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医典生光 ...
-
五更天的梆子声敲碎残梦时,江映雪正趴在发霉的炕桌上研究系统界面。光屏上《赤脚医生手册》的图标泛着微光,指尖轻点便浮现出泛黄的书页,那些在现代烂熟于心的急救知识,此刻正以繁体字重新排列 —— 清创步骤、草药替代方案、甚至简易消毒法,都被系统贴心地标注了古代常见药材对照。
“宿主今日可签到。” 机械音在寂静的冷宫里格外清晰。她捏了捏发僵的指尖,昨日处理完伤口后,系统便提示 24 小时冷却期已过。点击签到键的瞬间,淡金色的光雾中飘出亚麻布包裹的纱布包,凑近便能闻到淡淡的艾草味 —— 显然是系统根据古代环境改良过的消毒用品。
窗外传来小桃的脚步声,带着小心翼翼的踌躇。江映雪合上手册,指尖划过冰凉的砖面,想起昨夜借着火折子微光翻看手册时,发现的一段关键记载:“铜绿中毒可用绿豆甘草汤解之”。原主先前用青苔敷伤导致感染,正是因为误触了井栏上的铜锈,而此刻她腕间的红肿,已在碘伏棉签的作用下消退不少。
“娘娘,御膳房的周公公说……” 小桃推门进来,袖中掉出半块硬邦邦的炊饼,“说蜂窝煤炉要内务府批文,可咱们冷宫早被划进末等份例……” 少女声音发颤,眼睛盯着江映雪枕边的纱布包,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雪白布料。
江映雪没抬头,指尖继续在青砖上画着消毒流程:“他可提起陈太医?” 原主记忆里,陈太医的 nephew(侄子)三年前在太医院当学徒时,曾因误诊被她包庇过一回。小桃点头,她忽然轻笑:“明日你带句话,就说本宫若染了时疫死在冷宫,恐怕第一个被牵连的,是替本宫批过药材的陈大人。”
冷宫里的秋雨总带着刺骨的潮气。江映雪看着小桃冒雨跑出去,忽然摸到炕席下的碎瓷片 —— 那是她昨夜撬下来的,边缘锋利如手术刀。原主坠井前被抹了桐油的鞋底,此刻正泡在盛着雨水的破盆里,她蹲下身,指尖蘸着从系统医疗包取出的皂角粉,慢慢搓洗鞋面:桐油不溶于水,但碱面可以。
“检测到宿主使用系统物品,支线任务‘冷宫生存’进度 + 5%。”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她望着渐渐干净的鞋底,忽然想起母亲常说的话:“医生的手,连指甲缝里都得是干净的。” 那时她刚进手术室,总嫌消毒步骤繁琐,此刻却对着一双粗布鞋较真到极致 —— 因为她知道,三日后的井边,这双鞋将决定她是坠井还是站稳。
日上三竿时,小桃抱着个缺角的陶炉回来,炉底还粘着未燃尽的蜂窝煤。“周公公说…… 说只借三日。” 少女额角挂着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怀里还揣着个豁口的铁锅,“陈太医送了包绿豆,说…… 说娘娘若想吃粥,可着人去太医院后巷拿。”
江映雪接过绿豆时,触到小桃掌心的硬茧。这双手本该在闺中绣花,此刻却因长期做粗活布满裂痕。她忽然想起系统新手礼包里还有支冻疮膏,指尖在医疗包界面划过,药膏便出现在掌心:“把袖口挽起来。”
小桃浑身僵住。自打进宫以来,除了被打骂时,从没人这样温和地碰过她的手。江映雪的指尖带着暖意,将乳白的药膏抹在她龟裂的指缝里,忽然开口:“你可知,这冷宫里的老鼠,比昭阳殿的多三倍?”
少女愣住,不明白娘娘为何突然说起老鼠。却见对方用木棍挑起炕席,露出下面被啃咬的房梁:“鼠患严重的地方,最易滋生疫病。” 她从破窗棂上扯下几束干枯的艾草,混着系统奖励的薄荷粉,放在缺角陶炉里点燃,“烟能驱虫,灰能堵鼠洞 —— 明日起,你每日卯时去捡枯枝,酉时烧一次烟。”
小桃看着江映雪有条不紊地布置,忽然发现娘娘变了。从前的皇后只会摔东西骂人,此刻却像个深谙市井生计的妇人,连如何用艾草驱虫都清楚。更奇怪的是,她说话时的语气,像极了小桃家乡的郎中 —— 冷静、笃定,带着让人不由自主想信任的力量。
正午的膳食依旧是馊饭。江映雪盯着碗里浮着霉点的菜汤,忽然想起《赤脚医生手册》里的发酵食品处理法。她让小桃找来干净的陶罐,将剩下的炊饼掰碎,拌上井水和从墙角挖来的老面引子:“三日便可酿成酒曲,以后馊了的饭菜,煮过酒曲还能吃。”
少女看着她用树枝在地上画出发酵流程图,突然小声问:“娘娘,您从前在闺中,是不是学过医术?” 江映雪手一顿,指尖划过砖面上的 “消毒” 二字 —— 她该如何解释,自己曾在另一个世界,用精密仪器拯救过无数性命?
“算学过些。” 她扯出个淡笑,指尖继续画着简易蒸馏装置,“比如这馊菜汤,煮滚后再煮半刻钟,能杀死大部分病菌。” 想起现代医院的高压蒸汽灭菌锅,她忽然指着漏雨的屋顶:“去把接雨水的盆洗干净,蒸馏水比井水干净,能用来配药。”
小桃似懂非懂地点头,抱着陶罐出去时,撞见躲在廊角的暗卫。那人身穿灰衣,腰间佩着只有皇帝暗卫才有的九鸾佩,此刻正往竹筒里塞纸条 ——《冷宫观察日记》又更新了:“废后江氏今日用陶炉生火,疑似掌握民间医术,所制‘酒曲’‘蒸馏水’用途不明。”
申时初刻,江映雪坐在破窗边翻《赤脚医生手册》,忽然发现夹页里掉出张泛黄的纸,上面用朱砂写着:“子时三刻,井台有水渍脚印。” 她瞳孔骤缩 —— 这是系统特意标注的关键线索,原主坠井当日,正是有人提前在井边布置了湿滑的青苔和桐油,而此刻系统提示她,三日后的陷阱,在今夜就会开始布置。
“宿主生命值 70%,伤口愈合进度 40%。” 系统音响起时,她摸着腕间结痂的伤,忽然听见院外传来争执声。小桃的声音带着哭腔:“求您别拿走炭盆,娘娘她……”
“冷宫哪配用炭盆?” 粗哑的太监嗓音里带着不耐,“皇上说了,废后罪余,例银减半 —— 你是想抗旨吗?” 江映雪掀开门帘,看见三四个内务府太监正搬着唯一的炭盆,小桃跪在地上,袖口还沾着方才捡的枯枝。
她忽然想起原主记忆里,这个冬天冷宫里会冻死三个宫娥,其中就有小桃。指尖划过系统界面,医疗包里的暖宝宝图标正在闪烁 —— 那是新手礼包里的特殊物品,能持续发热十二小时。“慢着。” 她开口,声音里带着上位者的威仪,“本宫要给太医院写封信,劳烦各位公公捎带。”
太监们愣住。江映雪转身回到破屋,用烧炭的余烬在宣纸上写下:“近日冷宫鼠患严重,恐染时疫,求赐雄黄五钱、艾草三捆。” 落款处盖了个用陶土临时刻的 “皇后之印”—— 虽已被废,但太医院那帮老臣,多少还念着旧主的情面。
“若太医院不肯给,” 她将纸条塞进太监手中,指尖故意划过对方袖口的污渍,“便说本宫问陈太医,当年他给贤妃开的安胎药里,是不是少了一味紫苏?” 这话一出,几个太监脸色骤变 —— 贤妃小产一事本就是宫中禁忌,若真牵连到陈太医,他们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炭盆被留下,江映雪忽然轻笑。在手术室里,她最擅长的便是与死神谈判;在这深宫里,不过是把手术刀换成了人心算计。当小桃捧着重新烧热的炭盆回来时,她正用系统奖励的纱布包,将碎瓷片和艾草灰缝进鞋底 —— 防滑层,该准备起来了。
夜幕降临前,她在井边蹲了半个时辰。井水倒映着铅灰色的天,她忽然发现井栏右侧的青苔被人刻意堆厚,砖缝里还嵌着半片新鲜的梧桐叶 —— 这是陷阱布置的前兆。指尖划过系统界面,《赤脚医生手册》自动翻到 “野外生存” 章节,上面用红笔标注着:“潮湿环境下,可用干燥藤蔓编织防滑鞋套。”
“小桃,去捡些紫藤藤条。” 她摸着井栏上的铜锈,忽然想起手册里的解毒方,“再找些甘草,今夜煮水喝 —— 咱们得先防着有人在饮食里下毒。” 少女应声跑开,她望着冷宫斑驳的宫墙,忽然听见脑海里系统提示音:“暗卫新增记录:废后江氏今日三次靠近枯井,疑似察觉坠井陷阱,行为逻辑异常。”
子时的梆子声响起时,江映雪正在用炭火烧水。系统奖励的止血纱布包被她拆成细条,浸过薄荷水后,正敷在小桃新磨出的手伤上。少女早已睡熟,炕头摆着她用紫藤编的简易鞋套,旁边是煮好的甘草绿豆汤,陶碗边缘还刻着她随手画的 “消毒” 符号。
她独自坐在炭盆前,翻开《赤脚医生手册》,目光落在 “心理调适” 章节:“在极端环境下,保持专业素养是生存的第一要素。” 指尖划过那些熟悉的医学术语,她忽然想起最后一次手术时的场景 —— 心脏监护仪的蜂鸣声、无影灯的冷光、护士递来的手术刀。那时她以为自己的人生会永远停留在消毒水的气味里,却没想到,此刻会在冷宫里,用一本手册和一个系统,为自己搭建起微型的 “手术室”。
“母亲,对不起。” 她对着炭盆轻声呢喃,想起未接的那个电话,“女儿可能要在这深宫里,把这辈子的手术服换成宫装了。” 话音未落,系统提示音突然急促响起:“检测到宿主生命值下降至 60%,原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免疫力低下。”
她摸了摸发烫的额头,这才意识到,从穿越到现在,她只吃了半块硬炊饼和几口馊菜汤。指尖颤抖着打开系统商城,初级食品包的价格是 100 积分 —— 而她目前只有完成签到和支线任务获得的 50 积分。“先用积分换半块压缩饼干。” 她默念,光屏上立刻浮现出油纸包裹的饼干,带着淡淡的麦香。
咬下第一口时,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不是因为难吃,而是因为这味道让她想起实习时通宵值班的清晨,同事递来的那块饼干。她慌忙抹掉眼泪,怕惊醒小桃,却听见窗外传来瓦片轻响 —— 暗卫在屋顶,正在记录她深夜进食的异常举动。
“随你们记。” 她对着黑暗轻笑,指尖摩挲着鞋套上的藤条,“等三日之后,你们会发现,这冷宫里的‘恶毒皇后’,可不是那么容易掉进井里的。”
丑时将近,她终于合上手册。炕席下藏着她用碎瓷片磨成的手术刀,墙角堆着晒干的艾草和紫藤,炭盆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像极了手术室里永不熄灭的指示灯。当第一滴晨露落在井栏上时,她忽然明白,自己早已不是任人宰割的原主 —— 她是江映雪,是能在绝境里用医学知识缝补生机的麻醉科医生,更是带着系统金手指的生存强者。
“系统,” 她轻声唤道,“下一次签到,能给江映雪瓶青霉素吗?”
光屏闪烁,机械音带着罕见的波动:“宿主目前等级不足,建议先完成‘救治宫女’‘改良膳食’等支线任务。”
她挑眉,望着小桃腕间的伤 —— 或许,第一个支线任务,就从这个忠心的小宫女开始。当晨光穿透冷宫的破窗,她看见自己映在铜盆里的倒影,眼底是手术刀般的冷冽与坚定:这深宫里的每一步,她都要走得比心电图还要精准;这被改写的命运,她要像缝合伤口般,一针一线地重新编织。
而此刻,在紫禁城最深处的御书房里,某位批阅奏折的帝王正翻开最新的《冷宫观察日记》,墨笔悬在 “废后江氏竟能分辨铜绿毒性” 的字迹上,眼底泛起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探究 —— 他记忆里那个只会撒泼的女人,何时学会了用绿豆甘草汤解毒?又何时,能在漏雨的冷宫里,把生存变成了一场精密的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