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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陌生人法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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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迟的帆布鞋碾过走廊积水时，陈澜生正在用示波器捕捉那串特定的声纹频率。400Hz处的谐波失真像把钥匙，瞬间开启记忆的电磁锁——去年梅雨季，这个穿白大褂的化学系女生抱着摄像机冲进设备间，发梢滴落的水珠曾在她实验服上洇出半朵木槿花。
此刻是2023年9月6日清晨七点十五分，陈澜生第322次假装不认识林语迟。
玻璃幕墙倒映着那个清瘦身影，她正踮脚张贴社团招新海报。晨光从她解到第二颗的衬衫纽扣漏进来，陈澜生无意识摩挲左手腕内侧的烫伤——去年平安夜，她就是用这双手握着电烙铁，替她修补这颗崩飞的树脂纽扣。松香燃烧的青烟里，林语迟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栅格状阴影，如同此刻她被百叶窗切割的侧脸。
"助教，这个MOS管的阈值电压..."新生举着电路板凑过来。陈澜生竖起食指抵在唇间，实验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林语迟撕扯胶带的脆响。她的医用橡胶手套还沾着硅胶填缝剂，食指关节新鲜的灼痕让陈澜生想起浓硫酸溅落时的焦糖味。
她们的目光在玻璃幕墙的菲涅尔反射中相撞。林语迟耳后的朱砂痣比去年更艳，像焊点在白炽灯下反光。陈澜生感觉后颈渗出细汗，仿佛回到她们初次共事的那天——林语迟调试摄像机时的白大褂衣摆，曾扫过她裸露的脚踝。
"海报要压住旧通知边缘五毫米。"林语迟转身指导新生，嗓音带着通宵做实验的砂纸质感。陈澜生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那里还残留着去年跨年夜的血腥味。当时林语迟在天台调试激光灯，光纤碎屑飘进她眼睛的瞬间，是自己用舌尖舔湿棉签替她清理的。
走廊监控器的红灯开始闪烁，陈澜生低头焊接飞线。松香烟里浮起去年秋日的画面：新媒体部例会上，林语迟总把保温杯搁在她们座位中间。当七点整的水蒸气攀上杯壁，她就能借着氤氲水雾，偷看对方修改宣传稿时咬笔帽的齿痕。
"刺啦——"
美工刀划破晨光的锐响令她手抖。烙铁头在洞洞板上烫出焦痕，形状酷似林语迟实验报告背面未完成的蒽环结构。陈澜生关掉电源时，听见身后传来旧海报被剥离的呻吟。那张印着分子轨道与傅里叶变换对比图的海报，此刻正蜷缩在林语迟脚边，像她们在器材室偷偷接吻那夜被揉皱的防静电服。
乌云吞没最后一线阳光时，林语迟的影子正与示波器波形重叠。她的帆布鞋踩过丙烯绘制的电路图地标，鞋跟处靛蓝的沉淀物让陈澜生喉头发紧——那是去年全省化学竞赛，自己偷偷保留的她打翻的铜氨溶液结晶。
暴雨砸在窗玻璃上的瞬间，陈澜生冲进安全通道。她知道四楼消防栓旁有林语迟的备用雨靴，知道催化实验室的通风系统会在雨天排出过量丙酮。当她在二楼缓步台撞见对方解防化靴搭扣，林语迟白大褂下摆的泥渍像极了那个雪夜，她们在器材室地板上留下的混合着硅胶和汗渍的污痕。
声控灯熄灭的十七秒里，陈澜生数着她带着二氯甲烷气息的呼吸。黑暗中林语迟的腕表滴答作响，秒针震颤频率与去年七夕夜，她们藏在示波器后的心跳完全同步。
回到实验室时，新生正用万用表检测她焊坏的电路。"导通但信号失真。"女孩沮丧的报告声里，陈澜生摸到裤袋里的橡木发簪——去年校庆暴雨夜，林语迟在设备间遗落的发簪，此刻簪头的丁达尔效应光路正刺痛她掌心。
暮色降临时，她在门把手上发现半融化的封口膜。对着顶灯举起，模糊的"C2H5OH"字样令她指尖颤抖。这是她们用硫酸铜溶液写就的暗号：当乙醇分子式出现，意味着次日七点十分在天台见面。
锁门声惊飞了栖息在监控器上的夜蛾。陈澜生望着林语迟实验室窗外的月光，突然想起她说过铯原子钟的误差修正——就像她们永远在调试却从未同步的时区，隔着三十万公里光程的守望，在现实引力场中扭曲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