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见美人砸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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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丰街道的傍晚总是比其他地方来得早一些
狭窄的巷子里，阳光被两侧歪斜的楼房切割成碎片，斑驳地洒在坑洼的水泥地上，季愿拎着两袋打折蔬菜穿过七拐八弯的小巷，黑色运动鞋踩过积水坑时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猫猫哥哥！”
一个扎着歪歪扭扭马尾辫的小女孩从巷口飞奔过来，书包在她背后一颠一颠，季愿停下脚步，微微弯腰接住扑过来的祝翘，顺手把她松散的马尾重新扯好
“何枫呢？”季愿的声音像浸了冰水，清清冽冽
祝翘指了指身后：“枫哥在石墩子上。”
季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正瘫在巷口的石墩上，黑色长发遮住了半张脸，活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何枫似乎感应到视线，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冲季愿挥了挥手
“今天数学小测，我考了98分。”祝翘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试卷，献宝似的举到季愿面前
季愿接过试卷看了看，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很棒。”
就这简单的两个字，让祝翘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她蹦蹦跳跳地跟在季愿身边，叽叽喳喳讲着学校里的趣事，季愿安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表示回应
转过最后一个弯，303号房近在眼前，这栋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楼外墙剥落得厉害，楼道里的感应灯早就坏了，但他们三人早已习惯在黑暗中准确找到家门
“今晚吃青椒炒肉和番茄蛋汤。”季愿把菜放在厨房的旧木桌上，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零钱，一张一张数好放进铁盒里，铁盒上贴着“六月生活费”的标签，里面整齐地码着各种面额的纸币和硬币
何枫打着哈欠走进来，下巴搁在季愿肩上：“今天代练赚了三百二，放你那儿？”
“嗯。”季愿头也不抬，继续记账，“下周要交乔妹的班费。”
祝翘熟练地搬来小板凳站在上面洗菜，何枫则歪在小脚蹬上淘米，季愿看了看表，五点四十，距离祝翘的作业辅导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他打开冰箱，确认了一下存货，在心里盘算着这个月的开支
他的母亲改嫁远走后，每个月打一千到两千块的生活费，他们三个人要用一个月，其他打工的钱得存学费还有……季愿摸了摸本子，这个月还有八天
总有一天，他要带着何枫和祝翘离开这个鬼地方
— — — —
傅谨之拧动油门，重型摩托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城郊结合部，只是厌倦了那些装模作样的酒会和虚伪的社交，随便选了个方向就一路狂飙
夕阳西下，摩托车的影子在坑洼的路面上拉得很长，傅谨之摘下头盔，甩了甩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这条街道比他想象中还要破旧，两侧是低矮的自建房和年久失修的老楼，空气中飘着油烟和下水道混合的古怪气味
“哟，哪来的少爷迷路了？”
五个染着黄毛的少年从巷口晃出来，为首的那个嘴里叼着烟，不怀好意地盯着傅谨之的摩托
傅谨之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重新戴上头盔准备离开，他不想在这种地方惹麻烦，更不屑于和这些街头混混纠缠
“别急着走啊，”领头的混混一把按住摩托车把，“这车不错，借哥们儿玩玩？”
傅谨之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就在气氛剑拔弩张的瞬间——
“砰！”
一块板砖精准地砸在领头混混的后脑勺上，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让人疼得龇牙咧嘴，又不会真的造成重伤
“李毅。”一道冷淡的声音从巷子深处传来
傅谨之转头，巷子口站着个削瘦的少年，手里还掂着半块砖头，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黑色长发在脑后随意扎成一个小揪，几缕碎发垂在冷白的脸颊边，最惊人的是那双狭长的丹凤眼，苍白得像月光，锋利得像刀刃，整个人透着股厌倦的冷气
几个混混看到来人，脸色顿时变了
“三秒，”少年抬起手腕看表，“一……”
混混们立刻一溜烟跑了，连句狠话都没敢留
“猫猫，砖头哪来的？”一个懒洋洋的男声响起
傅谨之这才注意到巷子另一侧的石墩上坐着两个人，说话的是个长发少年，怀里抱着个小女孩，两人正在分食一根冰棍，那少年眉眼倦怠，像只晒太阳的大猫，说话带着股漫不经心的味
“地上捡的，”季愿随手扔掉砖头，拍了拍手上的灰，这才正眼看向傅谨之，“跟着我，这里有钉子，你自己出不去。”
他的声音很冷，像冬日里结冰的湖面
傅谨之鬼使神差地熄火下车，推着摩托跟了上去，长发少年抱着小女孩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小女孩好奇地打量着傅谨之，被少年按着脑袋转了回去
“何枫，别让翘翘乱看。”季愿头也不回地说
傅谨之感觉心脏跳得有点快
七拐八绕后，他们终于来到主路，季愿指了指前方：“直走到十字路口，走下坡上大道。”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傅谨之下意识叫住他，“谢谢。”
季愿连脚步都没停，走路很快，黑发在脑后一晃一晃，像猫尾巴
三人很快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小巷深处
傅谨之站在原地，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他鬼使神差地走向路边的便利店，门框上方歪斜挂着的铜铃“叮咚”响了一声，有些沉闷
“老板。”傅谨之出声，嗓音浸了夜色，干涩得有点紧
柜台里面一个正低头刷短视频的光头大叔猛地抬头，看见是他，脸上立刻堆起惯常的圆滑笑容：“哟，小兄弟没事吧？刚才巷子那边乱糟糟的……”
傅谨之没应声，只是从皮夹里抽出一张挺括的红色纸币，很随意地放在磨花了的玻璃柜台上，推到老板面前
“……”便利店老板喉咙滚动了一下，吞咽唾沫的声音很响，他眼睛瞬间亮了，手却不敢直接去碰，只在衣服前襟搓了搓，他瞄了瞄那张崭新的“红票子”，又迅速地瞥了一眼傅谨之没什么表情的脸，终于伸手过去，手指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按住了钱角
“你认识一个扎着头发的男生吗？身边跟着个小姑娘和长发……”
“哦哦，小季啊！”老板捏着钱，瞬间放松下来，话匣子像拧开的水龙头，一边麻利地收下钱：“季愿，星辰三中高二的学生……”老板唾沫横飞地讲着季愿的光辉战绩，似乎想把那张红票子对应的价值全找补回来，傅谨之只是垂着眼听着，指尖在冰冷的机车钥匙上无意识地划着圈
他抬了抬眼皮，直接打断了老板喋喋不休的邀功卖弄
“星辰三中，怎么走？”
老板一愣，似乎没跟上这思维的跳跃，嘴巴张开忘记合上：“啊？三中？就在前面西街，往右一拐就是那个公交站再……”
“知道了。”
傅谨之干脆利落地转身，拨开还在晃动的塑料门帘，径直走了出去，将老板脸上那一瞬间的懵然和肉痛于“情报费还没交代够”的复杂表情，连同便利店里那片灰白的光晕和劣质洗漱品的气味，全部隔绝在身后，走远拨通了一个电话
“舅舅，我要转学。”
电话那头传来傅衍惊讶的声音：“怎么突然想转学？去哪？”
“星辰三中。”
“这是什么学校，我都没听过，谨之，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傅谨之看着季愿消失的方向，“我很认真。”
挂断电话，傅谨之重新骑上摩托，发动机的轰鸣声中，他想起季愿那双冷得像冰又利得像刀的眼睛，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
他不知道这种莫名的吸引力从何而来，但他确定一件事——他想再见到那个叫季愿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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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衍把车停在一栋新建的六层小楼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你确定要住这儿？”他第无数次环顾四周，“这地方连个咖啡厅都没有。”
傅谨之单手插兜站在路边，目光落在远处那排灰扑扑的老楼上，清晨的阳光给他侧脸镀了层金边，却融化不了他眼中的冷淡
“201栋在那边。”傅谨之抬了抬下巴，答非所问
傅衍叹了口气，认命地掏出手机：“行吧，我找人来重新装修，安保系统得全套装上，这地方治安可不怎么样。”
“别太显眼，”傅谨之补充道，“普通装修就行。”
傅衍挑了挑眉，看着自家外甥难得有兴致的模样，把到嘴边的疑问咽了回去，他太了解傅谨之了，这孩子从小就是个闷葫芦，七岁前被他生父那些混账话荼毒后，更是冷得像块冰，现在居然主动提出要住到这种地方来，简直匪夷所思
“对了，”傅衍状似随意地提起，“灵俏昨天又问哥哥什么时候回去，小丫头天天念叨你。”
傅谨之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我去打扰人家一家三口干什么？”
傅衍明智地闭上了嘴，当年妹妹再婚时，十二岁的傅谨之就站在婚礼现场，面无表情地说：“你们过你们的，不用管我。”那之后，他就真的再没踏进过妹妹家一步
“学校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就能去报到，”傅衍转移话题，“不过谨之，星辰三中和你之前读的国际学校差距不小，你确定……”
“嗯，”傅谨之打断他，目光仍盯着远处那栋老楼，“走吧，去看看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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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三中的早读课乱得像菜市场
傅谨之站在高二(3)班门口，听着里面此起彼伏的吵闹声，眉头都没动一下，班主任李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头顶已经有些稀疏，正手忙脚乱地维持秩序
“安静！都安静！今天我们班来了位新同学！”
教室里勉强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门口，傅谨之穿着一样的黑白校服，却因为挺拔的身姿和出众的气质，显得与这个破旧教室格格不入
“我叫傅谨之。”他简短地介绍了下名字便没了下文，李老师擦了擦汗：“傅同学就坐...呃，最后一排那个空位吧。”
傅谨之顺着老师手指的方向看去，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那个位置旁边，赫然是趴在桌上睡觉的季愿
少年削瘦的背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今天没扎小揪揪，黑发梳成低马尾，垂落在苍白的颈侧
傅谨之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坐下，余光不断看向身旁的人，季愿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味，混着某种廉价的洗发水气，意外地不难闻
一上午的课，傅谨之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假装看书，实则一直在观察季愿，少年全程没抬过头，仿佛讲台上的老师是空气，偶尔换个姿势，露出半边侧脸，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小辫子甩在另一边像猫尾巴
第四节课下课铃响，季愿突然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看都没看新同桌一眼，拎起书包就走
傅谨之没犹豫直接跟了上去
季愿穿过操场时打了个哈欠，昨晚何枫打游戏单子到凌晨，键盘声吵得他半宿没睡好，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想起祝翘不许他在学校附近抽烟的警告，又悻悻地放了回去
“猫猫！”
何枫懒洋洋的声音从校门外传来，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背心，长发随意扎在脑后，靠在校门口的杨树下冲季愿招手
季愿走过去，被何枫一把搂住脖子
“饿死了，吃饭去，”何枫整个人挂在季愿身上，像某种大型动物，“乔妹说想吃牛肉面。”
季愿“嗯”了一声，任由何枫把下巴搁在自己肩上，他们从小就这样，明明何枫也像只黏人的大猫，却串通祝翘叫他猫猫，刚开始季愿还会反抗，后来发现没用，索性随他去了
他们接上小姑娘三人走进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面馆，店面不大，但胜在干净整洁，老板娘看到他们热情地打招呼：“老样子？”
季愿点点头，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祝翘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本，趁等餐的功夫写了起来，何枫则像没骨头似的歪在季愿身上，鼻尖贴在他颈窝
季愿用手肘顶了他一下
何枫纹丝不动，反而深吸一口气：“你身上有陌生人的味道。”
季愿皱眉：“什么？”
“烟草味不一样，”何枫眯起眼睛，“学校里有人给你递烟？”
“新来了个转学生坐我旁边，”季愿轻描淡写道，“可能沾上了。”
何枫哼了一声，终于坐直身体，这时老板娘端来三碗牛肉面，何枫的那份特意加了双倍辣椒
季愿掰开一次性筷子，突然感觉后颈一凉，他转头看向窗外，街道对面空无一人，只有一棵老槐树在风中轻轻摇曳
“怎么了？”何枫问
季愿收回视线：“没事，吃你的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见美人砸砖