着他们的成功，太阳的异常此刻已平息，提防了一个下午，却在闭馆时才迎来意外。
“或许他以为馆藏里诞生了一件强大的灵物，要来抢走吧。”赫墨斯说。
“我们已经达成目的，没必要再为他浪费时间。几千年来，外界能量逐渐稀薄，我们都不了解现在各方修炼者的背后势力，何必冒险？”
秦夜皱起眉，“对馆藏下手？”
他沉思着，再次覆上左手中指那枚戒指，这片土地所孕育的文明，它古老的力量已经被我得到，它曾经历过饥荒战乱，无数珍宝横遭掠夺……今天，能够守护的力量就在我手中，我要视而不见吗？
如果自己仍然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一定本能地趋吉避凶，对危险和异常有多远就离多远，但他现在不一样了……他不能坐视不理。
“我要跟上去查清楚，万一真的要对文物动手，我必须拦住。”秦夜很快下定决心。
“小鬼……”赫墨斯冷哼了一声，“你迟早要被自己的滥好心害死，难道什么事都值得吗？”
秦夜笑而不语，静静坐在那里，远方落日橘红的光晕斜照在他脸上，最后还是赫墨斯转回来，斜睨他一眼，“那你打算怎么做？计划呢？”
秦夜微微一笑，现在夜晚是他的主场，当然要先留在场馆附近，等到天黑以后再行动……
“你好像从不担心意外啊。”赫墨斯阴阳怪气，秦夜失笑，“意外情况再临场应变了，你会帮我的，对吧？”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打开手机，把铃声振动、消息通话提醒一律提前关闭，吃一堑长一智，危机关头老妈要是突然又打他视频可不好……
……
夜幕落下了，扑棱棱地一阵翅膀拍打声，一只圆头圆脑的猫头鹰悄无声息地在一座大清真寺的圆顶冒头出来，歪头试着咕咕了两声，又因为学得不像而作罢。
它又迈了迈底下两只毛绒绒的粗壮大爪子，在屋顶小步走了走，尽力模仿和适应，假装自己就是一只真正的鸟。
一旁的鬼魂毫不掩饰地发出嘲笑，秦夜置之不理。
伴随穹顶下教堂宣礼的钟声和回响，秦夜这只非野生的猫头鹰鸮叫着，很快飞向他真正的目的地。
夜晚重游，空旷又高大的博物馆里一片寂静，秦夜谨慎地暂栖窗边，歪头凝神感应，他带花纹的羽毛在随气流轻轻颤动，忽然间，敏锐的夜视能力发现了异样。
他飞了进去。
顺着通风管道爬了许久，他终于落入一间隐秘的地下室，暗室深处，陈列架上放得密密麻麻，都是那些已经久不展出的珍贵藏品。
而现在，暗室的门已经被打开，秦夜凑近门边，一双属于人的大手扑在地上，属于安保的枪械落在门的另一边。
倒地的竟然是个身形高壮的男性安保，秦夜听不到他的呼吸和心跳，外面走廊里应急的黄灯半暗半明，滋啦默响，他身下早已悄无声息晕开了一大团墨迹。
秦夜吸了一口气，刚想上去再试探一下脉搏，忽然间他耳畔捕捉到了风声。
一道脚步声随意地从外面响起，手中还似乎挥舞着什么，发出咻咻地破风声，似乎是件棍状物。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太阳瞳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