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三章 大校 ...
-
第二天A醒来的时候，右边的床已经空了。被子和床单都是凉的，像是昨晚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A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者害怕什么。他隐隐觉得自己已经走得太远了。
洗漱完毕，他走下楼梯走向餐厅。
W已经坐在桌旁，面前是热气腾腾的早餐。他的手边放着一份报告，侧脸在晨光下看上去格外专注。
“你起来了？”他听到脚步声回过头，琥珀色的眼睛和往常一样带着笑意。
A点了点头。
“今天厨房做了你最喜欢的茶和吐司。”他看上去有些孩子似的高兴，像是希望得到A的夸奖。
A笑了笑：“是吗？”
他坐了下来。桌子上放着一盘吐司，外表金黄带着一点烤盘的花纹，里面夹着火腿和鸡蛋，金黄的芝士要落不落的从边缘溢出来。旁边是精致的瓷质茶壶和茶杯，里面放着银勺。边上放着一小壶牛奶和方糖。
A拿起吐司咬了一口，他瞬间感觉自己的味蕾被唤醒了。略带咸味的火腿，外脆里嫩的吐司，流心的鸡蛋，还有和蛋液和在一起的拉丝的芝士，融合在一起让他想要叹息。
W看到了他的神情，微微笑了起来。
“你好像真的很喜欢。”
A的脸微微红了，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垂下眼帘，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他不知道W能不能看出来，但即使看出来了，W也不会表现出来。
在……之前，A在军部一向繁忙。他的早餐往往是一杯黑咖啡，或者干脆跳过。之后，他已经不再关心自己吃了什么。最常接触的，往往是那些奢华的晚宴上华丽精细的菜肴。那些菜色精致到像是艺术品，但是没有一口是为填饱肚子而做的。就像他，都是宴会上的装饰品。
像这样普通的，真正为了满足胃和味觉的食物，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了。
他的目光落在W身上。W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文件，右手边的茶杯冒着袅袅的热气。
像是注意到他的目光，W抬起头笑着说：“对了，今天会议很多，你大概没有时间吃午饭。多吃一点垫一下吧。”
他的样子像是完全不记得昨晚的事。似乎在那个夜晚，A没有请求他留下来，没有哭泣，没有展露出自己的脆弱。
A不知道自己是否希望他提起，或是像现在这样，仿佛无事发生。
今天的会议很多，就像W说的那样。A参加的是一个区域性会议，W并不在场。他被通知参加一个更高级别的将官级会议。
会议的进展很顺利，就像往常一样。A不再是那个被忽略或是被恶意嘲笑的摆设，而是像其他人一样，大多数时候听着，偶尔发言。周围人或赞同或反对，就像是……过去的样子。
会议间隙，A起身去休息室接水。
一道声音响起，让他全身的血液冻住了：“看起来你过得不错，上校。”
他转过头，是一位大校。他的笑容带着A熟悉的玩味，似乎在享受他眼底的惊愕。
A记得他。
他并不特别，没有非常温柔或粗暴，但他是少数几个级别不高却想办法“得到”A的人。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以为那些身影已经在和W的相处中模糊淡去。但是在此刻他才意识到，那些令人作呕的记忆从未远离。
他能感觉自己的身体冰冷而僵硬。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色看上去如何，但是从大校被取悦的表情看来，一定非常难看。
“听说你被W‘收留’了？”大校靠近一步，脸上的笑意缓缓扩大。
“真是可惜，我们都很想念你在身边的时光。没有了你，军部感觉寂寞了不少。”他叹息着，仿佛A是某种至关重要的存在。
他没有再走近，只是手轻轻地在A的肩章上按了一下。
“好好服侍他吧，军部里像他那么‘温柔’的人可不多。”他笑了，随即转身离开。
A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会议上的。
周围的人和声音仿佛变得遥远，成了雾气般的一团。但他依然能听到别人对他说话，也能平静地回答。
他被W保护了太久了。他已经失去了那层保护自己的壳，那层和现实之间厚厚的壁障。现在的他，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让他鲜血淋漓。
曾经的他可以平静地接受一切，无论是试探，嘲讽，羞辱还是赤裸裸的恶意。但现在的他重新拥有了疼痛的能力，他已经无法再保持漠然的面具了。
他的心又开始重新鲜活地跳动，但这次，他没有能力再把它藏起来。
A是在下午听说的。
他并不知道W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他意识到，W的触角比他展现出来的更加灵敏。
那名上午刚“问候”过他的大校，在战术会议上被W扇了一耳光。
一开始，W只是指出大校的战术漏洞，但随着他的语气转冷，众人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就是你的能力吗？这就是你对军部的忠诚吗？”W盯着他，目光冰冷。
大校也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已经太晚了。他的声音低了下来：“长官，这份报告……”
“我不需要借口，大校。你应该知道，你做了什么。你也应该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大校抬起头，额头微微出汗，他仍试图辩解：“我很抱歉，长官，我……”
下一秒，一个耳光落在他的脸上。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死寂。
大校不可置信地偏过头，脸色迅速由苍白转为红色，眼中跳动着怒火。从来没有人在会议上动过手，更何况是对一个高级军官。
W没有动。他看着大校，眼神笃定而冰冷，就像看着无力反抗依然挣扎的蝼蚁。
大校的脸色由红转白，他的怒火没有消失，但是被更深层次的情绪压了下去——愤恨，忌惮，还有隐藏的很好、但是依然存在的畏惧。
会议室里回荡着他急促的呼吸声，W微微往后靠，嘲弄地盯着他。大校最终吸了一口气，嘴唇颤动，低声说：“对不起，长官。”
W盯着他看了两秒，轻笑一声：“回去吧，大校。希望你能记住这次的教训。”
后面的会议议程几乎是在寂静中快速通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